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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号外!江南大水,朝廷赈灾钦使人选出炉了!”
孙武随手接过传单,上面寥寥数语,简单说明日前江南连场大雨,河堤溃决,酿成洪水巨灾,数百万民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帝都的富商群捐赠巨款,配合朝廷的政策合力赈灾,而延宕多时的执行人选终于在刚刚出炉。
“哦,原来南部正在淹大水啊!在梁山泊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咦,这个名字好奇怪,有朝廷大官姓正的吗?”
就算再怎么不通世务,孙武也知道这类赈灾必然是由朝廷大官担任钦使,但这张传单上写的文字却非常简略,完全没提到这个大官所任职位,看来也不像是正式名称,只是简单写了三个字。
“正气哥?这个人姓正?好怪的名字啊!嗯,希望这笔赈灾款能够早点送到,江南地方的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
比起钦使的名字,孙武更在意的其实是江南的灾情。本来自己还不会想那么多,但现在自己已经发现,大武王朝是用何种手段在控制领内百姓,那么洪水之后的江南,环境只会比这里更为恶劣,那边的人民一定很苦吧?
想到这个问题,孙武就觉得一股热血猛然冲向胸口,很想立刻到南方去看看,但这份热血心情却似乎得不到同伴的赞赏。
“你担心他们会饿肚子?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告诉我,你预备怎么吃饭?”
初次离家的少年,在离家后的隔天中午,碰上了最难堪的问题。原本孙武的逃家计划里,是预备用自己长年存下来的一些铜钱来当资金,但凤婕送他离开梁山泊时太过匆忙,根本来不及回家去拿钱,而他又以为小殇必然有备,哪想到问起资金的时候,小殇表示自己身上一个铜钱也没有,一贫如洗。
结果,才只不过是离家的几个时辰后,孙武和小殇就流浪街头,看着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不晓得应该要怎么办。
“小殇,你离家之前,没有拿什么东西吗?多少应该准备一点吧?就算你两手空空,姊姊和老爹没有交付给你什么吗?”
“凤姐只给了一些你的换洗衣物,没有给钱,老爹则给了一些信物。”
“信物?”
小殇从腰间的香囊宝袋里取出十几个信封,封口并没有黏上,但信封都已经发黄,显然是有相当岁月的旧东西。
“老爹说,这是他早年云游天下时替你定下的亲事,你只要拿着这些信物找上门去,就会有老婆了。”
孙武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听老爹对自己炫耀,说他已经指腹为婚,帮自己订下了好几门亲事,等自己长大,就有漂亮老婆和丰厚嫁妆会送进门来。起初孙武根本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还跟着老爹一起欢天喜地,但后来年岁渐长,明白了所谓“订亲”、“指腹为婚”的意思,就觉得很别扭,甚至开始生气。
婚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不能随便儿戏,能成为终生伴侣的人,一定要是自己真心爱恋的人才可以。
一个见都没有见过,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女人,却要与自己结婚,这不是太荒唐了吗?而且,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嫁给某个男人,对女方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吧?正因为如此,后来老爹再提起这些亲事,孙武就会明白地表现出不悦与反对。
“小殇,老爹在外头的面子很大吗?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可以好到指腹为婚的朋友?”
“不太清楚,朋友应该有不少吧!看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只要大家有利害关系,你和那个纳兰元蝶也可以是朋友。”
看来小殇也不清楚,虽然之前老爹总是拍胸脯保证,将来的媳妇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不过孙武并不相信老爹的审美眼光,因为他常常与姐姐一起斗酒,喝醉了就说姐姐是村里第一美人,这样的眼光,想想真令人不安,这种盲目婚姻万万不可行!
但既然自己已经踏出来了,就有义务收拾善后,老爹不是抢亲,而是替自己订亲,那自己怎么说都有一份责任。
摇摇头,孙武想了想,用很慎重的口吻一字一字地说:“小殇,这些信物我不要,也不能要,因为我觉得指腹为婚这种事情是不对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权力在一个孩子出生前决定她的一生,所以……”
孙武的话说得很慢,因为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确实很沉重,但当他一面说,一面整理脑中思绪时,旁边这个超级行动派,马上就有了动作。
“喔,小武你不要,那就是垃圾罗!”
小殇左手往右手的信封一擦,耀眼火光闪起,十几个信封赫然熊熊燃烧了起来,孙武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抢。
“小殇,你干什么?”
孙武的动作很快,一把抢过火光中的信封,但火势烧得更快,一发不可收拾,眨眼间十多个信封就烧得干干净净,化灰飞散,想要抢救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猝不及防的销毁行动,到最后,当孙武摊开掌心,除了一堆焦黑的灰烬外,就只剩下两件东西:一块金锁片、一块玉佩,在灰堆中莹发着浅浅彩光,一看便知绝非凡物,只是孙武也认不出来那是什么。
“小殇,你动作那么快干什么?”
