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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研甩开若姑的手,侧目冷眼瞟了她一眼。
若姑才不跟她客气,冷笑了一声:“小夫人,您可得保重点,跑的丢了还得小爷四下城里给搜出来,麻烦不是?”
静研也不说话,侧目一扫锦绣正跟在若姑背后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双手遮遮掩掩的交叠在一起,立刻扭脸冲着若姑喝道:“你打她了?”
“你要是不乱跑,她何苦挨顿手板子?”若姑索性一把将她扯起来就扭着往旁边离得最近的一间空屋里走。
“放开我!”静研恼怒,一个劲的挣着,奈何若姑手劲极大,三下两下像对付四脚猫似的把她扔进屋内,转头对着锦绣道:“还看着干什么?去叫几位婆婆过来,把夫人要用的礼服,胭脂首饰全拿来,宫里来的车驾还在外面等着呢。”
锦绣回过神儿来,忙不迭的跑了开去。
若姑就着这个空挡,取了干净的铜盆打了净水,按住静研强行给她净面。
折腾了半天,洒了满地的水,总算是洗完了个脸,正这时几个婆子侍女的端着给静研做的礼服喜冠就进来了,若姑把她扯起来,往旁边一甩,咬咬牙威胁道:“您自己穿,还是奴婢们把你扒光?奴婢下手可不像小爷,没个轻重的,别说欺负您。”
静研踉踉跄跄的退到一边去,手捂着胸襟,一副防备的样子。
若姑一见这样,索性摆了摆手,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上前来扯她的衣服。
静研揪着衣襟脸涨得通红,“让她们走,我自己穿!”
只要她们敢给拿过来,立刻就扯了这堆烦人的玩意儿,反正当初答应嫁给他也不过是想寻了机会逃跑。
若姑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企图,凑到她耳边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搞小动作,别说我不客气。”
她随手从怀里取了个小瓷瓶出来,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压低了声音:“这药水下了肚子,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像个白痴似的,你不想我逼你喝这个吧?”
静研眼睫微垂,无所谓的盯着那个小瓶,思量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怎么服气的重重点头。
若姑松了一口气,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取过了衣服抵到她跟前。
静研接过来一瞧,那件正红色镂绣金凤的礼服看着有些太过华丽,身量却是小的,看得出是她的尺寸。
若姑头疼,这又是自己主子搞出来的事儿,还不是怕委屈着眼前这位,押着内务府赶出两套一模一样的正妃服制,若不是如今情势不同,这会儿参奏逾制的折子恐怕早又满天飞了。
只要眼前这位乖乖的换了衣服上妆,然后进宫去在圣上面前成了礼,自己的任务就总算是完成了。
她这么一分神,正给静研弄头发的手劲重了些,扯得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咬牙切齿满腹怨气的盯着她。
若姑心底还压着火呢,二话不说瞪了回去。
静研究竟是年纪小些,见根本对付不过,也就只得愤恨的认着她们在脸上擦脂抹粉。
一番打扮停当,若姑眼见差不多了,让那几个婆子把她架到屋外,塞到了进宫的马车里。
接下来的大半天让静研苦不堪言,脖子上顶着的喜冠有些沉重,压得她脖子都酸了。而且只要动一动,立刻会有婆子侍女上前把她按住了,防止又出什么岔子。
好在夏绥哲近几日身体不太得当,免了一大堆罗嗦的礼仪,宫中又无后妃可以拜见的,故而只要照例先到太庙敬祖,再至中正殿,叩谢圣恩,念罢颂词便可。
可这些对于静研来说也足够是噩梦了,她的头上遮着大块的红色喜帕,看不到前方的路,只能由着别人一步一步的引着,最开始是那些下人,后来……是他。
她恍恍惚惚记不得手再一次被他牵的紧紧的是什么感受,只隐隐的觉得这次不一样,他手心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掌中坚硬的茧子磨得手背怪异的麻。
他走的很慢,一直很慢,所以她也能稳稳的跟着,然后稍稍的一侧头,便可以轻易的看到那双靴子后面,还跟着另一双金线绣凤的绣鞋。
同时牵着两个女人走是什么感觉?她把头压得更低,开始盯着自己的鞋面,执拗的想把手扯回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动,手握的更紧了,转身看着她笑道:“累了?再坚持一会儿。”
奇怪的是,隔着那层盖头,她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带着一些炙热还有单纯的关心。
她很不喜欢他这样看着她,静研甚至别扭的想,他没准儿刚才也这么问过身边那位李小姐。
可惜不管她怎么别扭,还是得随着他一路往前,走到那个莫名的地方去。
静研打了个哆嗦,成了婚以后,要是想跑,是不是更困难了?
