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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叶芸怪叫起来。“我记得很清楚,她还下楼来看我在吃什么冰,说你们问了碟仙,要求证。她拉我一起上去,我不肯。但你们几个怎么玩的我就不知道了。”
被叶芸这么一说,沈蓓珊也记起有这件事。“可能她忘了,我再去问问。”
“小珊,等那个……鬼不见以后,你可以把事情说给我听吗?”
“一定。”她也真心诚意希望能早点帮凌子舜投胎。“非常谢谢你,叶芸。”
挂下电话后,沈蓓珊立刻打给邱心雁。“喂,心雁吗?我是沈蓓珊。”
邱心雁显然迟疑了一下。“嗨,蓓珊,有事吗?”
“上次问你有没有玩过碟仙,你说没有?”
“对呀,我从来没有玩过,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的口气极为不耐。
沈蓓珊刻意把声音放软:“心雁,请你再想想好吗?我和叶芸都记得你那次有参加,有没有?你还下楼去看她吃什么冰,记得吗?”
“没有这回事。”邱心雁坚持。
“心雁,我问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她不得不把凌子舜的事情原本的告诉邱心雁,希望这样能让邱心雁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你看,如果我不设法找到当时一起玩的朋友,凌子舜就没有办法投胎了,那不是很可怜吗?而且还是一个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鬼。”
邱心雁很久没有开口,沈蓓珊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从话筒里传来。
“心雁?你还好吗?”她小心的问,生怕朋友被吓昏了。
“是的。”邱心雁终于承认,低声道:“我当时在场,你也的确掀起了碟子,可是我没有碰碟子。玩碟仙的是你、葛雨莹和姜曼婷,所以帮他回本位的事我实在帮不上忙。”
“这样啊?”沈蓓珊很失望,但也很高兴终于确定了当时一起玩的人是葛、姜两人。
邱心雁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急迫,“蓓珊,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沈蓓珊的心情也随着她的语调而紧张起来。“你要劝我什么?”
邱心雁深吸一口气,“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千万不要追问有关凌子舜的任何事情。”
“什么?”
“抱歉,我不想多说了。自己保重,蓓珊。”邱心雁挂了电话。
沈蓓珊挂下电话,为邱心雁最后的警告而迷惑着。
席培铭走到她身边,张臂圈住她。“在想什么?”
她把刚才两通电话的内容说给他听。
“你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席培铭问。
沈蓓珊点头。“她好像在害怕什么——那种怕,和叶芸的怕鬼不同,我听得出来。”
席培铭亲亲她的额头。“别多想了,明天我帮你打电话去问问姜曼婷的消息好吗?”
“嗯。”她应道,但心头却被淡淡的阴影笼罩着,难以释怀。“培培,我不明白,凌子舜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追问呢?”
“要问我什么事?”凌子舜的声音响起,听来相当愉快。“培铭,你家客厅的窗子破了,怎么搞的?”
“你又突然出声吓人了。”沈蓓珊骂他,“下次先来点预告好不好?起码刮点儿阴风什么的也好。”
“什么窗子破了?”席培铭不解的问凌子舜。
“今天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扔石头进来。”沈蓓珊抢着回答。“先别管这个,喂,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凌子舜先生。”
“我会瞒你们什么?”他无辜的反问。“我刚从办公室过来,根本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曾经打电话问一位叫邱心雁的朋友?”沈蓓珊向他解释今天再次通话的情形后,直截了当的说出心中怀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怕我们追问你的事?”
席培铭用谨慎的口气问:“子舜,你现在愿意谈谈,以前究竟了发生什么事吗?”
凌子舜诚恳的回答:“请你们相信我没有骗你们,也没有隐瞒任何事。事实上,我的记忆确实只到住在朋友家的最后一夜为止,在那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每次想起时,令我纳闷及痛苦的原因也在此,我不明白离开朋友家的自己,究竟去了哪里?”
“离开朋友家之后……”沈蓓珊想了想,“之前你有和另外哪位朋友联络吗?”她试图唤醒凌子舜的记忆。
“没有,”凌子舜不提他已经无数次自问过类似疑问。“坦白说,我记得最后的决定是回家向爸妈认错,然而事实上我从此没有回到过家——以活人的身份。”
“不是以活人……”她微微抖了一下,“当然,你以鬼的身份回去看过家人。”
“是的。”凌子舜的声音开始哽咽。“那让我很痛苦,我宁可……不要回去。原本我以为找到你就可以投胎转世,从此不用再追究以前的事。毕竟,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的鬼,就好像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的人……”
“别太难过,子舜,让我们一起把所有的细节慢慢回想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帮你想出答案。”席培铭刻意用轻快的语调说,“现在姜曼婷已经有下落了,再过几天侦信社或许也会有葛雨莹的消息,一切都很乐观,不是吗?”
