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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开的唇齿间,散溢着淡淡的酒香,味道竟不似先前那些在桃花溪内呕吐的酒鬼那般难闻。
我不觉好奇得紧:“玄蛇精,你也喜欢亲亲么?”
“青痕喜欢?”
青痕喜欢呢,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张瑞文亲我的味道,满嘴都是令人作呕的人肉气息,亲得青痕一连许多时日都咽不下一朵梨蕊。
“玄蛇精,你喜欢青痕好不好?”
“小鲤鱼,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曾经,有另一个男人也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
小鲤鱼,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小鲤鱼,你看好。
如果有一日,你看见另一个男子也像幻境中这般对待你,就表明他喜欢你。
可是,岐华,你说的并不尽是。
你当日让我眼见的那一幕一幕,你既对她做过,也对青痕做过,就连玄蛇精也曾经对晚娘和那位绿衣女子做过。
可是玄蛇精始终说他不喜欢她们,你说你喜欢青痕,却不是我想要的喜欢。原来,非但喜欢与否之间会失之千里,就连喜欢与喜欢竟也有大不同。
你喜欢的不过是亲亲,还有男女之间交合的美妙滋味。
“鲤鱼精,你哭了?”
头顶上方的天穹,顷刻间,堆满了黑压压的乌云。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划破长空,也惊起了千层骇浪。
—文—我将自个沉入水底,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人—眼角余光,透过暗沉的波澜,偷偷去瞧堤岸上的倒影。只见他正默然立在彼处,面孔上原先的戏谑早已不见,先是抬眼若有所思地看向漫天的巨变,再低下头,瞧着我藏身之处的水波。
—书—豆大的雨点自天际倾倒而下,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也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发丝。
—屋—那一日,他竟不曾离去,买了许多瓶酒来,好像一个木偶般静静坐在堤岸前。一口一口喝着他手内的美酒,直到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器,堆满了他的身侧。
有娇艳的朝阳,慢慢自远处升起呢。
我悄悄自水下探出脑袋,隔了好远,歪头看向他。
他扔了手中的最后一瓶酒,徐徐自地上站起身,黝黑的脸庞之上,挂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朝我伸出一只长臂。
我犹疑了好一会,这才心虚地摆下鱼尾,磨磨蹭蹭地靠过去。
初升的日头里,他的面容也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蹲下身子,低头向我轻道:“青
痕有眼泪了?”
我仰起小脸,有些沾沾自喜地点点脑袋。
他的视线再落在我小小的身子上,炯炯如电,却又含了几分小心,低道:“这些淤青都是那个男人给你的?”
我低头瞧一瞧自个,刚想狡辩,待看见他的眸光,终是一点一点涨红了小脸。
有几只飞鸟,低低掠过青痕的头顶呢,我扭过脖颈一路望过去,只当没听见他方才的问话。
脑后,却传出他的嗤笑声。
“又是一个蠢货。”
我登时转过小脸,自水中支起身子,怒目圆睁,朝他狠狠瞪过去。
他仿似无奈地摇下头,抱紧双臂,低头望住水中的我,哂笑了一声再道:“小鲤鱼,你想清楚。我玄蛇此生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我和那个男人一样,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最好离我远点。”
我满不在乎地应声接道:“我也讨厌你呢。”
他笑:“是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而去。
我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瞧着他的背影,心内竟难过异常。青痕独自在桃花溪内活了五百年,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一个人上路。
我想也不想,几下爬上近岸,胡乱变出一双巨足,就朝他奔过去。
远近的树叶都已经枯黄了呢,那些树枝间的晨雾,也正随煦暖的艳阳一点一点散去。
就在一棵金黄的银杏树的枝叶间,他缓缓回过身来,睨一眼自个身后的空旷处,黝黑的面孔上,俱是抑都抑不住的笑意。
他在笑呢。
我抱着面前的树干,自一棵纤细的小树背后探出小脸,得意异常地朝他转下眼眸,再格格笑出声。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宝物
2010年12月21日18:36
飒飒的秋风,好像转眼间就吹落了枝头的黄叶呢。
很快,便再看见皑皑的白雪,覆盖着江水上一路顺流而下的小舟。天上一轮圆月,照得江水好像白雪一般闪闪发光。
我坐在船舷之上,一面用小小的鱼尾轻轻敲着身下的水波,一面低头忙着捏我手心
内的泥偶。
身旁的甲板上,放着才刚捏成的那几个。
一双小小的手掌,叫入夜的寒气冻得通红,不过,青痕并不怕冷呢。
发丝,衣衫,脸庞,最后才是眉眼。
我高举着手内的物什,就着皎洁的月色,瞪大眼眸,仔细端详了半日,越瞧自个心内越欢喜得紧,埋头当个宝似得小心再细细雕琢着。
身后,飘来再熟稔不过的酒糟之香。
“捏成了?”
我得意异常地朝他扬一扬手中的泥偶,今晚,他远比往日要早回船一个时辰,月亮都不曾落下呢。
“他就是那个男人?”
我瞪他一眼,垂下小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狭长的眼眉,一面脆声应着:“赤霞呢。”
“谁是赤霞?”
我含笑斜睨他一眼,故意用身下的鱼尾拍几下弦板,就是不应。
“这一个呢?”
