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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选择都是那么为难,虚江顿时迟疑难决,但也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刹那,一股强烈的不甘心感受,让虚江首次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就此度过。
就这样死了,自然不甘心,但继续这么活着,真的算是“甘于平凡”?或者只是单纯的窝囊?就算不死,以后都要这么窝囊地活下去吗?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虚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愿意这样下去,哪怕只有一次都好,自己也希望能像弟弟一样,在众人之前扬眉吐气!
就是这样的不甘心,让虚江做出了决定,他完全放弃抵御,强忍着脑门、胸口的剧痛,任西门朱玉的内力狂灌进自己体内,只听到耳边“轰”的一声,脑门与胸口的爆破压力忽然逆冲,会合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势如破竹,灌入丹田,跟着,整个身体都没有了知觉,在意识消失之前,只听见西门朱玉长声大笑。
“阿江兄,多谢你的信任,你这朋友值得交啊!这一下只是首期,后头答应你的事情,西门朱玉一诺千金,绝不会忘记的!”
在虚江眼前完全变成漆黑、意识归于虚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赫然就是:“你还是忘了吧!浑帐家伙,以后再也别来了!”
※※※
昏迷的时间,不晓得持续了多久,当虚江再次回复意识时,只觉得自己浑身无一处不痛,好像每一根骨头都断了一样,但痛归痛,这似乎也代表自己尚在人世,没有一命呜呼。
脑门与胸口的炸裂疼痛,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遍及全身的骨痛,虚江勉力睁开眼睛,这一惊非同小可,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绑了一大捆绷带,整个人手脚朝天,用一种非常可笑的姿势躺在床上,从周围的摆设来看,这是河洛本部内的医务院,所有生病受伤的河洛弟子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换句话说,自己已经回到不周山上了。
明明还在山下被卷入打斗,身旁是西门朱玉与银假面剑客刀光剑影,体内是强猛真气窜走丹田,怎么一下昏迷苏醒,所有事情都变样了?
虚江搞不清楚,开口想喊个两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异常模糊,幸好旁边有几个熟识的师兄弟,听见他发声,连忙围了过来,一人一句,问他伤势如何,又问他意识是否清醒。
“啊……呃……”
勉力发了点声音出来,虚江只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知道这更引来师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说话。
“虚江,你总算醒来了,你被人绑架下山也就算了,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可耻的事来?”
“是啊,你破坏了多间民房,践踏了一堆花树,踩伤好多猫狗鸡鸭的,还差点踩伤小婴儿。”
“伤人已经是不对了,但你……怎么能够做出那样的事?在人家小姑娘的面前,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动作,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名誉,也要替河洛剑派想想啊!”
“说得不错,虚江你这次败坏本派名声,必定难逃重责!唉,看你平常也是个老实人,怎么被淫贼掳走一趟,就被那淫贼污染,当众行此秽举,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内容让虚江惶恐莫名,觉得自己一辈子没那么害怕过,不晓得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听起来好像不单单只有破坏,还干了某些很下流的事……这下可真是糟糕,如果是淫邪败德之举,自己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同门师兄弟不停讨论,偏偏又没一言一语直接提到详情,虚江越听越是着急,心头紧紧揪着,差一点就急得尿裤子了。
“各位,辛苦了,还是让我来看护他,你们先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笑容可掬的虚海月,带着食盒从门口走了进来,向众人打招呼。
河洛剑派男女之防颇严,这个医护院里更是没有女看护,所有医护工作都由男弟子担任,女性不允许入内,但虚海月身份特殊,又是虚江的姊姊,众人与她都熟识,见她进来,所有人都起身寒暄,离开外行,留他们姊弟两人单独说话。
虚海月甚会做人,房内每个人出去,自她身旁经过时,她都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果子赠送,聊表谢意,让所有人都称谢而去。
“唉呀,怎么伤成这样了?你也没上阵打斗,居然伤得比阿河更重,他向我问你的状况,等一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虚海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尽管虚江不能言语,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默契极佳,虚海月光是看虚江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放心,阿河他没什么事,我虽然不太懂武功,可是阿河他自己说,他的内伤不严重,又经过掌门人亲自施救,已无大碍,三、五天内便可回复,不用替他担心。”
虚江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略安,虚河子受西门朱玉一击,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得难看,但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主要还是内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只是想不到掌门人对虚河子如此看重,亲自来为他导气疗伤,有这等深厚的内力辅助,估计明后天就可以下床了。
“你啊,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平时执勤都好好的,怎么这次搞得惊天动地啊?”
