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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要回去,静研立刻不情愿的扭着他的胳膊,“不要,再待一会儿嘛。”
“不行,都出来将近四个时辰了,连口饭都没吃。”夏绥远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肯让步了,老是惯着这小丫头,她倒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静研一听他不肯答应,小脸一垮,松开他的胳膊,懒得搭理了。
夏绥远心底发笑,这不是典型的过河就拆桥吗?
他也没怎么计较,带着她起身,朝着城中往回走。
然而刚迈开步子,袖口忽然被人扯着,他回身一瞧,静研正懦懦的看着他,“我肚子饿了,我们在外面吃吧。”
“好啊,你想去哪儿?”
“去城西麒麟大街那边有一家店铺,我爹说过那家的菜好吃。”她平时甚少出府,去过的地方简直屈指可数,于记忆中搜刮了良久方才想起这么一个。
夏绥远低头似乎是在思量,须臾方才在她的忐忑不安中抬头,笑道:“好吧。”
静研松了一口气,很听话的被他牵住手,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微微翘了翘。
这些细微的表情夏绥远自余光中瞥到,他也没拆穿,只是握紧了她微微有些凉的小手。
这姑娘还是太过天真,看书都快看坏脑子了,做事还不能很好掩饰喜怒,人情世故也不精通,这些都是毛病,得改。
横跨护城河的青石板桥上,行人川流不息。穿过宽敞的长街,几步便到了静研说的那一家店面。
夏绥远皱眉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太乱了些,人声鼎沸不说,来往的小商小贩中还夹杂着一些看上去明显是富贵人家养的昆仑奴一类的曲发褐肤的人物。
他和静研穿着一身常服,并不太引人注目。但是他暗自决定得加快些速度,吃完了马上带着她回去。
两人进了那家店,立刻有店小二应了上来。夏绥远打眼一瞧,这店里也奇怪,并没有二楼的雅间,而是在一楼里侧单隔出几个小小的房间来,剩下的人就全聚在一楼的大堂中,三三两两的很是热闹。
他叹气,牵着静研找了个小小的隔间,取了凳子给她坐下。
点了菜方才一小会儿,静研突然脸上一红,压低了声音对夏绥远道:“我想净手。”
恩?夏绥远挑眉看着她,微笑道:“我陪你。”
“不用不用。”静研荒得连连摆手,“你一个大男人的,不太好。”
夏绥远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她了:“那你自己去,注意点,可别被人拐走了。”
静研忙不迭的点头,倒像是真的很焦急一般快速的往外走。
夏绥远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动向,他坐的位置及其巧妙,稍一抬眼,通到店门边的过口出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低头喝了一口店家免费赠送的茶水,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一股霉苦味儿,如同在西北时喝过的水,有时候比金子还要宝贵的水。
这样不行,小丫头太过娇惯,去了那种地方很快就会枯萎掉,如果他想带她离开,就必须先做点准备的好。
静研显然是没有这种感怀的时间的,她出了隔间假意要进茅房,实际上却在半途就闪进了店家的后厨。
这家店几经转手,和她很小来过时已经完全不同,她记得这家店的后厨内有个可供打杂的厨工进出的小后门,可千万不要被改造掉了才好。
后厨中烟雾缭绕,一股子呛人的油烟气袭来,静研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低着头偷着溜了过去。
然而刚没走到两步,前方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厨师摸样的人自灶前看过来,一见一个陌生女子混了进来,便诧异的嚷嚷起来:“哎哎,这位姑娘家,后厨重地可不能随便乱进。”
静研被他吓了一跳,怕他声张起来惊动了夏绥远,赶忙低声解释道:“这位……大哥,我有些急事,想从那边的小后门走一下。”
那大汉见她一个单单薄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又是一脸焦急,也不像是什么来查探厨技的人,当即便想要放行。然而刚一转身就看到平日里收拾柴禾的老黄头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这姑娘一眼,低声道:“姑娘可是姓刘。”
静研咬唇,不敢点头,只是戒备的望着她。
“门外有个老仆要我讲这东西交给姑娘。”那老头四下看了一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卷递了过来。
静研一愣,随即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枚打磨的光滑精致的骨簪,还附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她不动声色,眼眶却是立时便微红了,这簪子她再熟悉不过,是阿娘的遗物,刘延庆平时总是带在身边。他去了的时候,静研自顾尚且不暇,更是没来得及找寻这东西。
而那纸条上的字,是阿爹的笔迹。
勉强静下心神,她捧着那张纸条仔细的读了几遍,慢慢的展平放在手心摩挲了许久,方才万般舍不得的塞进一旁的灶火里烧掉。这才冲着老黄头福了一福,“谢谢大叔帮忙,只是送东西那人……”
