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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众人只顾得看新人了!
一个个,站着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新人的出现!
一对新娘,由八名丫环扶着,跚跚的碎步入厅!
虽然,每个新娘的脸上,遮着红巾。但瞧那一身穿戴,宝气珠光,便已引起了此起彼落的“啧啧”称慕!
龙渊站在那儿,真可用“如处针毡”来形容了。
他垂目低头,不敢仰视,但偏偏耳朵不争气,特别灵光,不时听到些闲言闲语。
那些话,当然多数是称赞之词,但其中亦不乏吃不着葡萄的刻薄酸味儿!
他眼看着脚鞋尖,听见那叮当的环佩之声,晓得一对新人,渐渐走近了。
但等了片刻,对面的两边红毯上,却仍是空无一物。
他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烦躁,耳朵里也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
他有点奇怪,同时由于想转于烦躁的情绪,便即倾耳去听。
只听有一苍老而陌生的声音,在叹息之后道:“别提啦,我那位傻侄女自从去年经过了一场风波,就执意要出家练武,她爹就这么一个女儿,那肯放她出家?以为是一时受了刺激,一过些日子就好。谁想送到那尼姑庵里,她竟立即拜了那老师太法缘为师。虽然老师太也说,她非是佛门中人,不肯替她削发,但是她在佛前立誓,决心要练好武艺,如今快一年啦,也没有见她回家去,上门说亲的虽多,又有什么用处?”
另一人道:“三爷,话别这么说,慧姑娘我也见过,当真是一品夫人之相,眼前虽然找不着合适的快婿。一旦绝艺练成,不但成了侠客,更……”
原先那一人不等他说完,又带着伤感的声调道:“什么侠女侠男的,女孩儿家,若是终天舞刀弄棒,什么人还敢来娶?唉……也恨她福薄,若是……唉……别提啦。”
他似有难言之隐,故此中间的许多话,都用叹息来掩替了。
龙渊初入耳,听不明白,但渐渐的心头一震,忽然记起初返家门的住事来。
那时候,众位亲长,就都张罗着为他娶亲,当时五伯母致忠夫人,七伯母致智夫人最是起劲,招惹得一干媒婆,整天上门说媒。
其中有一个唐员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十分合适,五、七两位伯母,执意要带他到城外尼姑庵去相亲。
他当时化装,将脸色弄成姜黄,想故意给对方看不中意,自动打消相亲之意。
他这个主意,当时果然发生了一点效果,不料半途杀出了个淫魔来,乘机将唐家大小姐劫持了去。
龙渊设法救回了那位小姐,但为了救人,也曾不避嫌疑的,与她发生过口唇之亲!
事后,他怕再生节外生枝,悄悄的取得父、伯的同意,远去游历,而这一件事,也渐渐地淡忘了。(龙渊与慧珠之事,请见第八、九两章。)
那知事隔一年,此际无意之间,竟听到这么一种消息。
此际龙渊,已大非从前了!
一年来,在外面经过不断的磨练,对事理已然养成了一种明智的推解力。
故此,他一听那两人的对答,虽然是只那几句,他已可以推断出,唐家的慧珠小姐,所以要出家练武,为他的缘故,将占一大半!
皆因,他出手救回唐慧珠,虽则他曾经化装,但可惜中间突然杀出个华山派的弟子虎雄!
他为了洗脱“淫贼”的误会,便请那在场的法缘师太,出面作证。
法缘师太算起来,是他的师伯,在晓得是他之后,果如所请,向虎雄说明了,他并不是淫徒。
但此事有利亦必有弊,那就是法缘师太既然晓得了他的底细,那有不告诉唐慧珠的?
唐慧珠既然晓得他就是救命恩人,则有过唇、吻、肌、肤之亲,又岂能不生回报之心,立誓非他不嫁呢?
