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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热情令人招架不住,舔一下都会神魂颠倒。
夜这么深,好像这神秘莫测的甜香。偶尔传来狗叫,其中夹杂着一两声哀鸣。云八月竖起耳朵,没错,是小动物的哀鸣声,她一跃而起,几步跑到了门外的大树下面。
家里的鸡总是被黄鼠狼偷吃,所以云八月从隔壁猎户家借了兽夹,可是凝神一看,黑漆漆的阴影里一团雪白,明明是一只小狐狸。
“咦?这是从哪里来的?”狐狸长得美,和黄鼠狼的待遇当然不一样,云八月心生怜爱,把那毛绒绒的一团雪球抱在了怀里,从衣襟上扯下手帕,给它把伤口包好。
“还好伤得不太重。”八月喃喃自语。没留心头顶上的月光被挡住了,拖出长长一条阴影。
正想回屋,一抬头吓得跌倒在地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个衣白如雪的少年,长发一直拖到腰间,一双凤眼宝光流转,泛着幽火般的淡碧色。
“妖怪啊……”云八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报恩?
可是兽夹是她放的,她对它,没恩只有仇。
“你不要害我。”云八月往后退了两步,怀里的绒球一耸一耸的乱动,她眼神呆滞,看看狐狸,再看看少年,原来并不是一个物种啊?
太神奇了,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球球是你救的?”少年望着狐狸,微一挑下巴。
“嗯。”云八月闷哼,不敢说其实兽夹也是她放的。
少年半天没说话,云八月拿眼偷瞄他,他好像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好心人,为什么要做这害人的糖?”
“糖怎么会害人?”八月脱口而出。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年向她伸出手,“球球还我吧,多谢你。”
云八月一点都不怀疑他是它的主人,因为这一人一物,根本就是夫妻脸。但她想问个究竟,抱着球球往后一闪:“你……你把刚才那句话说完。”
少年见她躲,浓眉一蹙,显得有些愠怒:“你以为我来这鬼地方是干什么?我是为了杀你!要不是看你救了球球,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云八月让他吓呆了:“干嘛要杀我?”
“这做糖的方子,是不是一个桃花眼的混蛋给你的?”
“是啊……”
“他没安好心,想害你死!”少年往前走,云八月还是躲。
少年终于被她惹怒了:“你是找死!”踏前一步,抬手要揪云八月的衣领,她刚喊了一声小心,少年已经踩在了兽夹上。
夹子是猎户精心泡制的,猎物越大,夹得就越深。
“真要命。”云八月忍不住皱眉头,救完了小的,还得救大的,
少年原本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忽然手中刀光一闪,向自己的脚削下去,云八月大吃一惊,扑上去拖住他,那一刀就扎在了她的手臂上。她痛得尖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你疯了?”云八月气极,这下可好,都是伤病号,谁也不用嫌弃谁。
少年见伤到了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要命啊——”云八月好想死,为什么她总是碰到奇怪的人,“现在你扎到我,手也犯了错,干脆把手和脚一并都削下去吧!”
少年拿六月湖水般的眸子瞧她:“你怎么能跟我比?”
瞧这话说的,云八月越发觉得自己人穷命贱。
“痛死啦。”她挣扎着把兽夹打开,少年雪白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伤口看起来有点吓人,“太晚了,只能帮你简单处理一下,明天再到镇上去买药。”
幸好云八月伤得不是很重,刀歪了,从手臂上堪堪划过去。
可是仍然痛得不能入睡,云八月整夜守着那锅糖,金是百练才能成就,上好的糖也需要九转周折无数道工序,香气越来越浓冽,让人如痴如醉,为什么会说这是害人的东西?
她向少年望过去,发现他也没睡着。
“喂。”他叫她。
“干嘛?”云八月没好气。
“江湖中的人称我十一少,但其实我姓桂。”
“桂十一?”半夜里不睡觉就为了告诉她这个?
