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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在我背上轻轻拍拍,过了一会,柔声道:“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备了安神汤。”
“嗯,不过吃饭前我要先洗澡……咦?”我低头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干爽地衣服,我居然一直没注意。
他道:“你方才睡的沉,丫头给你宽衣擦身都没醒过来。”
“这样啊,可我还是想在浴桶里泡一下,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身上有血腥味……”忽然想起上次胃疼……我一下坐直身子,瞪着他,“刚才你回避了吧?!”
他挑起嘴角,“适才,你派去采买的丫鬟都回来了,眼见雨越下越大,你却迟迟不回来,我心里急,便差人去寻你……”
“傻瓜,你还亲自去门口迎我……”我探身过去搂住他的脖子。
他拍拍我,扶我坐好,“你受了惊吓,又淋了雨,身子还虚,莫要乱动,我叫人来服侍你沐浴。”
他出去,一会流云捧了个朱漆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小盅安神汤,她眼圈红红的,看我喝完了汤,终于忍不住哭道:“小姐,方才陛下抱小姐回来可把奴婢吓死了!万幸小姐平安无事!要是万一……奴婢可如何是好!怎地不见碧溪?”
“碧溪她……”大略讲了一下,朝夕相处几年地人,忽然没了,我只觉心里有一团东西堵着,眼泪不由就流下来。
流云睁大眼睛,惊一阵,哭一阵,最后还是我劝她节哀,“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道:“毕竟还没找到……我记得她说过是从小被卖进府里的,亲戚还找得到吗?”
流云抽泣着摇摇头,“碧溪最是命苦,自小就被拐子拐出来,家人都失散了,好容易前些日子和哥哥相认,这回……”说着又哭起来。
“他还有哥哥?在哪?”
“奴婢也不曾见过,只听她说起,似乎也是在哪家大户当差的。”
我点点头,由她扶着下床,到了旁边房间,浴桶里已泡了药草香囊,蒸汽里氤氲着淡淡的香,流云依例侯在屏风外,我跳进木桶里,尽力不去回想这可怕的一天,可是我知道,它们就在那,毒蛇一样缠在我心上,或许,在未来的一些时间里,我都不会再有恬静地睡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沐浴过,忽然饿得不行,荣哥陪我吃了清淡的晚饭,就劝我上床睡觉,虽然折腾了一天,我确实觉得筋疲力尽,可这时又怎么能睡得着……
他哄我,“喝过安神汤就不会做噩梦了。”他倒象是知道我的心思。
“我一人睡害怕,”忽觉得这话容易产生歧意,“不是,我是说,一个人在屋里,那个……”
他轻笑道:“我陪你。”
“不是,我不想有人碰我,”天呐,这不是此地无银么!“你能不能先陪我一会儿,就在这屋里陪我,现在还不到一更吧,能不能陪我一小会儿,等我睡着了,我很快就会睡着的。”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这要求有多任性无理。
不好意思抬头。
“嗯。”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让我睡下,自己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
……
……
胡姬,清茶,粉墙,绯衣……
石榴红裙,碧色茶烟,淫荡地笑眼,泼天的血迹……
慌乱,挣扎,忽然触到一个温软的东西,好象溺水的人触到了浮木,我一把抓住,紧紧抓住,再不放开。
隐约听到一声喟叹,身边一暖,熟悉的气息把我包裹。
靠近些,终于安下心来。
那些东西渐渐去远,耳边却是碧溪的一声嘶喊“小姐,奴婢来世再伺候你!”
碧溪!!
背上传来让人安心的力道,“丫头,莫怕。”
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我似乎还忘了什么,忘了什么重要地事……
一点冷风从颈边溜进来,不安地皱眉,嗯,冷风没有了,可身边的温暖象是在缓缓抽离,张臂,紧紧抱住。
有人压低了声音:“罢了,就这么回吧。”
门外一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很真切:“……店里……女尸……胡姬……没见着凶器……”
凶器!凶器!!!我腾地坐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匕,我忘记拔下来了!!!”
荣哥坐起身,沉声向门外道:“那男尸背上可有匕?”
门外人答道:“回陛下,匕不曾见,倒是有把钢刀插在男尸背上,正是致命的位置……”
怎么会?!!
“那男尸是不是……是不是穿着绯色的圆领袍?腰上一根金粟嵌红宝石玉梁大带?”到底是不是赵匡义?!
“那人身着绯衣,不见腰带,”门外人回道,“臣等倒是在柳池边现两具尸体,看衣着是两名家丁,其中一人手里握了条金粟玉梁腰带……”
玄青五 第21章 小屏香霭碧山重
柳池边的尸体?!……那两人是不是穿着皂青的葛布上是抹眉幞头,腰扎黑带……不对不对,我糊涂了,家丁好象都是这类打扮,嗯,两个人年纪看着都不大,一个姜黄脸,唇上微微有几根小胡子,另一个白净些,眼角有颗很明显的黑痣?”
