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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为一国之主,虚江子有责任要对民众交代,特别是当外头为着各种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他的头可不是普通一般痛。现在武沧澜与此事的关系,已广为域外各部族所知,并且激起了极大的民族仇恨,倘使任由局势发展下去,很快主战的鹰派势力就会继承心眼宗一脉,重新在域外崛起,偏偏在域外正混乱的此刻,战争是绝对不适宜的。
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理解,虚江子现在的王座,不会比火山口舒服到哪去,无奈这就是他的职责,没有任何人帮得上忙。相较之下,孙武的情形还好一些,虽然……他也正为了当前的复杂情势,处于严重混乱中。
“姊姊她……平安无事?”
“你对此感到遗憾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替你问问凤姐,看她想不想自杀?还有其他那些该死没死的,现在让他们通通去死,也还来得及,你不用着急啊!”
小殇的嘲讽,正说明了当前的状况,梁山泊发生了那样毁灭性的灾难,但死伤状况却是挂零,孙武所熟识的所有梁山泊住民,不分武功高低,在这次的惨剧中全身而退,连一个死者都没有。
这么欢喜的收场,已经不是简单一句运气所能解释,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事发当时,所有人都不在梁山泊,而是正在王城中的某处饮酒作乐,大开庆功筵席,忽然听见那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都那么久没下来了,替人当佣兵打了一仗,浑身酸痛,当然要找点娱乐开心一下,哪有这么容易就回去?要他们就这样回梁山泊,你肯他们都未必肯啊。”小殇道:“出事的时候,他们全都喝得烂醉,一下子掉砸那么多东西下来,差点就来不及跑了。”
“那……姊姊她……”
“她那时候正在和你视讯通话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我……我看到老爹对她……一掌朝她的头顶……”
孙武说得结结巴巴,回想到当时的惊险画面,一句话就说不完整,但小殇仅是耸耸肩,道:“照你胡伯伯的说法,他们两个也在场,只是视讯照不到他们,老爹突然出手,拿一碟蕃茄粉肠还是什么的红色东西,倒在凤姐的头上,弄得一塌糊涂,胡李两个以为出事,冲上去抢救,老爹又拿两盘扔他们脸上,现场一片混乱,天上又有爆炸,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老爹就已经不见了。”
“……粉……粉肠?我没听过粉肠还有加番茄的。”
“我也没听过,大概味道实在差劲,所以就直接往凤姊头上倒了。”
小殇说得轻描淡写,但孙武想像当时情况,短短数招攻防之间,必是绝顶高手的龙争虎斗,老爹化繁为简的一记出手,引得胡李二人第一时间抢救,出手过急,必然存有破绽,老爹雷霆万钧的重招,骤然化为虚招,趁隙攻敌,轻轻松松地便从两人夹击下脱身离去,说不定……还让这两人吃了点小亏。
能在胡李两大高手的合击下,如此轻轻松松,说走就走,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才有这本事,换做别人,哪怕是武沧澜,都做不到这等随心所欲,然而,梁山泊是他多年心血所寄,被武沧澜这样击毁,这不但是奇耻大辱,更是天大挑衅,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轻易作罢,更没理由这样就一走了之,每个人……遇到自己的家被毁,都不会没有感觉的。
“没理由?没可能?这不过是你个人的想法,难道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驳斥着孙武的想法,小殇道:“梁山泊他是住了十几年,但与其说是他的心血,其实更接近凤姐的心血,他除了出张嘴,还有提供手下,其他可没帮到什么,便当倒是吃掉很多,你觉得他像是把梁山泊当家吗?”
小殇的话听来刺耳,孙武情感上不能接受,但理智上知道这是事实。要不是因为这些话太难出口,姊姊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没现身。
“姊姊呢?她去哪了?”
“她头上被洒了一堆粉肠,没洗好头之前哪能出来见人?她留话给我们,说去找间手艺好的发廊洗头,洗完头就来见你。”
“她对这里很熟吗?去哪里找手艺好的发廊?”
“是啊,所以她回中土找去了。”
小殇说得很随意,还耸了耸肩,孙武闻言一愣,最初以为这是玩笑话,但看见小殇的表情,登时省悟过来,无论那个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姊姊确实已经离开这里,赶回中土去了,而从当前状况来看,可能是她不敢来面对自己吧?
这么一想,孙武环视左右,登时发现胡、李二人的表情怪怪,虽然他们尽量表现得行若无事,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孙武还是感觉得出,他们正为着自己而担心。
(也对啦,重伤加上武功大减,连轮椅都坐上了,过去十几年深信的一切被颠覆,被信任的人欺骗和出卖,身心打击加在一起,就算精神崩溃都不为过,难怪大家对我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啧,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可怜啊!)
