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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离开我,现在就不要骗我……”
“骗你?”世纬冲上前去,用双手捉住她的双臂,激动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去问绍谦,问他我怎么说过!青青!”他把她紧拥入怀。“或者,你没有华又琳的学问,没有她的身分和家世,但是,你是那个——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听清楚了吗?”
她摇头。“听不清楚!”她啜泣著:“不敢听清楚!”
“青青!”他凶了一声:“我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她急促的轻喊著:“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会跟著她回北京,把我和小草、婆婆和立志小学全体都丢开!因为,她说的话,好像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呀!”世纬忽然泄了气,是啊,又琳的话,句句有理,句句打入他的心,怎能“老人老”而不“老吾老”?怎能孝顺别人的父母,而不孝顺自己的父母?他蓦然明白,青青的恐惧,确实有原因。北京,父母,都跟著又琳而来,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了。这股力量,在随后而来的日子里,逐渐加强。青青河边草24/33
又琳在大家的安抚下,暂时住了下来。她没有闲著,每天都努力的在“摸清底细”。她和月娘深谈过,和小草接触过,和静芝沟通过,连立志小学,她也没放过。她去了学校,和众小孩立刻打成了一片。世纬看她带著孩子们做游戏,才想起她是师范毕业的科班生。她教孩子们唱了一首很可爱的歌: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欢欢喜喜上呀上学堂,
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欢畅。
你是个小小儿郎,我是个小小姑娘,今天高高兴兴聚一堂。
最希望,最希望,老师慈爱,笑口常开,
轻言细语如爹娘!
天上白云飘飘荡荡,大地一片绿呀绿苍苍,
老师啊我们爱你地久天长。
看江水正悠悠悠,看帆影正长长长,我们排著队儿把歌唱。
真希望,真希望,没有别离,没有悲伤,
永远相聚不相忘!”
孩子们喜欢又琳,跟著她又唱又闹,喊她华老师。绍谦简直惊愕极了,他对世纬说:
“你这个未婚妻,实在是个‘奇女子’!我要不佩服她都很困难!”说完,他就突然一把揪住世纬的前襟,非常生气的嚷:“你有没有告诉她青青的事啊?如果你说不出口,我去帮你说!”“你别慌,”世纬挣脱了他:“这个华又琳,她没有一分钟闲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她显然要把我的罪状,一条条理出来。你想,她住在傅家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吗?”
是的,华又琳已经看出来了。青青那对眼睛,始终追随著世纬,徘徊不去,就是傻瓜也会知道必有内情,何况是冰雪聪明的华又琳?事实上,青青和世纬那“假兄妹”的关系,也老早被振廷和月娘看穿了。傅家上上下下,早就把世纬和青青,看成一对了。连小草都已明白,青青是一心一意要当大哥的“媳妇儿”。再加上瞎婆婆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妇儿”,华又琳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但是,她忍耐著,什么都没说。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走进了振廷的书房,振廷正在和世纬谈海爷爷,派出去的人已陆续回来,李大海一去无消息,怕小草失望,他不敢声张。他们也谈华又琳,不知道她的来访要拖多久,未来会演变成怎样?正谈著,华又琳敲敲门走了进来:“傅伯伯!”她开门见山,对傅振廷说:“您觉不觉得,您、世纬、青青、小草、月娘……你们这一大伙人,在联手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残忍?”振廷一愣:“你在说什么?”
“傅伯母啊,”又琳喊:“你们纵容她逃避现实,联合起来欺骗她,这样做对吗?失明已经是她逃避的好藉口,可她眼瞎心不瞎啊!原来你们绝对有机会阻止她逃避的,结果你们却用怜悯来纵容她,造成她今天不止身体上不健康,心理上也不健康,这不是太不幸了吗?”
“又琳,”世纬想阻止:“你这些道理,我们早就分析过了……”“如果分析过了,却继续纵容,就更加糟糕了!”又琳接口:“善意的欺骗对她没有好处,只是帮她挖了一个陷阱,让她越陷越深!现在想拉她救她,都不知从何做起!何况,你们迟早要面对问题,除非世纬准备在这儿当上一辈子的傅元凯!”世纬震了震,又琳的话,正说中他心里的痛处。这是事实啊!
