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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房门,白雪纷飞,银树剪影在纷纷飘雪下有些孤寂。园子外面,大红灯笼下,凌乱的脚印破坏了白雪美景。不知今日是何时,不知王府中人在庆祝什么,但王府又有了新生命,很好,很好……她,该离开了……
一场相遇,换来心痛别离,再次遇见,换来彻骨伤痛。还有什么呢?她没有得到他的真情,她丢了福福,她丢了灵魂……遇到他之前,她是一个人,遇到他之后,他又夺了她一切,她还有什么呢?求来的一纸休书?至少,她自由了……自由了,上官容晔……容天华……别了……祈所已疑经。
就像一缕孤魂般走出园子,没有人看见她的凄绝身影落下一个一个不成直线的脚印,没有人看见她洒下的串串泪珠落在银白雪地上成了一朵一朵冰花。鹅毛飞雪,洋洋洒洒,覆盖大地。她一步一步,走在这雪的世界。
穿过王府花园,穿过寂静大街,步出京城大门,眼前闪过的无数过往点滴在这一步一步间被抛却。白色雪花停留在她的头上、肩上,“白头偕老”这句话终究是空了,终究只有她一人走过这漫漫人世路。
回头看着来时路,盈白的道路上留下串串对半脚印,深深浅浅,很快被飞雪重新覆盖,酒楼店铺前悬着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起舞,盈盈烛光早已熄灭,留下的只有如魔狂舞的暗影。
“天华,你说过许我一世情的,我带着孩子找你来了,但你却变得我不认识了,我靠近不了你,走不进你的世界……我现在再感觉不到痛了,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了……”
她带着希望而来,可是,可是她现在只剩那可悲的自由。自由,她的身子是自由了,可是她的心却被永远地禁锢在那黑暗的角落,永远不得释怀。她,是一个傻女人,一个傻得可悲的女人,一个摆脱不了棋子命运的傻女人……
漫天风雪夜,一样的冰冷,绵绵细语犹在耳,不同的是,彼时身冷,心热;此时,身冷,心冷。冷,由外而内,侵蚀她单薄的躯体;冷,由内而外,冻结她无力的心跳。
一步一顿,她的脚踝在僵硬,一步一顿,她的膝盖在僵硬,一步一顿,还有多久,她就可以永远停住?
这一世,她在等待中荒芜了生命……
大地无声,只有窸窸窣窣的落雪声陪伴着她,黑暗中,她渐渐看到了光亮。山间,惷光明媚,鸟语花香,她和阿爹还有小福福在林中欢笑……
再也迈不出一步了,血液凝结成了冰,她的嘴角有笑,渐渐阖上眼皮,时间就定格在这里。
东方红日映红了天际,又是一日中日月同存的时刻,一朵雪莲花绽放在着旭日下。素白大地沉默,为这凄凉的生命感到悲切……
远远马蹄声响,飞雪中出现一辆飞奔的马车,渐渐的,马车从模糊到清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浴着红光,美如天马。马儿嘶鸣,打着响鼻,停在这被直直冻住的女人身边。
车帘掀起,一位身披白裘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被风雪凝结的苍白脸颊闪着晶莹光亮,雪花停留在她的羽睫上,似是雪之精灵为之舞蹈。红光映衬下,她,美得让人落泪。
轻叹一声,男子解开白裘披在她身上,为她心疼……
马车帘动,一声嘶鸣,再次响起马蹄声,光洁白雪上轧出的两道深深车轨,渐行渐远,交汇成一点……
城门楼上,男子墨发在火红晨曦中狂舞,赤红眼睛看着马车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他的眼里满是不舍,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冷祈瑞端看上官容晔眼里决然,心下感概。伴,拌,绊,两人为伴,偶有拌嘴,互相羁绊。表哥执着,认准的人或物轻易不会改变。他选择了她做一生的伴侣,便不会轻易放开。此番离别,只为将来更好的相聚。
“她安全离开了,表哥我们是否可以展开行动了?”冷祈瑞迫不及待要进行反击了,隐忍至今,他就像被拉满的弓箭,只待击中目标。
上官容晔大掌一挥,嘴角噙着嗜血的笑,不是不报,时候已到!
皇宫屋檐歇着的寒鸦“嘎嘎”怪叫,小太监眼一眯,太阳升起,万道金光,连这寒鸦也觉得耀眼了吧……
北雁帝京发生了什么事情,傅云锦是不知道的。她回到了她阿爹的故乡,烟雨蒙蒙的江南。
江南好,黑瓦白墙,墨色染成。小桥弯弯,撑着油纸伞的少女眉间画愁,也许是在等待远方的情哥哥。
傅云锦在梦里辞别她的天华,云归何处?也许就在这如画的江南吧……
可怜的女主终于脱离了那苦地了,是不是该苦尽甘来了呢?