“培培说的对。”沈蓓珊真希望能拍拍凌子舜的肩膀,好好安慰一下这个令人同情的鬼。“那么让我们重头开始回想——子舜,我记得你说,你因为和父母吵架离开家,在朋友家住了两夜,对吗?”
“是的。”凌子舜回想,“其实不是为了什么大事,我当时想要转系,而父亲不同意,所以我们吵了一架,我就跑到好朋友吕文彬家里去住了两天,他和我同病相怜,也正为着父亲要他出国念书的事而闹别扭。”
“但是,两天之后,你怎么会『突然』决定离开他家?”席培铭问。
“是吕伯伯劝服我的。第三天晚上,吕文彬陪母亲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吕伯伯头痛没有去。我陪着他在家里喝茶聊天,他劝我很多,要我先向父母认错,再设法沟通。我想想,倔强两天了,爸妈也该明白我的决心,因此就同意回家。吕伯伯要我打铁趁热——大概怕文彬回来,我又会反悔——叫我留张纸条给文彬,别等文彬回来了,他立刻就派他的司机送我回去。”他很详细的说明。
“这么说,你是坐吕家的车离开的罗?”沈蓓珊质疑。
“不,我的记忆只到这里,接下来就没有了。”
“这我不明白,”沈蓓珊纳闷着,“总不成你当时心脏病发,就此死了?”
席培铭看着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想决定先搁下,转而问:“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死后回家,想必慢慢从家人聊天中听说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对吗?”
“是的。据我所听说的是,当晚吕伯伯派了他司机送我回家,可是,当然,我没有回到家,因此第二天文彬打电话到我家找我时,两家人才惊慌起来,吕伯伯立刻询问他的司机,司机说我在途中改变主意,坚持要他送我到某家旅馆。我家人于是到旅馆打听,柜台小姐证实我当晚的确投宿在那里,但第二天以后,全世界就再没有我凌子舜的消息了。”他用自嘲的语气加了一句。
“那间旅馆难不成是黑店?”沈蓓珊怪叫道,“你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的确,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出来过,但是,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进去过!”凌子舜骤然提高声调,很快又降低。“我在那家旅馆门前徘徊很久,几乎可以记起自己走进去的样子,可是天知道,我怎么用力也无法想起细节。”
“那是种强迫性观念。”席培铭表示,“如果你一再告诉自己有某件事曾经发生过,久而久之,那件事就像真的曾经发生过——即使它根本没有。”
“你是说……”凌子舜声音发颤:“我很可能根本不曾住过那家旅馆?”
“是的,那是可能性之一。”席培铭分析着:“我们能确定的部份,只是你有记忆的部份,也就是,只到你写完纸条为止——如果你确实记得自己动笔写过。”他强调。“但接下来,你可能没有住进过旅馆,也可能没有搭上吕家司机的车,还有可能是,你根本没有离开过吕家!”
“你是在暗示……”沈蓓珊喃喃说,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袭向她。
“但是,我的尸体是在山谷里啊!”凌子舜质疑道。
“我只是举出可能性,除非你能想起写纸条之后,你究竟还做了些什么,否则,我们势必得从这个点开始查起。”席培铭做出初步的结论。
“查?”沈蓓珊疑惑的望着他。“培培,你要怎么查?”
席培铭轻抚她的长发,微微一笑,“查的方法很多,只是时间久远,也许会困难一点。无论如何,查或不查是子舜的决定——要不要追究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我们可没办法代他做决定。”
“哦,要的!”凌子舜沉默一会儿后,终于叫出来:“我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是邱心雁叫我们不要再追问这件事啊!”她仰起布满忧虑的脸蛋看他。
“邱心雁……”席培铭问自己,“她劝你不要追问,那是不是也表示,她肯定追问过什么?但是,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 ※ ※
邱心雁挂下沈蓓珊的电话,出于下意识的走到窗边,先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瞥,等确定没有人站在街角监视她后,才扭开书桌上的台灯开关,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陈旧的日记簿。
等省悟到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动作后,她不禁痛苦的用手揉着头发。
哦,她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她为什么要为了一时的好奇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挣扎许久,她翻动十年前的心情记事,翻动十年前的可怕记忆:
“不知道碟仙有多少可信的成分,所以托哥哥在政大的朋友查查学校是否有位姓凌的学生去世,结果只查出一位叫凌子舜的男学生前阵子失踪,我说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哥和他朋友都觉得我很可笑……又问了好多认识凌子舜的人,但依然没有人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