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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中。
伸手摸了摸,果然身下是云。只是那云乃黑色,纯正的黑,所以才不能一眼望见。云层极厚,竟似铺了一层软垫子,坐着舒服得很。
这屋子设计得倒是巧妙!回头我也央求空空老头,在灵山个个房内都设了这种云垫子,那样陆少卿研经论道时便不会累着了。
“殿下坐着的可是花锦绣?!”
我正胡思乱想,那道音又起。这却是明知故问了!我就不信他既然特特请我来,竟会不知我是谁!于是就有些恼,我平生最恨的便是故作玄虚之辈。无论他今日打的什么算盘,只需开门见山就好,何苦来这些劳什子?!
当下我便闭紧了口,只装作在赏这屋内景儿。
“呵呵。”
他轻笑两声,不再追问。接着我清晰听得抚掌之音,伴着那清脆响声,就见眼前那团黑色流光中先是透出一点光亮,接着两点三点,似茫茫夜色中突现的狼眼,诡异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
狼眼越聚越多,便将那黑色流光逐渐撕开。屋子里登时大亮,我忙打量,却见四周每隔五步便竖着个漆黑的陶人,那陶人是死物,却做了个手持灯盏半跪动作。陶人制作得惟妙惟肖,若眼神子差的,恐怕会当做真人。
光亮便是从那些灯盏中发出。细瞧内里却无蜡烛,我好奇心起,也不忙着瞧那装神弄鬼之人模样如何,只就近起身去看一盏陶人灯。
却见灯内有黄豆粒大小的液/体流动,如油似脂,泛出淡绿光华。而凑近了更是能闻到其中渗出的奇香扑鼻。
“此乃鲛人泪,取成年东海鲛人,剜出双眼,将眼球用丹炉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成这样一点灯油!此灯油千年不灭,万载流芳,实乃奇宝。唉,只可惜如今东海鲛人越来越少,这鲛人灯恐怕也要在世间消失了。”
他说得万分惋惜,但此灯制作过程却实在残忍。而能想到这主意的,必然是个狠心残暴的!又记起来时路上那小吏说的话,我更深信这第九殿平等王陆是个面露凶相之辈。
当下忙低垂了头,也不敢朝那声音传来方向瞧。那人显然不满意,冷哼了声,就问:“既然来了,为什么只盯着地面瞧?”
“地面好瞧。”
“地面有什么好?!”
“云垫子不错。”
“你要喜欢,回头带几个回去。不过它们也会饿,所以每日你都要弄些新鲜血来喂它们。”
我本因他头半句话大喜,正拿了个云垫子端详,这一说之下便失了手,将那物摔落在地。果然便听那云垫子发出声刺耳尖叫:“哎呦!”
我一个高自地上窜起来,心差点没跳出喉咙。
“哈哈哈哈。”
万不想这一出丑却换来那人一连串笑。我腹诽他几句,仍低垂着头。却听他止了笑,道:“不如抬头瞧瞧我?!”
“最近眼睛疼。”
“我有好法子治,不如你过来取?”
“腿也疼,走不了。”
话音未落,就觉得身子离了地儿,竟是股无法挣脱的强劲风,接着便跌入个温暖怀儿。我大惊,忙抬头瞧。
本做好了吓一跳的准备,谁知这一瞧之下,便怔住。
却见那人面如冠玉,眼似寒星,唇角眉梢带着笑意,整个人竟与陆少卿有三分神似!只是他无陆少卿那股子仙风道骨,不过却给人一种无比舒服的感觉。
那感觉,竟似三月春风,能令大地春回了。
他着一件杏色袍子,腰系金丝绦,上挂一同色绣囊,那绣囊上不绣花鸟不绣金龙,却独独绣了个女子侧影。
我只觉那侧影眼熟。却因自己个还在人家怀中,没时间细想。大力挣了挣,就恼道:“放下我!”
他深深望住我眼,那神情中,似有一抹久别重逢之意。
“我又不认得你!”我捏起他臂上丁点大的肉,狠狠一扭。他皱了皱眉头,就笑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不认得!”再揪起他丁点肉,这次加大力气去扭,明明见他微微咧嘴,却偏不放手:“你再仔细看看我!”
“你先放下,我再瞧!”
“好。”
身子被小心放下,我退后几步仔细去瞧。果然是头一回见么!于是就道:“是头一回见!”
他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旋即就朝门外大呼:“云少海!”
话音将落,就见云少海急匆匆进来,我忙窜过去,一把抓住他臂,大声道:“云少海,这九爷是个疯的吧?!怎的见面就动手动脚?!你不是与我说,这次来地府是为了陆少卿?!但刀山火海我不怕,却怕你们这里没一个正常的!”
