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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毓和贺兰静同时噤了口、愣了一记,忙循著那出声处看过去——
“二哥!”
“是你!”
两人同时露著讶异的表情。
“原来——李夫人真的是你!”贺兰智加重了“李夫人”三个字,面色铁青地看著贺兰静。
“哥——你误会了,我们——”贺兰静一急之下,舌头打个大结了。
“我倒要听你怎么对我交代。”贺兰智怒不可遏地质问著李沅毓。
“阿静,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咱们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跟在贺兰智后头,还有三位海心寨的弟兄。
“哎哟——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贺兰静窘迫得面红耳赤。
“这不是我们想的,而是亲耳听闻、亲眼所见。”贺兰智的口气是极端不谅解,“自从你留书出走,说要去刺杀慕容氏的那刻起,我们大家伙无不坐立难安,担心你的安危,好不容易趁个机会,躲开了那些军队的耳目,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不回海心寨,反倒与他私订终身,跑到这儿来逍遥过日,你可知道我们为你急得跟什么似地——”
“是啊!阿静,你就算要嫁给他,也得回寨里跟你二哥说一声嘛!”
“我——我们没有成亲哪——”贺兰静急著解释。
“什么?!没有成亲?!那更成何体统!”贺兰智这下子更是满脸怒气了,他倏地揪了李沅毓的衣服,咬牙切齿地迸出话来,“李沅毓——你太可恶——我们阿静这辈子就毁在你手里了。”
“二哥——放手啦。”
“放手?!为了你这个胡涂蛋,二哥就算用绑的,也要把他绑回海心寨与你成亲。”
“对——绑回去——”其他人附和著。
“贺兰智——”贺兰静又羞又恼,为了停止眼前的一场闹剧,她只得硬咬著牙挪动身体,然后向侧一翻,整个人摔到炕下面去。
“静!”
“阿静!”
李沅毓与贺兰智同时冲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贺兰智满脸震惊。
“她受了重伤,尤其是脊椎部分。”李沅毓抱起她,把她再放回炕上。
“阿静——你真的去刺杀慕容氏?”
“是又如何?不自量力——”贺兰静的眼中有受伤的神情。
“是你救了她?”贺兰智这下子才恍然大悟。
“为了便于照顾,我们才假装成夫妻来此落脚,免得惹人闲言闲语。”李沅毓这才从头到尾,向一旁的海心寨弟兄们一一解释清楚。
“搞半天——是我们误会你了,真是抱歉。”贺兰智满是歉意地说著。
“二哥——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不需要再麻烦人家李大哥了。”贺兰静鼓足勇气,强忍伤心地看著李沅毓,说:“你回宫去吧!芙影姊姊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这倒也是!这个把月来多亏你照料阿静,这份恩情容我日后再报,明天一早,我就会带阿静回去了。”
“二当家——那阿静的名节怎么办哪?”
“闭嘴——”贺兰智没半点主张,只无奈地看了贺兰静一眼后,迳自出了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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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静谧的天地里,除了蛙鸣不断外,还有院子里两个人的低言低语。
“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太强人所难,可是我看得出,只有你管得住阿静,而阿静她也最听你的。”贺兰智两手交握,若有所思。
李沅毓没说话,只怔忡地望向远方。
“我们海心寨恐怕这次在劫难逃,我不想阿静跟著我们同归于尽,如果你能带她走,照顾她一辈子,我们海心寨所有弟兄都会感激你的。”
“这——”李沅毓有难以启齿的苦衷。
“莫非——你有心上人?”
有呀!就是大唐公主李芙影哪!但,我不能说。
“没有。”他回答贺兰智的疑惑。
“那你的苦衷是什么?是我们阿静配不上你?”
“阿静是个好姑娘,只是我怕我付不出她要的东西——”李沅毓痛苦的说著。
“是你没有?还是不肯?”留下这意味深远的问句,贺兰智便独自进屋去。
只剩黑幕下,一脸怅然的李沅毓。
次日清晨,天刚亮,他们就已收拾完毕,准备上路。
“告辞了——”背起了贺兰静的贺兰智,以尽是遗憾的眼神看著李沅毓。
“我会尽早把公主配制的解药送去——”李沅毓如是说著。
但,心碎了,拿什么药医?贺兰静低著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沿路两旁的绿竹林让风逗得吱咯作响不停。
一步、二步……贺兰静感受著距离带给她的椎心,她抬起头,睁著那蓄满泪的眼睛,看著那远处愈来愈小的身影。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用她的生命来换得他的回心转意!
贺兰静让脸上的泪,滴在每一寸分别的土地里,连同她的心,遗落在她和李沅毓相对望的一线里,自此后,红尘的两端就有著这点相关联的东西,纪念著贺兰静葬于李沅毓眼瞳里的一颗心……
“静——”李沅毓再也不想受制于这等煎熬了。
贺兰静的伤怀、贺兰静的泪滴,以及那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在在都敲痛著李沅毓,突然间,什么顾虑、什么坚持,都抵不过那即将远去的身影,李沅毓让自己的感情给逼到了极处——
“静——”他呼唤著她,飞奔而去。
“李大哥?!”贺兰静含著泪,又惊又喜。
“静——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李大哥。”贺兰静想,有此一句,于愿足矣!