第九十五章 云归江南 竹林隐世
带走她的人是她的靖恒哥哥。竹林小屋,一尘不染,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傅云锦醒来时已是阳春三月。竹林冒出嫩芽玉笋,欣欣向荣。靖恒哥哥说他听到她有危险,前去找她。他庆幸他去的不是太晚,又懊恼他去的太晚,让她吃了许多苦头。
傅云锦惨淡笑笑说没关系,生死由命。
邵靖恒对于北雁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傅云锦从不发问,好像决心忘记在北雁发生过的事情,两人在这方面颇有默契。
太湖湖面,碧波万里,两岸青山,秀鸾叠嶂。
傅云锦与邵靖恒泛舟湖上,满眼的绿水,心里也开阔起来。她将指尖浸润在湖水里,湖水沁凉,水下有鱼儿游过。她想到福福,若是福福在这里会怎样呢?她一定会乐的叫“抓鱼,抓鱼。”唇边的笑如昙花一现,福福不知在何方,母女连心,她深信福福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她去寻她。
“别担心,小福福我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天若有眼,一定会被你感动。”邵靖恒抽出带着的蓝巾,将她浸润在湖水里的手拿出,慢慢给她擦干手。她的心思他怎不知,孩子是她心头肉,孩子丢了,她的心空了。走人欣去向。
他默默陪在她身边,带着她踏青,泛舟,只想让她慢慢释怀,忘却前尘过往,那颗空洞而破碎的心就由他来慢慢填补吧。不知道她偶尔会不会想起上官容晔,那个伤得她遍体鳞伤的男人。
傅云锦轻轻挣脱了邵靖恒的手,将手缩了回去。
邵靖恒觉得心里失落,他望了一下碧空下的远影,淡墨色的帆船摇摇晃晃,似乎在收网。他温柔的嗓音像珠玉般圆润:“小淖,你还记得芸香公主吗?”
傅云锦回眸望他:“公主可好?”那个像是天地孕育出的灵秀女孩儿,她可找到自己的幸福?
邵靖恒浅笑:“她知道你到了南丰,说要来看你呢。”珺淖自从醒来后,几乎不开口说话,将心事藏在心里。有时候她会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毫无目的地乱走,有时候她可以呆坐一整天不吃不喝。
他知道她心里苦,他希望有个人能让她吐露心事,但芸香公主是那人的妹妹,他又不大愿意,怕她睹人思人。
“……”傅云锦不言语,低下了头。15898332
远处渔民打鱼回来,船上渔歌嘹亮,似乎是满载而归。
邵靖恒侧耳倾听,抽出萧来以萧合曲,傅云锦静静听着,心里开阔起来,眼前出现渔民奋力与浪搏斗,与风雨抗争,终于满载而归的画面,她的眼里涌上泪花。
是啊,她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呢?靖恒哥哥放下缠身的公务来陪她散心,有那么多的人在帮她找福福,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心呢?渔民与天斗,所以有收获,她消沉哀伤,除了让关心她的人担忧,能有什么收获?
她抽出邵靖恒放在一旁的玉笛,与他和奏起来。
湖水拍打船舷,掀起细白浪花,鱼跃而起,银麟闪闪,归来渔船上的渔夫对他们呼喊:“喂!吹响亮点,真好听!”两人对视一眼,越吹越有兴致。
船靠岸的时候,渔民送了他们两条鱼,傅云锦接过道谢对着邵靖恒说:“我弄鱼给你吃?”
渔夫打趣:“小娘子贤惠,小相公有福气。”
傅云锦抿嘴微笑着摇头,那笑看在邵靖恒眼里,只觉雪霁天晴,一朗无云。
傅云锦开怀,邵靖恒趁机拉着她去挖芦蒿。芦蒿碧绿,满手清香。
傅云锦兜着裙子装邵靖恒挖的芦蒿,邵靖恒满手泥巴,趁机抹在傅云锦衣裙上,傅云锦笑着闪躲,两人笑声朗朗。芦苇中翠鸟被感染,跃跃欲飞……
两人回到竹屋时,衣服鞋袜上沾满泥巴,玩泥巴的孩童一般。
竹屋门前站着一位碧色衣裙的少女,翠竹一般,清润绝纤埃,娉娉婷婷,笑颜对人。
“云锦,是我。”她出声,对着一旁的邵靖恒轻轻点头。
“公主,你……”傅云锦看着她,脑海里闪现出上官容晔的冷俊模样来,她的心里一滞,来到江南地界她就决定要彻底忘记他,奈何,总以为埋在心底的人却经不起翻腾,只要有个与他相似的人出现,那心底的人就直接浮现在脑海。
她理了下心情,上前行礼,上官容泞眼睛揪着她,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为什么你不当我是弥笙呢?”
傅云锦失笑:“公主就是公主,弥笙是公主,公主是弥笙。”
上官容泞笑容漾开:“碧海竹林,怎又育出一位客谨的人来?”她有意无意扫过一旁的邵靖恒,邵锦恒作揖行臣礼。
“泞皇后,小淖要亲自下厨,可否赏脸留下品评?”邵靖恒邀请。
傅云锦这才意识到昔日芸香公主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泞皇后,她赧然,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自然是愿意的。”上官容泞坐在竹林桌椅上,淡淡笑容,如沐春风,对傅云锦的小心思丝毫不介意,“私下里,我更喜欢有人称呼我为公主亦或弥笙,那才觉得亲切,某人拘谨,我纠正不来。”
傅云锦笑笑,顿觉轻松下来,拿着今日收获进去收拾。
傅云锦在厨房弄菜,邵靖恒端上茶具,温茶具,洗杯、置茶、洗茶,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你什么时候准备回朝堂?”上官容泞打破沉默。
邵靖恒微微一笑,回答道:“皇上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臣想该停下歇一歇,享受一下竹林清风,山间明月了。”
保钰皇帝大婚,窦太尉不得不归政于皇上,正是百废待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