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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力抹一把泪珠子,怒道:“你比我臭多了!何苦乌鸦落在猪身上,只晓得别个黑,却瞧不见自己?!”
边说边缓步走近他,我尽量令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更轻松:“裴少玉,不如我先放你下来,咱们比一比到底谁更臭?”
就见他艰难地摇头,说:“别动。”
我吸鼻涕,痴痴瞧着他身上纵横的伤口,不由颤抖着手去触,就换来他一道极轻的抽气音。于是忙忙弹开手,我再度重复:“裴少玉,再次见面你还这般臭拽?!难道如此高高在上的与我说话,你不觉得很折寿?”
言罢我便要去解他身上锁链,却听他幽幽道:“我都说了别动。”
而我已顾不得深想,只是自腰间抽出当初刺杀秦落的小匕首,利落的将他四肢捆绑锁链皆砍断。
“哗啦,哗啦……”锁链落地。
而裴少玉便似滩烂泥般,摔落在地。
他全身都似没了骨头,只是软软瘫在地上,也不抬头,却自嘲般笑了笑,道:“我早说过别动。花锦绣,现在你看到了,没了那四条铁链支撑,我只是一滩泥。”他顿了顿,轻笑着补充道:“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我要救你
我难以置信地瞧裴少玉;大声问他:“你说何?我怎的听不懂?!”
他便又笑了笑,道:“没什么。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本来我就懒;自此以后再也不用走路;多好。”
浑身的力气已被抽空,我腿一软便跌坐在地,几乎手脚并用的爬行了,我去触裴少玉的肉身子;触那软绵绵的手脚;问他:“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是不是陆少卿?!他怎能如此对你?!”
任由我如何提起他手臂,每一次松开手;那手臂便会软软落下,我奋力去砸他的腿脚,去掐去咬,直看到血水子流出,可他却并不呼痛。
“放弃吧,痴儿。它们早没知觉了。”
“是断了经脉么?!还是折了骨头!?裴少玉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治好你的伤?”
那厮便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竟是无比轻松:“想必你这个痴儿一定没听说过人彘吧?呵呵,我这样可比那人彘好多了!虽然我没了眼睛,但还可以说话,而且,他还那么念旧情的,留住我这四根面条。”
我方想起那厮一直长发遮脸,于是便探手去拂开他脸面上发丝。却见那张本是充满朝气的脸上,因常年不见阳光,竟是苍白得几近透明。而一双本笑眯眯的弯月牙眼,却浑浊一片。
努力咬住下唇,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我方抬起手来,在他眼前缓缓晃动。可那双浑浊的眼依旧大睁着,竟全无感觉。
我只觉口内腥咸,想必已将下唇咬破。可心中的情绪却无处宣泄,我干脆狠狠咬住自己个手臂,直直咬出牙印子,咬破皮肉,令汹涌而出的血流入口中。
不愿在他面前放声大哭。我只是拼命的加大力气,拼命地咬着自己手臂。
“痴儿?痴儿?!”裴少玉听不到我的音,竟似乎有些紧张,他茫然地瞪大一双眼,不停转动头颅,想要寻到我。
心内便多了一层恨,那恨意不停滋生,迅速蔓延周身。与早已深刻在骨髓的浓清猛烈冲击,两股子大力量生生撕裂我,令我痛不欲生。
但我却不可以死,也决不能死!我眼下已有了责任,这责任将伴我一生,令我再也没有权/利,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
“裴少玉,我在这儿。”我松口,看着手臂上扎眼的齿痕,居然笑了笑。捻一把土撒那伤口上,锥心的痛便轻了许多。双手搀扶住那厮,我努力在脸面上摆个笑。
虽然,他已瞧不见。
“裴少玉,花锦绣是断然不会抛了你的!”双手加大力气,他仿佛也已感觉出我的决心,竟不再慌张。甚至揶揄我:“这几百年你拜大力金刚门下了吧?!”
“是,是。。。。。。”
强忍住就要夺眶的泪珠子,我狂点头:“那你便是拜在泥菩萨门下了。”
“啊?!”
“你如今岂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泥菩萨也有泥菩萨的好。”
“呃?!”
“至少他不知道疼。就像,我一样。”
泪珠子终于蜂拥而出,我不知是在为自己哭,还是为裴少玉哭!我只是大张开手臂,将他圈拢进怀,神经质般不停道:“可我会疼,我会疼!”
怀中人似在轻笑,又似乎只是轻声哽咽。这些年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我无从知晓,但从今往后,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再令其受一丁点苦楚了。
“裴少玉,我要带你走。”
“去哪?!”
“随便去哪都成!只要远远的离开,离开那个人的视线。”
“痴儿,这三界六道早已与五百年前不同。”
“有何不同?不还是一样的澄蓝天,一样的清澈水?”
“痴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可以不夸张的说,魔界势力绝不是你所能想象。”
“那又如何?哪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要寻出个清净地儿。”
“就算我们侥幸逃脱,可离开了以后呢?我只是个废人,连自理都办不到!”