振廷怔了半晌。“唉!”振廷长叹一声,显然,这话也说中了振廷的痛处。“是!我们确实是在自欺欺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反对这种欺骗,我也曾大发雷霆,但是,后来我妥协了,不单因为怜悯静芝,而是……我早已不像外表那么坚强了,我不过是个脆弱的老人……世纬带著小草、青青来到这儿,忽然间把我失去已久的一份天伦之乐,带回到我的身边,这种温暖的感觉,赶走了我的理智……陷进去的,并不止静芝一个人,还有我啊!”这是第一次,振廷如此坦白说出他内心的感觉。看到那么强韧的一个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听到他坦承自己的软弱,世纬有说不出来的感动,也有说不出来的心酸。
又琳默然片刻,忍不住又说:
“我在这里再住几天,就要回北京了!世纬,你跟我回去也罢,你不跟我回去也罢!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在这儿的所做所为,是不是像你自己想像的那么有价值,倒值得你好好检讨!说不定,你对傅伯母所做的一切,是爱之适以害之!想想看吧!”她对振廷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振廷和世纬,面面相觑,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了。青青河边草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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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又琳把所有的“真实”,一股脑儿带进傅家庄,让这庄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无法遁形了。
世纬左思右想,终于决定趁立志小学放寒假的时候,回北京一趟。乡愁和亲情,像两股剪不断的丝,把他层层包裹,密密纠缠。他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再有,就是青青和华又琳,必须要做一个了断,这样糊里糊涂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他拥著青青,千般安慰,万种承诺。
“你知道,如果我不回家,你的身分就无法名正言顺。我一定要去告诉我的父母,我所爱的女孩名叫青青,我要娶的女孩名叫青青。至于华又琳,她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幸福,我要把这个婚约做个彻底的解决,否则,把她耽误下去,对她也是不公平的!所以,放我回去一趟,让我把这所有的问题都摆平,然后,我会回来和你团聚!”
青青默然不语,头垂得低低的。最害怕的事情,毕竟来临了。“怎样呢?”他问。“我跟你一起回北京!”
他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呢?”青青眼圈涨红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让我们一起来面对!”
“这未免太鲁莽了!青青,你必须试著去了解我的家庭,我父母是非常传统,非常保守的人。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在这儿的情形,也不知道有个你!在他们的心中,早已认定华又琳是他们的媳妇儿,假如我现在把你带到他们面前,说我不要华又琳,我要你,那是将他们一军,是跟他们宣战啊!你认为会成功吗?”青青呼吸急促,无言以对,只感到心如刀绞。
“想想傅家庄!”世纬沉痛的说:“想想傅元凯和朱漱兰!我会变成真正的傅元凯,你就是朱漱兰!”
“不会的!不会的!”青青痛喊出声,急忙去蒙世纬的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不是元凯,你会长命百岁,我也不是漱兰,请你不要这样说!”
“好,我不说,再也不说了!”世纬抓住她的手。“青青,理智一点,让我们用短暂的离别,换取永远的幸福,好不好?好不好?眼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我不是一去不回,只是去个把月,我答应你尽快回来,一定回来,你就待在傅家庄等我,好不好?”青青抬眼看他,愁肠百折。
“世纬,”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在乎你有华又琳,如果她肯接纳我,我……我就当第二,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我……”
“青青!”世纬惊愕的喊,紧紧注视著她。“不要用这种条件,来诱惑一个平凡的男人!如果我真的接纳了你的建议,你认为你还能真正的快乐吗?华又琳呢?她又能快乐吗?”
青青愣著,答不出话来。
“我看过很多家庭,因为妻妾不和,而弄得天下大乱!我不想做这种家庭的男主人,而且,你已经占满了我整个胸怀,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位置给华又琳?”
“可是,可是,”青青担心极了:“只怕你一回北京,面对你的父母,华家的长辈,你这所有的道理,不一定说得出口啊!”“你让我去试一试,好吗?我知道等待的滋味很苦,离别的滋味也很苦,我们一起熬,熬到苦尽甘来的时候……青青,我不要和你做一时的夫妻,我想和你做一世的夫妻啊!”
青青投进了世纬怀里,紧紧拥著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无踪。华又琳得到世纬的承诺,十二月将动身回北京。她算算日子,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立即做了一个决定:
“我等你!到了十二月,我们一起回北京。”
世纬无法拒绝,青青愁眉深锁。对这样的决定,大家还不敢告诉静芝和小草。整个傅家庄,陷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中。十一月初,扬州医院的眼科主任林大夫登门拜访,力劝静芝为那百分之二十去接受手术治疗,他说:
“你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手术失败,你和现在一样,不会再增加任何缺陷,如果可以恢复0.2的视力,你就等于成功了!”静芝非常抗拒,她说了几千几百个十分牵强的理由,来拒绝这件事。但是,林主任如此积极和主动的态度,却振奋了傅家庄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世纬,想到自己离别在即,不禁强烈的希望静芝在他走前完成手术,不论是成功或失败,总算有个结果。于是,全家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开始对静芝展开最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