少年傲慢地微垂了眼帘:“请对我使用敬语。”
呃,好吧,云八月想,这天晚上她收获真丰富,捡了一只狐狸,一个少爷,还有老大一条伤疤。
药店开在攀龙镇上,要过一条河,走十五里山路。
赶到的时候太阳正挂在头顶上,云八月不好意思找少爷要钱,可是实在穷,只好把家里唯一的一张毯子抵给了掌柜的,毯子换了金创药,伤湿去痛膏,还有为数不多的狐狸食饵。
往回走要路过一家酒楼,云八月的鼻子一向比别要灵敏,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里咕的一声轻响。
饿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她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
云八月站在酒楼下面流口水,一不留神,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抄了她腋下的包裹,拔腿就跑。她半天才纳过闷来,金创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有人连这个都抢。她一边追一边气得直哭,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就只会欺负她。
那小贼见甩脱了八月,放慢了脚步,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包裹很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正想打开来看看,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做贼心虚,抱着包裹往后躲了几步,见是个笑眼盈盈的年轻人,长得真好看,呃,小贼停了停又想,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心里直犯酸水,想把这个长了一脸桃花相的家伙的脸划花了。
可那年轻人却笑着跟他说:“包裹给我。”
哈?小贼瞪大了眼,黑吃黑呀?想跟老子抢,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段儿。
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个东西,在小贼眼前一晃,没等他看清楚就收了回去,可小贼眼已经直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爷,你是我的大爷,包裹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放过我吧……”
年轻人心平气和地拿过包裹,顺着原路往回走,果然云八月还在路口前东张西望,正晌午的日头照在她脸上,粉嫩鲜活,连耳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年轻人从身后摸了摸她的耳垂,真软,让人想起刚出生的鲜木耳。
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云八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简直发疯,又是这个人,又是这个人,她所有的倒霉事儿好像都是从遇见他开始的。
不过那年轻人把包裹往她怀里一丢,又说了一句话,云八月就立刻没声没息了。
那年轻人说的是:“想吃点儿什么?”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云八月屈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进过酒楼,这是头一次,酒楼不愧是酒楼,连椅背上雕的花都栩栩如生。菜一端上来,云八月就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直到最后一小口才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你吃……”
“吃你的口水?”那年轻人看着六个空空如野的盘子,只有其实中一个正中间剩了一小堆菜,真能吃,而且好像还带着那么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
云八月脸红了,不管怎么说,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这么能吃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年轻人吩咐小二:“照这个样子再来一份儿。”
云八月急忙摇手:“吃不了了吃不了了。”
那人微瞄了她一眼:“吃不了赏我总可以吧。”
云八月脸更红了,羞答答地低下头。
那年轻人扶着下巴想,这女孩儿真好玩,不管是害羞害怕还是害人都后知后觉,总是比正常人慢一步,是做了再说的典型。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云八月手里,她的掌心软而暖,握住了就不想放开,云八月好容易才抽出自己的手,想跟他争,一眼瞄到满桌子的菜,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有点卖身求饭的悲惨。
但小瓶子却落在了手里,晶莹剔透,从外可以看见里面淡紫色的粉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琉璃瓶?然而云八月再无知也曾听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从来都只有皇宫大内的人才能拥有,这个人他……云八月惊疑不定地看过去。
他却只是笑,眼晴笑成了两朵花,忽然凑近了云八月问:“我好看还是你家里那只狐狸男好看?”
云八月吓坏了,妖怪啊,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她背后发生的事?
“你收留了野男人,我心里嫉妒的很呢。”
云八月没说话,却在心里暗暗地想,少玩我了,谁看不出来你那一脸的桃花相。
“把这个给他吃下去。”那人指指她手里的瓶子。
“咦?”云八月下意识地叫起来,“你想干嘛?”
“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她又不是万事皆通的先知。
那年轻人笑了笑:“果然不是江湖中人,桂十一少的名字你都没有听说过,他是中原第一杀手,身上背负了上百条性命,是当今圣上钦笔钩画的要犯,如今各处的官府都在悬赏缉拿他。”
哈?云八月咧开嘴,就那个一脚踩到兽夹上的傻狐狸男?
“他也说你不是好人,你想害死我呢。”
“你信他还是信我呢?“那年轻人笑眯了眼,很开心的样子。
云八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宁愿去相信那个狐狸男,女人的直觉真是不可思义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根据,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个好人。
“我是当朝四大名捕之首,奉命来揖拿桂十一。”那年轻人拿出官府腰牌在云八月眼前晃,见她两眼晃成了豆挤眼,才慢慢收回去,“你给他下药那是为民除害。”
“不要,你想抓他那就自己去抓,干嘛要用我。”
“那——我要是说,我们是其实是一家人,咱俩六岁的时候就定过亲,我呢?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不肯帮我?”
“啊啊啊啊?”云八月彻底石化,半天才回过神,匆匆忙忙的指挥小二把六个菜打包,一眼都不去看那人,拎着包裹就冲回了家去。
一路上边走边念叨,信你才有鬼信你才有鬼。
可是心里还是长出了小小的鬼。
那个长了一双滥情桃花眼的男人,他的手掌坚定有力,他的怀抱异常温暖,他有最完美而柔软的双唇。
他要真的是她未婚夫的话——云八月只觉得头皮一炸,早晚有一天他卖妻求荣她也会冲到最前面替他数钱。
最后的最后,云八月终于想起来,她忘记问那张糖方子的事了。
三 缘孽
三 缘孽
一回家云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