“静——拿去,这玉佩你拿去。”不假思索地,李沅毓竟然解下那只传家的玉佩,塞进贺兰静的小手里。
“这——这——”贺兰静无法置信,李沅毓竟把这订情的信物交到她的手里。她无法置信地看著他。
李沅毓笑著点头回应,交上了这块玉佩,他有如释重负的愉悦。
天哪!他真的点头了,那表示……那表示……贺兰静在感动与欣慰的泪水中,带著李沅毓的承诺,挥别了他的笑容。
“静——等我——”他的声音回响在山谷中。
第七章
等待像场病!不分昼夜、如影随形。
距竹林分手的那天起,算算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回到了海心寨的贺兰静,每天对著只刻有许多莲花的玉佩发著呆,内心由原先的喜悦递减为寝食难安。
他会回来吗?他是不是后悔了?
贺兰静似乎感受到,连寨里的弟兄们都已经不抱任何期盼了,从他们同情的眼光、回避的话题,贺兰静读到了他们一致的宣判。
可是,她不死心,而她也不能死心,她不能连自己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都放弃,或许,他不会因爱她而来到这里,但他绝对会因自己许下的承诺奔赴此地。
贺兰静等得死心塌地!不论她坚持哪项原因。
“阿静!!阿静!!”狗子莽撞地冲进贺兰静的房里。
“什么事这么慌张?”她有些不悦地问著。
“这不是慌张!!是!!是李沅毓带著解药来啦!”
迫不及待,贺兰静高兴得不知所以,直觉地先拿起毛梳,往那略显散乱的头发梳去,一举一动,皆是女儿家的心情.
“静!!”李沅毓推门而入。
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的风沙却盖不住他眼中的光芒,在拿了公主特制的药丸后,他便夜以继日地赶赴而来,尽管沿途风吹日晒、燥热难当,但,只要他一想起贺兰静那蹦蹦跳跳、快活畅谈的模样,所有的辛劳皆烟消云散。
“李大哥!!”由于太激动,贺兰静按著心口,泛著泪光,语出哽咽地唤著他,“你当真回来了?”
“是!!我当真回来了!!”碍于狗子在场的缘故,李沅毓硬是克制住向前拥她入怀的渴望。
“我!!我——很想你——笑中带泪的她,更教人怜。
他们抱著,像一体融入一体……
“这玉佩!!你一直戴著?!”李沅毓瞧见了她衣服上的那玉佩。
“不!!是搁在心里——”她倚在他的怀中,神情洋溢著幸福的妩媚,这玉佩里刻著一百零八朵莲,我每天习惯用它来数著日子、数著对你的思念,然后数著数著,就掉著泪,有时祈祷、有时埋怨,想不到它真是灵验,终究让我们见了面……”
好个倾注她深情的一百零八朵莲!让李沅毓的心,更无后路可退。
“公主送了一份礼物给你。”李沅毓的手里拿著一个木盒子。
“礼物?”贺兰静百般不解。
“我告诉她,我们的婚事了!!”贺兰静没忽略,李沅毓的眼中闪过的一抹不对衬的表情。
但,她来不及细想,便让著木盒中的琉璃给吸引了目光——
“这么贵重的礼,我怎么收得起?”贺兰静抚著那透明泛七彩的琉璃,赞叹不已,连那衬在琉璃旁的绣花手巾,都是精巧雅致地教人惊喜。
“这是公主亲手绣的,用的是中土来的彩线及她御用的手巾。”李沅毓说著。
“她——没怪我带走她的贴身侍卫?” 贺兰静玩笑地说。
“没有!!因为我一辈子都会随侍在她身边。”脱口而出的李沅毓,话里透著诡异,教贺兰静不禁莫名。
“什么?”她看著李沅毓。
“哦,我是说!!我已在宫外买了一座宅第,待我们成亲后再搬进去,届时,我一样是公主的侍卫。”
“可是,我怕会连累你。”贺兰静没忘记,自己是宫里通缉的要犯。
“这你放心!公主早替你备好一箱子汉族衣饰,只要你改头换面一番,再加上顶著一品侍卫夫人的头衔,没人敢怀疑到你身上的。”
“原来!!你早就替我准备妥当啦!”贺兰静欣慰的笑容中有些心虚,都怪自己小心眼,还以为他根本无心于自己呢!想不到,他竟然什么都设想周全了。
“不过!!”他眼光温柔地看著她。
“不过什么?”她有些心惊。
“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做个可以自己拜堂成亲的新娘。”李沅毓把药递到她的眼前,笑容中有酸有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