这一个,青痕原本想要捏成师傅的模样,可惜我费了许多气力,却始终捏不好他的长须,只有那副溜光的脑门倒有几分神似。
“哦,青痕今日还多捏了个女子?”
我瞧见他随意握在手中的样子,心内登时有了计较。这一个,青痕前后捏了许多次,始终只有最后这一次的身段和脸盘,与绮霞最肖。
我刚想伸手去夺,他却故意一缩手,我登时急了,三下两下爬上甲板,小手用力揪住他的手腕。
他低头瞧着自个被我攥住的肌肤,隔了许久才低道:“鲤鱼精,你身上的刺呢?”
我即刻松了手,呆呆望住他,忽又不死心地伸出一个小手指,轻轻划下他的手心。他一动不动,默然抬眼瞧着我,却不说话。
青痕身上原先的刺,果真没有了。
“鲤鱼精。”
“那些刺是他给你的?”
我一把抢过他手内的泥偶,背过小脸,装作去瞧自个身下的水波,只当充耳不闻。
他轻轻拍一拍手掌,好像是要掸落灰尘般,一边大喇喇地站起身,一边低头含笑抛给我一句:“鲤鱼精,看来你很喜欢浑身长刺?”
我猛地回过身来,拧紧小脸,凶巴巴地向他道:“我讨厌你!”
“哈哈哈,好好好。”
“可是你再讨厌我也没有用,那男人不要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而去,那股浓郁的酒香之气,也随之一并慢慢消去。月色如银,映照着奔腾的江河,也照着他踏浪而去的高大身影。
簇新的衣衫下,青痕的左胸处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楚。足下的小舟随风摇晃,发丝也叫风轻轻鼓起,夜阑如水,潋滟的波光中,分明映着我小小的倒影。
岐华,好痛。
你在对我做什么?
我要你从此之后,只属于我。
我垂下脖颈,一眨不眨地望着自个手心内的小小泥偶。
她也正朝我笑呢,弯弯的眉眼,翘起的嘴角。
绮霞。
青痕直到今日才懂得,你为什么会喜欢满嘴人肉气息的张瑞文。原来,当你喜欢一个人,就连他给你的长刺,也会变成世间最稀罕的宝物。
第二十二章 偷来的浮生
2010年12月22日00:35
北风,愈发刮得紧了去。
我握着手心之内的泥偶,纵身跃入河谷深处。
那一夜,玄蛇精一夜未归。
待到他清晨归来,却见我独自坐在堤岸边,强忍着心内的幸灾乐祸,在那些叫冰雪妆成银条的垂柳间,歪头望向他。
就在他面前百步开外,一方陡峭的巨石正傲然矗立在江河中央。而在巨石的两侧,一块一块,俱是已经支离破碎的木板残骸。
那是我与他寄身了许多时日的小舟呢。
他移回视线,落于我身上,但,未及他开口,我已然指着那些碎裂的木板向他道:“风太大了呢。”
他不动声色地应道:“说起来,昨夜的风浪是有些大。不过触礁时,青痕人在哪里?可有受伤?”
我得意洋洋地朝他晃一晃脑袋,想也不想,即脆生生地应道:“青痕正藏在水底呢!”
他点点头:“哦,原来青痕一早就料到船会撞沉,已经将自个藏在了水下。”
我蓦地支起身子,一双眼眸瞪得溜圆,整张小脸红一块白一块,才要回嘴,心内硬
是掂量了数个来回,终是强忍住。
自此之后,也是自那一日起,他再也不曾夜不归宿。
起先的那几个月,每每不过相隔三两日,他便会带回一名女子。
再到后来,变成了三五日、六七日,到最后,往往要相隔十数日,他才会原形毕露。
那一个个被他带回的女子,每一个,都无不比青痕要美貌许多倍。一个个,装束有浓有淡,手段伎俩却和当日桃花溪内的鲤鱼精们相差无几。
看着她们一个个貌比天仙的样貌,看得我心内每每嫉妒得紧。
为了怕我坏了他口中所谓的好事,每每此时,他便将青痕早早赶至岸边,让我独自坐在岸边等他完事。
和暖的春风已经吹开了两岸的花树呢,一树一树,在我头顶散溢着扑鼻的香气。
我悄悄将自个沉入水底,蹑手蹑脚潜回甲板下方,生怕惊动了身旁那些犹在沉睡的笨鱼。
一点一点,再自水下探出脑袋,小手轻轻攀住船舷,支起身子往船舱内张望着。
今日早起时候,我趁他不在,将他原本搁在舱内的几瓶上好的美酒一齐倒了大半,偷偷再换成这船下的河水,为了再加重些气味,我特地往瓶内又塞了一些浑浊的泥浆。
我摆下小小的鱼尾,一副身子几乎已经爬上了甲板,屏息窥向轩窗之内。
他正在笑呢,低头抱住怀内的红衣女子,果真又一次故技重施,捡起桌上的酒瓶,就要拔去瓶塞。
我只顾看得高兴,才格格笑了一声,已然猛地惊觉,忙一把捂住自个的嘴巴。
可,不过眨眼间,他已经飞身来至我跟前,一把提过我脑后的衣物,不由分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