其实,若真个论起人品,唐慧珠的虽不如云慧的绝艳,风兰的幽丽,秀梅的妩媚,但却也是千万之选,自另有其独到之处。
与龙渊相匹,虽然稍有逊色,但也只差半筹。
若当日龙渊以本来真面目,与之相见,唐慧珠可能会因这半筹之差,而有些自惭形秽,不堪匹配,而放弃以身报恩的念头。
但坏就坏在,龙渊装成丑陋。
唐慧珠在较优的形容条件下,产生一种“下嫁”的优越之感,而自愿以身相许,屈自承欢。
这一番思想看来颇费纸张,但事实上,在龙渊的脑中,一闪而过,也不过是一对新娘子,由二丈之外,走上红毯的一段时光。
司仪赞礼站起一边,一见新人站定,顿时拉开天生的大嗓门,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爹娘……”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奏乐……礼成……”
龙渊等三个新人,按着唱词,三跪九叩的,拜了天地、后列坐在供案两旁的九对亲长、交互拜罢,由丫环送上来两个红绸中间给个彩球,龙渊合执手中,另一端分由二位新娘子分别执着。
龙渊在前面,由四个执灯的小童前导,一步一停的,牵着两位新娘子,直登楼梯。
细乐声,在一角开始演奏。
厅外的鞭炮,成串的又开始燃放了。
人声虽嘈,却已尽被盖住,观礼的,在知客的招呼下,开始退出,转到西跨院的喜篷子底下,吃酒看戏。
九对老夫妇,一个个喜得合不拢嘴,妇女们眼看着“小渊儿”已成了家,喜欢得过了份,两眼里多半都含了两泡子泪。
他们在新人上楼之后,都纷纷站了起来,去招待客人,同时也陪着客人,上了西跨院。
大厅里,片刻之后,差不多已然走了精光。
剩下来的,只有个健壮的忠仆,担负着接待客人,看管礼品的责任。
因为,目前虽已礼成,但这座大厅,却要接连的开放三天,以供客人参观。
楼上,目前是比较清静的地方。
那上面,除了喜娘丫环之外,并没有什么人。
三位新人,目前是在一间阵设华贵的房子里,两位新娘子,并肩坐在床沿,而新郎站在床前,服从着喜娘的指挥,为他的新娘,取除面巾。
龙渊至此方算是喘过一口气来。
他依言除下一个面巾,目光一闪,正遇着面巾之后,那一双明丽的大眼,她正是风兰。
风兰在上轿之后,一直被红巾罩住了双眼,一切的行动,都有丫环在一边相扶,除了觉得气闷之外,倒不像龙渊似的,感到窘困。
她当然仍能听得见一切的响动,但没有眼睛的帮助,除了觉得嘈杂与不自由,也没有什么喘气不安,羞人答答的感觉。
此际,红巾乍去,目光一接触到龙渊的俊颜,看到他那身披红挂彩的打扮,忍不住嫣然的,几乎笑出声来。
但,转眸间,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看到四周丫环们,含笑睇视的样子,不由得粉颊骤红,笑容顿敛,羞怯怯垂下头去。
龙渊瞥见她这种神态,温柔中娇羞不胜,含情一笑似千言万语,其美无比,霎时间一腔的烦躁,竟为之烟消云散。
他不由为之一呆,直到那丫环们吃吃笑声,传进耳际,方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方才完成了一半。
他迈前一步,伸手取下了另一块红巾,目光到处,只见那秀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自省的模样,竟也有一副动人之处!
喜娘此际已指挥着丫环,开始了行动,他们七手八脚的,将一张圆桌,抬到床前,叱咤之间,已然送上来一桌合欢之宴。
喜娘看着龙渊入座和两位新娘一一吃了交杯酒,便算是完了事,道了喜出去了。
丫环们都是龙府上的,经过数天以来察言观色,情知新郎新娘,都是旧识,不但用不着中间搭线,若是在侧伺候,反而令他们不好意思。
因此,一个个落得清闲一下,悄悄的一施眼色,就都一声不响的溜了。
房里剩下来三位新人,起初都有点羞涩,僵持着不肯开口,一忽儿,新郎见已无人在侧,先干“咳”了一声,道:“两位……”
他好久没有说话,嗓子有些干啦,两位……出声,有些变调,因此便住了嘴。
风兰与他顶熟,听见他咳,已然有了笑意,一听他变音相唤,便再也忍耐不住,“嗤”的笑了出来。
秀梅垂头未抬,表面上对一切似均无动于衷,其实,房中每个人一举一动,全都收入耳底。
此际,听见风兰“嗤”声一笑,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他,便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倒了一杯香茗,默默的送到了龙渊的手中。
龙渊吃了一口,道一声:“谢谢!”转而微笑着,向风兰道:“兰妹妹你笑什么?”
风兰凤目流盼,望望他与秀梅的身上,笑着道:“我啊!觉得咱们都像木偶一样,被人家牵来牵去的不算,还蒙上脸,不让看,真是滑稽……!”
秀梅对于这场婚礼,本来是怀抱着十分诚敬的心意的。此刻被她这么一说,虽不像她,笑出来,却也禁不住微微绽笑。
龙渊瞥见她的笑容,似乎包含了许多许多的言语,与风兰的脆笑大不相同,不由得又是心动,又是诧异。
他此时,心中的不愉快,已完全被面前的一双美人,驱散无余,因此也跟着笑道:“这可有什么法子呢?我们生长在这种家庭里,就得守这种规矩,不过,将来若是……”
他忽然住了口,因为他本想说,将来若是再娶媳妇,他可不愿意再守这些个礼节了。
但,内心一想,目前刚拜堂不多一会,怎好在新夫人面前,提起这种问题便是她们不说什么,自己也终觉得不大对劲。
风兰见他突然住口,纳闷道:“不过什么?渊哥哥你怎么不说啦?”
龙渊摇头道:“没什么!两位想来已饿了吧,快请乘热吃些吧,等一会,有看新娘子的上来,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呢。”
秀梅顺从的执起牙筷,风兰却小鼻子一皱,道:“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啦,你想将来和慧姐姐成婚的时候,简单一点,对不对,告诉你,不行。”
秀梅对于云慧之事,已从她的口上得知大概,故此一点也不惊奇,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龙渊却和她一样的奇怪,风兰为何反对简单的婚礼,所以两人都望着她,希望能再说得详细一点。
风兰得意的又道:“这罪我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