她攥紧了空闲的另一只手,想起了阿爹的那支骨簪,和那张小纸卷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只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的侵染了全身。
实在不行的话,真的要那么做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嫁到这里来。”
夏绥远扯了扯有些发紧的领口,屋内是清一水儿正红色,而眼前这个同样从头到脚包裹在红色衣裙里的女人,则是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喜房内的丫鬟婆子早已经被打发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的诡异。
“额,那个,李姑娘啊。”夏绥远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和自己名义上的老婆套套近乎,“你得明白我也不想让你嫁到这儿来。”
“神经病,陛下和我爹都是疯了。你家里几口兵丁,有没有反心和我有个屁关系?”女人很鄙视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老头儿也不长长品位,有这么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得吗?”
夏绥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感慨同样是娘早死由老爹一手拉扯大的,你瞧人家这女儿彪悍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我们不谈品位,先想想以后怎么办?”夏绥远淡定下来,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只这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李如花都没人敢娶,还被慢慢的议论成了皖宁城里的一个传说。
其实她不丑,面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帅气,对,就是帅气,整齐的剑眉,薄唇,轮廓分明的脸庞,典型的女生男相,。
如果你娶了她,你会觉得这和断袖没什么区别,除了前后都能用这么一个好处外,真的不如包养个小倌去。
而且把她往外一带,自己的老婆长得比自己都帅,如此对比的黯然失色惨不忍睹,哪个男的受得了?
至于外面到处都在议论的如花有多么难看,夏绥远想起刚才看见的她的那位所谓的贴身侍女,露出了一个相当痛苦的表情。
“以后啊,简单啊。”李如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往床里一歪,“你呢,和你的小美人双宿双飞,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是前提是这段时间你得养活我。”
她环顾了一下屋里,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看你这儿环境不错,就委屈点住下了。只要三餐管够,我去哪儿转悠你别拦着……不用那么看我,你私人的地方我才没兴趣,恩,对了,还有不管男的女的进来找我,痛快的放行就可以了。”
“就这么多?”夏绥远觉得自己足够心平气和了。
“暂时就这些,想起来再说。”李如花很大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我得休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家美人的院子是出门右转,别走错了,行了慢走不送。”
夏绥远满脸黑线,有一种自己十分多余的感觉,好在他从小被人嫌弃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郁闷。
他一路走出这个院子,暗自里痛下决心。
一定要让静研离这个女人远远地,万一小丫头被教坏了可就惨了。
就算没被教坏,被勾搭走了也不好,这可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大事啊。
他整了整衣袍,长出了一口气,闲闲的将手背后,冲着静研的院子走了过去。
两个院子离得不算近,中间隔着几个偏门和一道通到中堂去的回廊,今天天色着实不错,凉风一吹,燥热晕眩的感觉立刻消退了许多,夏绥远脑中一时清醒,禁不住微笑。
前方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夏绥远正眼一瞧,却是戴青正架着明显已经喝得醉醺醺走不动路的王贲。
“小爷。”戴青微微颌首,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恩。”夏绥远皱眉扫了王贲一眼,又听到中厅那边清楚传过来的乱糟糟的声音,捂额道:“一会儿回去告诉他们都少喝点,别几辈子没见过酒似的。”
“是。”戴青笑笑,“今天毕竟不一样,您大喜……”
“对!不一……样。”王贲大着舌头,从戴青肩膀上抬起头来,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夏绥远面前晃悠着:“今儿小爷成亲,嘿嘿,就等于……我们成亲,得……喝!”
“行了,你赶紧把他带回屋里。”夏绥远挥挥手。
王贲却不乐意走了,上去揪着夏绥远的衣襟,满脸通红的笑道:“小爷,你不厚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喝多了么?……还有空在……这儿瞎跑。”
他脑子昏昏涨涨的,头重脚轻,戴青得使劲扶着才能不让他倒下,偏生这人喝多了还在不停地喋喋不休。
“哦?小爷,我懂了……”王贲做出一脸的了然,重重的拍了拍夏绥远的肩膀,“刚从大的屋里出来,又去找小的,你……精神可真好……哈哈,到底是年轻啊……”
戴青无语了,索性一把将他拖起来,对着夏绥远拱了拱手道:“小爷,属下先送他。”说完就动作迅速的拖着动作不灵便的王贲消失。
走远了还能听到王贲在哪儿胡乱嚷嚷:“羡慕啊羡慕,一晚上两个女人,哈哈,咱小爷这才叫龙精虎猛,哎,你堵我嘴干什……”
两个女人?夏绥远苦笑,连着喝两顿西北风还差不多。
他抬眼瞧见静研的院子外挂着一盏红灯,朦朦胧胧的光透过来,让人整个都是舒坦的。
他缓步进内,却见若姑正守在里屋外,一刻也不敢松懈的直直的站着。
“哎,若姑,怎么不下去歇一会儿?”他很诧异的问。
“奴婢不累,厨房里熬了醒酒汤,用不用给您端过来?”若姑装得面无表情,心底则是压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