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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病了,大病。
三个月以后,我方自床上爬起来,当裴少玉那厮一把推开窗,令阳光涌入之时,我只觉眼花。而放眼瞧,窗外只有重重叠叠的云。
一切似乎都未更改,可一切早已更改。
没了寞离的九重天仍是九重天,可没了陆少卿的花锦绣呢?
三年以后,我终于有勇气迈进九重天那间属于我的情司。果然是情司,可我对那个人的情丝万缕,终是系不住郎舟,留不住人。
三十年以后,我方敢迈出情司大门。
三百年以后。
我离开九重天,重回凡间。于是头一个到了王村,只因这里曾有过那样一段,属于我与陆少卿的短暂幸福。
便在王村住下来。
一晃又是十年。
那日阳光正好,已是初夏,偏院子内的花一朵也不肯开。我依旧如从前一般,将藤椅搬到院子正中,眯起眼晒太阳。我还没有老,甚至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样儿,可有时候,这只是岁月对自身的另一种惩罚。没了深爱的人,即便有不会流逝的青春年华,又能如何?不过只是一场无人欣赏的风景而已。
手中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我不知这已是今日第几次长叹。裴少玉那厮又不知去哪里耍了,但本也轮不到我管着他。
他依旧是他,我依旧是我。我终于明白,即使没有陆少卿,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有些人,注定要辜负一生。
可他,从未想过要离开,只是默默的陪着我,一年,十年,一百年,三百年。在每一个我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守在我门外,可以令我冲出门去时,第一眼看到他;在每一个我独自舔舐伤口的白日里,默默为我披一件御寒衣……
我与他的关系,早已说不清。可我知晓,我对他的情谊有千种百种,唯独少了那份至关重要的,可以令两个人互定终身的‘情’。
杂七杂八的想着,我知自己的确是心老了,最近竟常常走神。
而身后就响起一声轻轻的推门音,必然是裴少玉那厮耍累了,回来歇脚。我懒得回首,便扬一扬手中蒲扇,表示我已知晓他回来了。
“饭在厨房里,你需要自己热。”
他不说话。
“晾好的茶水在屋内桌子上,你总不会要我为你斟茶吧?”
他仍不说话。
这厮,今日是怎的了?
我正要回首,却听身后先是起了一声低叹音。那一声低叹真的好轻好轻,可却的的确确炸响在我心头。
浑身巨颤着回首,我便果然见了那一抹早已令我分不清究竟只是想象、还是当真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晃眼的白。
陆少卿?!
仍是温柔眉眼,仍是浅淡笑意,仍是衣角飞扬,仍是唇角勾起,“我似乎回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时候!”
我颤颤巍巍起身,明明想要镇定的,却撞倒了藤椅,撞翻了花盆。
“可是,我还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到底是眼花?还是你真真回来了?”
我跌跌撞撞到了他身前,于是便颤抖着去摸,去触。真的!那是真的,有血有肉的杵在我面前!不是幻象,绝不是幻象!
我泪水横流,有千言万语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而他便微微蹙起眉头,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锦绣,你没变。”
那样的轻抚,曾无数次在我睡梦中出现,令我梦醒时分方发现早已泪湿重衣。
“三百年,你怎么忍心令我等你三百年?!这三百年间你都去了何地儿?投胎了?轮回了?!还是当年一点元魄未散,你只是躲起来了!”
那人便颔首,道:“当年少卿凭着对锦绣的一点执念,凝元魄一缕,保神识不散。只是,这元魄无形无影,其实,锦绣,这些年我从未离开。每一次你午夜梦回,每一次你白日痛哭,我都在你身旁,从未离开过一时一刻!我只是有心无力,只恨自己不能早日修回可见之身。”
“所以你努力修行,才有了今日相见。可你真的令我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我就快忘了,属于你我的那一段轰轰烈烈到底是我凭空想象,还是曾真实发生。”
紧握住他的手,时隔三百一十年,我们再一次十指紧扣,可他却将手指一根根自我指缝间抽/离。他瞧着这小院,便又轻叹了一声:“可惜,我还是来晚了。在最后闭关的时候,我没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也就是在那时,你和少玉离开九重天。十年了,想必你们早已成了亲,想必早已儿女绕膝。锦绣,少卿今日现身,只为了最后见你一面。”
“见一面后又怎样?”
“然后少卿会寻一处仙山,建立道观。”
“做知观?”
“也许。”
“知观允许带家眷么?”
陆少卿紧蹙了眉头瞧我,而我便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朝他呲牙傻笑,“道长,带我回家!”
那一刻,阳光正好;那一刻,我苦等了许久的夏花,终于渐次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了这一刻,当贴上最后一章的时候,真的有好多话想说。可我不想煽情,不想矫情,于是千言万语只剩一句了——谢谢!
真的衷心感谢每一个陪我一路走过来的姑娘。可以不夸张的说,没有你们的陪伴,我真的很难坚持下去。这篇文很长,一个人的路太寂寞,幸而有你们陪伴,我很幸福,也很满足!谢谢!
短暂休息后,又会踏上新的旅程。希望还可以见到你,你,还有你。。。。。。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