“你不是说不要了?垃圾就烧掉啊!随地乱丢垃圾是不好的行为,小殇是环保小天使。”
翻白眼已经是正常反应,孙武几乎想要当场晕过去。
“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天使的。我是说不要了没错,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这样了结,就算我不要,人家还是会提心吊胆的,我要把这些信物送回去,不管当初是威逼还是利诱,我要慎重向人家道歉,跟她们说没事了。”
“喔,那现在只剩下两件,你可以少跑很多路了。”
女孩说得理所当然,早已放弃生气机会的孙武,只有接受这一切。
“这两件信物是哪两家人的?老爹应该有交代她们的姓名和住址吧?就算只有两家,我也要把东西送回去。”
“姓名和出身都写在信封里,刚才已经被烧掉了,本来还可以用法宝试着救救看,但你出手那么快,纸灰被你一抢全碎了,现在除非回去问老爹,不然谁也不知道纸上写什么了。”
“……反正,你就是要把我扯下去,让我也有错就对了。”
“耶!”
和小殇的讨论永远不会有正常结果,孙武把金锁片和玉佩收了起来,心里暗暗许诺,将来有一天自己绝对会把这两件信物交还给对方,好好地向人家致歉,不过那时候……希望金钟罩第六关顶得住吧?
其实眼前的问题还不只这一个,自己最牵挂的事,就是失去佛血舍利的梁山泊只能在天上多漂浮半年,如果半年内不能寻回失物,让梁山泊重得动力源,那么届时梁山泊势必会坠落下地。
盗走佛血舍利的人,当然就是纳兰元蝶。她抛下已经损毁的飞云舰,把夺取佛血舍利当作是挽救这次战斗的最后手段,整个人还逃逸无踪,但当时已经伤势不轻的她,是怎么从胡燕徒、李慕白两大高手眼下逃去?又是怎么离开梁山泊的?这些都是难解谜团。
假设纳兰元蝶顺利逃出梁山泊,那么她现在会去哪里?藏在何处?要怎么把她给找出来?越想就觉得越没有头绪,小殇在这些事情上完全靠不住,只能靠孙武自己独力行动,确实很困难。
甚至再退一步想,佛血舍利到底是什么东西?它除了供给能量之外,有没有什么特性?由何处而来?假如能有这方面的资料,或许就能够从法宝特性上追踪到蛛丝马迹,进而找到佛血舍利了。
越想越头痛,孙武不自觉地抱着脑袋,轻轻摇晃,旁边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一看,是小殇皱眉的表情。
“……肚子饿了。”
“我也饿了啊!但是我们身上又没有钱,我想还是等一下你骑着磁航浮板到附近山上,我看看能不能打一些野兔野鸟,就可以先解决一顿,反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挨饿的!”
在同伴面前,孙武再次表现了自己的责任心,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看,这种精神值得嘉许,但同伴所听进去的重点似乎不是这样。
“喔,自行觅食啊……早这么说不就简单了吗?”
小殇突然站了起来,朝街中心走去。街心有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相当体面,显是出自富贵人家,正在嬉闹玩耍,好像玩得很开心,看到一个小姊姊走过来,都吓了一跳。
(啊,小殇一定是要装可爱了,不晓得真相的大人,很容易就被这招给骗了,但那些都是小孩子,她去装可爱做什么?)
孙武纳闷小殇的行动,却发现她没有转换表情,还是那么一副冷得让人想打哆嗦的冰脸,叉腰站在那几个孩子面前,冷冷地说话。
“喂,小鬼,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不用说出什么具体的威吓,单纯靠狩猎者的眼神与气势,被当成猎物的孩子们便涌现出一阵畏惧,立刻放声大哭,惊动了在不远处聊天的大人,九个成年大人赶了过来,把勒索者团团围住,十二岁的女勒索犯就像什么也看不到,继续重复着刚才说的话。
“喂,老鬼们,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哈哈哈,小妹妹,知不知道当街抢劫是犯法的?”
“……杀人也是。”
听见这些话的人们放声大笑,没有人会把这个小女孩的威吓当真,只有一旁的孙武冷汗直流。从小到大的相处,他很清楚小殇在放狠话的时候有多么言出必践,这些人笑得这么大声,等于已经把一只脚放入鬼门关了。
小殇手掌微动,像是要做什么,但身旁疾风闪动,孙武闯进人群中,一把按住小殇的手,一脸满头大汗,仓皇地向身前的人们道歉。
“哈、哈、哈哈……我妹妹喜欢胡说八道,几位大人有大量,请千万不要介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意,反而尽显少年心中的紧张不安,偏偏掌心按住的那只小手,还好像很不高兴似的大力挣动,只要被她挣脱出去,这边大概马上就是一场大屠杀。
“大家都不介意了对不对,哈哈哈哈哈!我就先走啦!”
一句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