虚海月摇头说话,虚江心里七上八下,但听她缓缓道来,总算稍微弄清楚整件事情。
昨日虚江被西门朱玉胁持下山,河洛剑派立刻派出弟子四处搜索,务要将人救回,却怎么也没料到,当负责搜索的弟子来到山下市镇,那边却发生大骚动。
骚动的中心,正是失去意识的虚江,他狂呼大叫,整个人仿佛化身一头发狂的猛虎,左冲右撞,破坏着周围所能接触的一切,幸好他速度不快,人们争相走避,总是能先一步跑开。
赶到该处的河洛弟子,见到附近十多间房舍毁坏,好像被什么巨木撞击扫过,倒塌颓废,模样甚是古怪,人人心下称奇,但虚江势若疯虎,必须要先将他制服带回,哪知道一与他接触,却发现这个武功一向平庸的普通人,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十几名河洛弟子联手擒拿,都制他不住,反被他振臂挥击,通通被打倒在地,还有人被他一甩,整个身体离地飞起,摔出十多尺外。
到了这时候,河洛弟子们才知道那些破坏都是虚江所为,但他怎会忽然有这样大的力气,这就委实令人费解,没人能料想得到了。
乍看之下,虚江发挥出来的力量仅是蛮力,但这股力量可真是不得了,破墙摧屋,横扫千军,十几名河洛弟子结成剑阵,不料虚江说破就破,几下横冲蛮打,剑阵溃不成军。
最初,河洛弟子们没有把虚江放在心上,抱着轻视之心,但直到剑阵被迅速攻破,他们才发现自己遇上恐怖大敌,这人不只力量强横,甚至……身上的气势已不像人,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充满凶戾气息的嗜血眼神,随时要择人而噬。
更糟糕的是……这种嗜血的眼神,此刻正望向他们……
第八章 恶德演唱·无耻暴行
如果让虚江持续失控下去,在场的十多名河洛弟子,肯定是死无全尸,没有一个能够生还,然而,有一个很吊诡的现象,他们却没有注意到。
虚江乱冲乱撞,破坏着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速度越来越快,在攻破剑阵的时候要顺手干掉几条人命,绝非难事,甚至再退一步说,虚江的破坏威力这么大,在镇上闹了大半天,仅是将一些鸡鸭猫狗硬生生踏毙,没有伤到半个人,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答案很快揭晓,就在虚江攻破剑阵,浑身杀气大盛,要对余人发动攻击时,身体忽然震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似乎在强行忍耐些什么,跟着,虚江掉转方向,舍弃前方随手可杀的河洛弟子,转向旁边的一堵土墙,用力地撞了过去。
轰隆声响中,虚江用头撞了一下又一下,轻易地就把土墙撞塌,又换了另一面土墙来撞。
看到这一幕,河洛弟子隐约猜到,虚江定是尚余几分理智,强行克制自己,不要伤人、杀人,所以在关键时刻,就用这样的自残方法来克制。这样的决心与努力,确实让人敬重,不过实行起来,就碰到一些小麻烦。
发了狂的虚江虽是力大无穷,却不是金刚不坏,在连续撞塌十多堵墙壁后,也不知道是撞晕了头,还是彻底丧失最后一丝理性,他的行为全面失控,只不过并非放手破坏,而是做出一些很荒唐离奇的行为。
连声虎吼,虚江纵身一跳,跃上了旁边一间民宅的屋顶,纵声长啸。他力气大得异乎寻常,这一下引吭发啸,更是如雷霆霹雳,声传数里,震得在场众人耳内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如果只是这一下长啸,倒还不失英雄气概,但虚江似乎天生就没有当英雄的命,这一声长啸震得方圆数里人荒马乱之后,他忽然住口,跟着就大声唱起歌来,一下是民间小调,一下是荒野山歌,用同样的声调唱出,一字一句,响彻云霄,声传九天。
不周山方圆百余里内,由于受到河洛剑派的保护,一向都算是和平安宁,不过这份安宁却在今天被打破,回顾过往,大概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出现今日这种情形,因为够胆到河洛剑派势力范围内发声挑衅的人,实在是不多,所以当这阵歌声远远传出去,不但数里内的百姓都放下手边工作,走到户外,探头张望,想知道发生何事,就连不周山上的河洛本部都被惊动,连忙派人下山处理。
假如虚江的歌喉不错,这一下放声高歌,一段时间后还有可能变成佳话,无奈这个在各方面表现都算平凡的河洛弟子,在歌艺上也没有出色表现,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五音不全”,所以在之后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数里内的百姓都饱受音害骚扰,成人掩耳,幼童啼哭,马惊蹄乱,群狗呜嚎,完全是一副天下大乱的景象。
这场水准极其低劣,偏偏音量高亢入云的个人演唱会,成了让人难以忘怀的恶梦,但在演唱会进行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人试图阻止,那些陆续赶到现场的河洛剑客,为了不让河洛剑派贻笑千古,用尽各种手段想把虚江弄下来,不让他继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