“裴少玉,这不像你。”
“怎么说才像裴少玉?”
“从前的你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多洒脱。”
“那只是因为,我未到今天这一步。”
“即便到了这一步又怎样?裴少玉,就算你眼不能见,手不能提,可还有我!我可以做你的手脚,做你的眼!”
“啪啪啪。。。。。。”一阵抚掌音乍然响起,硬生生打断我们对话,令我忙不迭回首去瞧。就见到他静静的立在我身后,一身白衣仍旧胜雪,可一张脸上的温柔色,却早已不见。
裴少玉便微颤了身子,闭紧口不说话。
“你怎还有脸面出现?!”我怒从心头起,疯了般冲到他身前,扬手甩给他一记耳刮子。响亮的耳光声荡起,撞上洞壁再跌落。而我却不解气,再度扬手,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够了。”他低声道。
“不够!只打你一巴掌怎么够?你瞧瞧他的手脚,他的眼睛,你瞧瞧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他是谁?他是裴少玉啊!你们同一屋檐吃喝,同一屋檐习武修道,你怎的能下此狠手?!你怎能忍心,将他弄成如此样儿?!”
我颤抖着去指裴少玉,却发现那厮又垂下头,双肩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想是被折磨得恐惧之心早已生根,仅是听到他说话,便已惊惧至此。
浑身的血皆往头顶冲,我便也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咬牙用力挣,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他的手。
那只平日干燥稳定,曾给我无限温柔的手,此刻已成了铁钳子,是要生生将他与我之间,最后一丝情意斩断。
我定定地瞧着那只手。我曾生怕自己的脏袖子污了他的白手,却原来竟是痴傻至此!这哪是白手?这双手上早已沾满血腥,我甚至已清楚嗅到,那刺鼻的血腥气!
自他的手再瞧到他的脸,我直直望进他眼内去,一字一句说道:“请拿开你的脏手!”
那只铁钳子手似乎颤了颤,那张白蛋壳般的脸似乎变了色,可他旋即就恢复镇定。用同样的冷冰冰话,回我:“为何要放开手?你是我的娘子!”
我不由苦笑,问他:“我怎的便成了你娘子?!我可与你拜过堂成过亲?可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有何人见证?!既然都无,你怎能证明我是你娘子!”
顿了顿,我深吸口气,继续道:“何况,花锦绣早已在陆少卿布下的那局棋中,死于秦落之手。如今这世间还活着的,只是个全新的、早已了断余情的鸣萱。”
那双铁钳子手便松开,陆少卿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他勾了勾唇角,却难以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是的,都死了!五百年前花锦绣与陆少卿便已在四破阵中死了。他们死的时候紧紧相拥,自死都是彼此挚爱。”
他仿佛梦呓般呐呐,道:“花锦绣仰慕灵山陆少卿,只因陆少卿值得他爱。所以,早在五百年前,他们就已经同生共死了。”
我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被他的可怜话撼动。我只是疯狂嘶唤,将他的话音打断:“不要说了!无论你再说何,我都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
便不由忆起他无数次紧张地问我:“锦绣,你可相信少卿?”
却原来。。。。。。
我连苦笑都已笑不出,只是发狂地不停唤:“我不相信你!绝不再相信你任何一个字!”
铁钳子手便又擒住我手腕,陆少卿仅是微微用力,便将我扯入怀。我疯了般挣扎,却怎的也逃不出他掌控。
他狠狠地圈住我,似要将两具肉身子互相融嵌。那把无比温柔的音,头一回带了侵入骨髓的冰度。
“花锦绣,你想不想救他?”
我便僵硬了身子,心中突然腾起不妙之感。果然,就听他急速笑一声,带着无比残酷之意,告诉我:“如果你想救他,就该首先学会,怎样伺候男人。”
言罢,他便放开我的手,垂眼帘,竟似个害羞的少年。
“不!痴儿,你别听他的!你快逃吧,裴少玉不需要女人救!”一直噤声的裴少玉终于忍无可忍。可他看不到我,只能凭着感觉,不停转头,寻找我与陆少卿方位。
“痴儿,我决不能让你为了我受辱!你快走!”
但我已被钉在原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我已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我痴痴地瞧着近在咫尺的天罡魔星,深吸口气,缓缓蹲下/身子;盯住眼前那极度讽刺的白,当一滴晶莹泪珠子摔碎时,我已探手撩开他长衫下摆,将口凑过去。
即便隔着贴身小裤,我仍可清晰瞧见,那处的微微凸起。再度深呼吸,我颤抖着朝那巨物而去。
陆少卿却在此时转身,背对着我。他冷冷道:“你很臭。先去认真的将自己洗刷干净,然后等着,会有人引你去见我。”
那残酷话音顿了顿,他又道:“别让我等太久,我早已没有耐心。”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就连裴少玉撕心裂肺的嘶喊,也已听不到。我只是眼前模糊,耳内蜂鸣不停。
☆、魔界总坛
半人高的大木桶中;水雾蒸腾。
宽敞得足矣跑开马的大屋子内,水雾蒸腾。
到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