云少海狐疑地望向闷在一旁的男子,那人便向他摇了摇头。云少海几步过去,远远拉走这位神经兮兮的九爷,交头接耳起来。
我竖耳朵去听,只依稀闻得:“此事急不得!你也知道她和鸣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能带她来见你一面已经不错了!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言罢云少海便回头瞧我一眼,我忙装作打量鲛人灯,云少海就转回头去,又道:“虽然外貌没变,但今时不同往日!要不是为了口口口口,我本可以无视你这要求。”
云少海声音实在压得太低,我虽极力去听,仍听得支离破碎。而那位九爷一直沉默不语,最后便拿手大力抹了把脸,叹气道:“放心,我都明白!”说着便悄悄递了个物件给云少海。
那物件很小,过程又极快,我压根就未看清!但瞧着二人鬼鬼祟祟架势,我只觉胆战心惊。想来也是太蠢,竟只因他是云少海,只因一句陆少卿,便随便入了地府。只怕此次入地府,云少海隐瞒了什么!
那九爷将物件交与云少海后,就重重拍下他肩头,而后者脸上挂一抹苦笑。似乎要做的决定万分令其纠结。而九爷便折身出门。
随着“吱呀”一声刺耳响,那扇门重又关上,这屋子里只剩了我与云少海。
我心中又是疑又是怕,也不知该作何打算。而云少海将那物件攥在手里,大步朝我过来。我心道必然是要出卖我!于是赌气背身子不去看他。
脚步已停。
他却不曾开口。我只道他走了。回首,却正见他正正立于我身后。
“到底是要想着新主子,竟忘了过去情分!想来如今你是地府阴阳使,必然要为了主上赴汤蹈火甚至做尽亏心事!”我极尽嘲讽,云少海却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当初你说带我来地府,我并未多问,那是因为我信你。却不想你是要将我卖了?!怎的,我到底像哪个?是那个鸣萱么?!你那神经兮兮的九爷求鸣萱求不得,便来寻我顶数?!阴阳使大人,说说吧,我被卖了多少银钱?!够不够你喝一顿酒?!”
云少海解下酒葫芦,猛灌了几口酒,那酒水顺着脸颊流入大敞的衣领,他也顾不得擦,只是将酒葫芦摔在地上,冷冷道:“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那位九爷甫一见面便动手动脚,还不是觉得此处是你们地界!我只恨不但自己看错了你,便是连陆少卿,裴少玉都看错了你!”
我越说越气,真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心道陆少卿他们都在为七笑尸事件头疼,并日夜守灵,而我却偷偷来了地府。如今就算被骗也是活该,都怨自己轻易相信别人。
于是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大哭,将背给他。当下真真是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哭得嗓子也哑了,眼睛也痛了,而云少海却连一句解释话都无。
悄悄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已没了人。而那云垫子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把精致的嵌珠钥匙。
☆、日更君赐我力量
顾不得将面上的泪珠子抹掉;我忙捡起那把嵌珠钥匙,却见那只是把极普通的钥匙;就连上嵌之珠儿也不过白珍珠而已。
是哪儿的钥匙?
我拍拍屁/股起身;再将那嵌珠钥匙小心收好。反正此处也没人;便是接着嚎也只是白费力气。于是四处翻瞧,自打进来后我并未仔细瞧过这屋内陈设,如今方发现,原来这九爷是个喜欢黑色的主儿。
不但地上的云垫子是黑色的;就连桌椅家什;只要出现在此屋内的,皆是黑漆漆一团。而屋子正中/央有一张巨大龙椅;上盘九条黑龙。那黑龙个个张牙舞爪,九条龙首尾相连,因雕工师父手艺实在高超,瞧着竟活龙活现,似下一刻便会腾云飞去般。
“啧,手艺不错。”我轻轻摸了摸,又看了两遍,心便咯噔一声——这龙,似乎不对啊!
再瞧,便发现何处不对!原来九条龙中七条龙首尾相连,偏有一条调皮的,竟只是将尾巴对着上一条。
换而言之,便是这条捣蛋龙与上一条尾巴顶着尾巴,与下一条嘴对着嘴。
流/氓龙!
我苦笑,果然这主子不正常,屋内的物件也不正常!万不想这龙椅上竟有条流/氓龙!于是蹲下/身子,托腮瞧,越看越觉得那条龙格外特殊。俗话说反常即为妖!我干脆伸出根手指头来,沿着龙脊梁骨细细走,果然发现这条龙颈项处有一凹陷。
我差点没一拍大腿,跳将起来。从前就知有些大户人家会在房内设置暗格之类。当初叶少锋府邸也有那样一处秘密地儿。却不想这开启暗格之机/关设计如此隐蔽,若不仔细瞧,定然会错过。
当下便手上用力,并眼睛紧盯着那龙椅后的墙壁,只等着随着机/关联动音那墙壁翻转或裂开。
按理说这暗格设立基本都如此,所以当我脚下突然一空后,真真是脑袋瞬间也空了。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觉得身子急急往下坠,但这一跤跌下去我腹内孩儿必然不保!无论如何也该自救!当下我忙提气纵身,却发现法力囊空空如也!最近也不知怎的,这法力竟耗尽后再补不回!
耳朵里便有了蜂鸣音儿!心中恨自己太好奇,手又欠!如今若将这小小陆少卿跌掉,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目光急往两旁瞧,我这下落的地儿似乎是个直筒,如寻常人间打水的井大小,两旁墙壁湿滑,上有无数青苔之类,应是常年潮湿造成,必然会滑不留足!而那湿滑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有许多凹陷,皆半个脚掌大小,两两并排,每隔半米便有一对儿,应是供人上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