心里这样自嘲着,但就连孙武自己都感到少许讶异,因为在最初的震惊与打击过后,自己的情绪就回复平稳,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大悲大痛,仿佛这些打击对自己而言,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爬起来就是了。
这么强的心理抗压力,实在不合理,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心里能那么平静?但仔细想来,或许这一切和虚江子有关,类似的事情他也经历过,自己透过他的回忆体验人生,对这类事已有抵抗力,才能这样冷静。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习惯了……我的人生还真是劳碌命啊!)
想到这里,少年不禁叹了口气,但当他叹气出口,胡燕徒、李慕白立刻脸现忧色,连小殇都神情一变,看那个样子,好像担心他随时会精神崩溃一样,这让少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要躲起来自我埋怨,什么时间都行,不过看看周围亲友的目光,现在先让他们安心比较重要。
“好!一直耍颓废不是办法,先把事情简单化吧。”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精神陡然一振,双掌一拍,道:“你们老实告诉我,老爹他……就是魔门的天魔吗?”
就算已经心里有数,但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孙武仍觉得很不好受,费了不少力气才一口说出,不过,看看胡、李两人的脸色,孙武就晓得自己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孙武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什么也不说,三人目光对视,不久,胡燕徒和李慕白都已清楚,孙武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孩子,如今的他,是个少年,虽然在很多方面仍不成熟,却已历练许多,从前人的错误里学习经验与成长,远比他们所担心的要更能承受打击。
“……确实,人是会长大的……”李慕白看着孙武,悄然慨叹,再望向胡燕徒,两兄弟都有不胜唏嘘的感觉。
“胡伯伯、李叔叔,我问的那个问题,答案……”
久久等不到答案,孙武催着再问了一次,而他这样的态度,也让胡李二人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既然少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他会承受不住真相了。
“唔。”
胡燕徒、李慕白双双点了点头,把这个最大的问题做了确定,孙武心中一沉,但他并没有把这份失望显露在面上,只是维持着轻松的笑脸,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能负责说一下?”
李慕白与胡燕徒对看一眼,终究是口齿伶俐的那个倒楣,由李慕白来进行说明。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完全,当今世上,除了他本人以外,恐怕也没别的人知道完整经过了,我们是到了梁山泊之后,从你姊姊口中听说,天魔曾和人打赌,赌输了的代价,就是退隐江湖十年,不问世事……”
李慕白道:“天魔可不是那种说话算话、一诺千金的人,但这一次,他赌输了却没反悔,不只退隐,还把魔门都封印起来,又建立梁山泊,把那个赌约,转换成『梁山落地,天魔破封』的誓言,然后……时光匆匆,一转眼,十年的时间早就满了,赌约结束,只剩那个誓言仍然有效……”
虽然有效,却是完全无约束力的东西,根本称不上所谓的封印,依靠被封印者的心情、守信程度而存在,只要哪天他心情恶劣,决定要出狱,这个封印就立刻被打破。
这样一来,孙武也就能理解,为何自己身边每个人,都对此事欲言又止,迟疑到最后总说不出口了,换作是自己,肯定也讲不出去。
天魔并不是普通的魔头,当年他活跃的时候,就几乎是以所向无敌的姿态,纵横中土域外,随着太阳王、天妖逝世,足以与他匹敌的人物都已死绝,当今天下的新一代高手,哪个不是在他的威胁下成长至今,说畏惧是不一定,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假如天魔仍在为恶,对众人构成威胁,各方高手无分正邪,早就联合起来对付他,纵有顾忌也抛到九霄云外,但天魔处于蛰伏状态,甚至当十年之约已满,都没有要复出的迹象,时间一过又是数年,在这种情形下,就算大家不相信天魔改邪归正,可是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状态,承担这责任与骂名……除了那极少数的几个人。
“原来是这样……”孙武喃喃道:“为什么武沧澜敢一再攻击梁山泊?他和老爹过去也有深仇大恨吗?他现在已经够衰了,到处都是敌人,在这种时候惹上老爹,随时都会完蛋的,他真的疯成这样?”
这问题李慕白答不出,胡燕徒也不知怎样回答,他们两人同样为这问题所困惑,商量几次都得不到解答。
“理由很简单,因为天魔的心思没有那么好臆测,谁说梁山泊被武沧澜打下,天魔出关就会第一个针对武沧澜了?天魔破封,有可能针对当前任何一方势力动手,同盟会反而是最可能的对象。对武沧澜而言,天魔未必是燃眉之急,倒还有可能变成敌人的敌人,有混水摸鱼的操作空间。”
提出解释的是小殇,她比两名长辈都要更了解武沧澜的思路,而她并不是只靠推测说出这些话的。
“梁山泊的建设历时多年,真正完成的时间,距今不过两三年,但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