门外人迟疑着,“黑暗中那二人的容貌瞧不太真,似是一个微,一个白面无须……”
我一把掐住荣哥的手,“那厮带的两个跟班就长那样!”又问门外的人,“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女子,穿了一条松花绿的裙子,素白单衫,水红半臂滚了樱桃色镶边,领口绣着蝶恋花的纹样!”
“这……女子倒是不曾见到……”
荣哥插话,“尸身也不曾见到么?”
“不曾。”
“可细细找过?”
“酒肆、柳池及附近官道臣等已仔细搜过,只是夜之间,月黑雨大,或可……”门外人出言谨慎。
“嗯,”荣哥略一沉吟,“那二人死状如何?”
“那二人身上俱有外伤,一人抓着金粟玉梁大带,另一人手里握了个织锦钱袋,看他二人形状,竟象是分赃不均火并而亡的。”
荣哥摸着下巴。蹙额想了想。道:“罢了。你下去吧。”
门外人恭谨道:“臣告退。”便没了声响。
分赃不均火并?难道是……那两个家丁处理了碧溪地尸体。回到酒肆发现主人死了。于是他们见财起意。洗劫了赵匡义身上值钱地东西。打算发个不义之财。唔。这个时机不错。即便日后被官府盘查。也可以都赖到我身上!
这两个恶仆好大胆子!
不过。如果他们跑到柳池边还可以解释为是为了离开案发现场。另找一处僻静地地方分赃。但是赵匡义背上那刀……
眼望着帐边流苏。沉思。
一只大手胡噜胡噜我的头顶,“丫头,发甚么呆?”
“我在想,赵匡义背上那刀是怎么回事……哎呀,会不会是这样,那两个家丁回到酒肆,发现赵匡义还没死透,所以又补了一刀?!”
“若是如此,怎地把刀拔下来,平白给人留个端绪可寻。”
“也许是他们一时慌张,忘了拔刀……”
“你那匕首又哪里去了?”
“也许……也许是他们看出我的匕首是宝兵器,于是就把它和其他值钱东西一起拿走了……”
荣哥嗤笑,“好个慌张!竟还识得宝兵器,竟还知道从死尸身上取下值钱物,跑到柳池边去分赃呢!”他笑,“如你这样,忘了拔刀,慌不择路跑出来,才是当真的慌张的!”
“讨厌!不许拿我说事!或许有些人就是变态,反正这时代也不能验指纹,刀就留在尸体上懒得取下来了,”这句绝对是狡辩……忽然灵机一动,“哈!我想到一个比较圆顺地理由!那刀也许不是凶手地——呃,不对,我才是凶手,我是说,那刀也许不是他们的,可能是哪儿随手拿来的,所以留在尸体上也无所谓啦!”我小心眼地抽出手,不给他握。
他低声笑,又把我的手抓回去,“明日天光放晴,必会有人报开封府,这案子,估计会断个恶仆弑主,因分赃不均互殴殒命,我暗中派人查访你地丫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意下如何?”
想想,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轻轻点头。
床边烛台上燃着一支银烛,那是我不敢在黑暗里睡觉专门让他留的,此时,火苗燃烧的噼啪轻响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地安静让我惊觉一个问题,我扭头瞪他,“你怎么在我床上??”这么重要的问题居然一直被忽略了!我跪坐在床上,他坐在我旁边,一条被子揉得,明显是刚刚盖过……看身上,我穿着睡袍,而他,穿着中衣……
他摆出无辜的表情,“有人抱住我不放手,我只得勉为其难……”
勉为其难……
“那我还要谢谢你喽?好吧,现在你不用‘勉为其难’了,请便吧!”干嘛把我说得跟女色狼似地。
他勾起嘴角,“一人睡不怕么?万一再梦到甚么……”
“啊!!!”我捂住耳朵,“不要说了!好过分!居然用这种伎俩!”
他露出奸计得逞的嘴脸,把我拉进怀里,我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就算了,我倚着他,闷声道,“我刚才做了噩梦,这种时候想睡踏实恐怕是很难的,其实我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到……荣哥哥,你相信有鬼吗?你说他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我索命?”
荣哥哼一声,“我在,他怎敢!”
“还有我的匕首,真是太诡异了,怎么会凭空不见呢!要是万一落到什么人手里……”猛地直起身子,我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会不会被……我今天听赵匡义说,这事好象是他的主意,也许赵匡胤知道,也许本来他不知道!但忽然自家兄弟死了,是谁都要是查一查吧!再见了匕首,肯定就知道是我干地了!!”
“你的匕首有几人见过?”
“不知道,我不知道……”心里乱了,梦中那些可怕地东西一一在眼前飘过,“我记不清了!谁知道有多少人见过!别问我这个!!”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
“他知道了又如何?!”荣哥抓住我高声道:“那等畜生死便死了!就是赵匡胤知道又能如何!以他,哼,你莫不是担心我护不住你?!”
一呆,是啊,我怎么能不相信他,他是柴荣啊!
慢慢冷静下来。
他地手指抹去我腮边泪珠,怜惜一叹:“傻丫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