“他交给我就走了,说你能看的明白。”老黄头摸了摸后脑勺,这姑娘看着怪可怜见的。
静研也没事时间再多问了,又福了福身,到过谢后,就顺着小后门几步跑了出去。
“哎,老黄,那纸上写着什么啊?”烧火的大汉好奇过来张望着。
“我哪知道啊,老头子又不识字。”老黄头摊手。
“哎,这姑娘长的可是真俊啊。”那大汉见他也不知道,叹气回身,嘟囔着继续巴拉自己的菜。
灶堂内一个小小的纸卷如今早已烧成了白灰,微微的于火舌的添动中舒展扭动,渐渐湮灭成灰。
静研从后门跑出去,奔了几步,沿着墙根紧张的向后张望着,见并无人追过来,方才捂住胸口,放下心来。
这回可算是逃掉了,她得赶紧想办法出城门去,否则躲在皖宁城早晚会被他翻出来。
打定主意后静研一刻也没有迟疑,快速的想要跑走,刚刚一动便撞到了一个东西。
她低低的痛叫了一声,额头磕到那人的胸口处,揉着一抬眼,立刻呆滞在原地。
夏绥远就站在那里,淡定的看着她,不喜不怒,硕长的身形遮住了大片残存的夕阳。
静研抿着唇,索性也不管不顾,一把将他推开,拔腿就走。
夏绥远一把将她扯回来,也不再多废话,将她横着扛在背上,完全忽略掐拧踢咬,大步朝着自己的璐王府走去。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静研觉得丢人,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一边奋力捶着他结实的背,一边将脸遮掩住。
夏绥远一抬手,自觉不太用力的在她腰背上一拍,静研顿时觉得胸口一闷,手下一滑便栽在他肩膀上,晃荡着头也开始发晕。
索性仅在这条街的拐角处便停着一辆马车,周围护卫着几名士兵,王贲见他们过来,立时迎了上去。
夏绥远脸色不太好,把静研扔下去,自己也随着钻进还算宽敞的车内,命令他立刻回府去。
静研被他甩进车里,尚是有些头晕目眩,反应过来后便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到门边跳车。
夏绥远黑着脸把她扯过来,二话不说先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顺手一甩,扔的远远的,又动手去脱她脚上的一双素白色绸袜。
鞋子击打在马车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静研索性豁出去了,挣得满头大汗,手腕几乎被他坳断。
自古女子肤不可外露,更何况是一双纤足。
夏绥远压根不理会这些,将她鞋袜脱了干净以后便伸手握住她的脚,森然道:“跑?我让你跑?”
她一双赤足肤色白皙的通透,握在手心柔弱无骨,蹬动着显出一截同样如玉的小腿,他心头一沉,怒气便自消了几分。
王贲觉得自己足够淡定了,马车里先是两声砸东西的“砰咚”声,紧接着不多时就是女孩子压抑的低叫,后来更是隐隐的杂着男人得意低沉的笑,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他面无表情的在前面驾着车,两侧训练有素的护卫亦是目不斜视,一队人在路人纷纷热情的回以注目的视线下,低调的行走。
待到了璐王府门口,他忙跳下来,又不敢轻易搅了某人的雅兴,只得隔着帘子询问道:“小爷,到了。”
车内很快传出了夏绥远的回应,他掀开车帘,也不用人放凳子,自行跳出来,怀里还抱着用外衫牢牢裹住的一团娇软。
正在这时另一队人自另一侧奔来,为首的一人下车,于他面前站定,拱手道:“殿下千岁,下官是奉了诏令来宣旨的。”一面说着一面目光直直的射向夏绥远怀里抱着的那一位。
夏绥远察觉到怀中抱着的人一僵,将脸埋进他怀里更深,禁不住心头冷笑,面上却做得不动声色:“陈大人啊?这本王现在有急事儿,等忙上大半个时辰,你先到前庭喝喝茶,静候一会儿如何?”
他故意说得暧昧,还顺手在她身上摸了两把。陈绍宽面上一白,冷声道:“殿下,下官是来宣旨的……”
“陈大人,请去先候着,要不然别说本王慢待了宫里的贵使!”夏绥远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个,拉下了脸,像是等不及了一般,甩袖自顾自的进了府内。
“陈大人,请吧。”王贲上前,威胁状的将手搭在陈绍宽的肩膀上,用力一搓。
陈绍宽脸色越发的青白,抬手将他的手抚掉,一声不吭的进了王府。
然而王贲这人不太待见眼前这位状元,洞悉了自家主子的意图后更是乐不得的看戏,没把这几个人往前厅带,反而带到了距离后院更近一点的中堂内。
有侍女端了茶上来,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天气本就闷热,陈绍宽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的紧盯着桌上的白沿黑釉天目盏。
不远处传来女子细微的呜咽声,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他将双拳握的死紧,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陈大人,请用茶啊。”王贲耳朵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很热情的上前招呼道。“几位公公也请。”
陈绍宽仍是不言不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反倒微微闭了眼,垂手坐在椅中。
其他几名宫中跟来的内侍对情况尚且不太了解,听到这声音都不免有些面面相觑,心道这位璐王倒是当真荒唐,皇上的圣旨都能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