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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撕裂的乌云中漏出的闪电余光里,刚好可以看见一道醒目的刀光随著─声霹雳春雷凌空下击,挟带著天地之威,斩向楚留香的头顶。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
这一刀彷佛已经与一声震动天地的春雷溶为了一体。
不幸的是,楚留香并没有真的滑倒,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滑倒了的样子而已。
这种样子并不是容易装得出来的。
就好像某些武功中某些诱敌的招式一样,这一滑中也蕴藏著一种无懈可击的守势,一种可进可退的先机。
所以这一刀斩定了。
天地又恢复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楚留香又看不见这个人了。
可是这个人也同样看不见楚留香。
就算他能够像最高级的忍者一样能在黑暗中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可是他也已看不见楚留香。
因为楚留香闪过了这一刀之后,就忽然奇迹般失去了踪迹。
电光又一闪。
一个以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山坡上,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带著一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以双手握著柄奇形的长刀,刀尖下垂,动也不动的站著,可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伺机而动。
只要楚留香一出手,他势必又将发出凌厉无匹的一击.
楚留香没有出现。
闪电又亮起,一闪,再闪。
这个人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保持著同样的姿势。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他的对手已经取代了他刚才的优势,就好像他刚才一样在暗中窥伺著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
只要他一动,他这种几乎接近完美无瑕的姿势就会被破坏。
那一瞬之间就是他生死胜负间的关键。
雨势忽然弱了,天色忽然亮了,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他那双冷酷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他的精力已经消耗得太多。
面对著一个看不见的对手,面临著一种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但却无法预料的情况他的精气与体力远比他在挥刀斩杀时消耗得更大.
更可怕的是,他的精神也已渐渐接近崩溃。
他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压力,他的眼神已散乱,他手里那柄刀尖指向大地,也如大地般安然不动的长刀忽然高举。
就在这时候,暗林中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死了,你已经死了。”
一个用一种充满了哀伤和感叹的声音说“如果楚香帅跟你一样是个杀人的人,那么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叹息道“我实在想不到号称无敌的伊贺第一忍者春雷伊次,这一次居然败得这么惨,楚香帅还没有出手,你就已败在他手里,实在太可惜。”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个人的声音已去远。
伊贺春雷忽然坐了下去,坐在泥泞里,忽然从腰带上抽出另一柄短刀,一刀刺入了自己的肚子。
暗林中却有个撑著把鲜红油纸伞的姑娘,轻轻巧巧的走了出来,穿著件绣满了樱花的小坎肩。
刀锋自左向右在割动,鲜血箭一般喷出。
这位樱子姑娘却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却向远远的一棵大树上盈盈一笑,盈盈一札:“楚香帅,今夜掌灯时,有人会在忘情馆的情姑娘那里恭候香帅的大驾,我也希望香帅能去,却不知道香帅敢不敢去?”
晶亮的水晶杯,精美的七弦琴,粉壁上悬著的一副对联也不知出自哪一位才人的手笔。
“何以遣此,
谁能忘情?”
一个枯瘦矮小的白发老人,用一种温和高雅而有礼的态度向楚1836留香举杯为敬。
“在下石田齐彦左卫门,虽然久居东瀛小国,却也久慕香帅的侠名。”老人说:“今日凌晨,在下更有幸能目睹香帅以无声无形无影的不动之剑,战胜了伊次势如春雷的刀法,使在下领悟了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武艺妙谛,也使在下大开了眼界。”
他已经很老了,身体已经很衰弱,说话的口音也很生涩。可是一个来自异国的老人能够说出这样的汉语已经很不容易。
听他的话,就可以听出他对汉学各武道的修养都极深,看他那一双炯炯有光的脖子,也可以看出在他那衰弱的身体里还是有极坚强的意志,和一种不可侵犯的尊严和信心。
楚留香微笑“石田齐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只可惜我是个不太会客气的人,而且有种病。”
“香帅也病?”老人问:“什么病?”
“头痛病。”楚留香说:“我一听见别人说客气话,就会头痛得要命!”
老人也笑了。
“那么我就直说。”石田齐问楚留香“你知不知道是谁要伊次去杀你的?”
“我知道,是你。”
“我为什么要他去杀你呢?”
老人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大本事。”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一点?”
“因为我要你替我去杀一个人。”“杀谁?”
“史天王。”
“你为什么要杀他?”楚留香问“为什么不留著他来对付我们?”
“我要杀他,只不过是我跟他私人之间的一点点恩怨而已。”老人说话的态度还是那么温和:“我已经活得太久了,现在我活著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看到他比我先死。”
他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著楚留香。
“要他死当然很不容易,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可能就是你。”石田齐说:“但是我也知道要你做这件事也同样不容易。”
他忽然拍拍手,樱子姑娘立刻捧著口箱子进来了。“我知道她用三十万两买了口箱子。”老人说“可是我相信这口箱子大概还不止三十万两。”他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明珠碧玉。
楚留香叹了口气“这口箱子大概最少也要值一百五十万两。就算这是贱赃,拿去卖给收赃的人,也可以卖七八十万。”
老人抚掌面笑“香帅的眼光果然高明极了,只不过我估价的方法却和香帅有一点不一样。”
“哪一点不一样?”
“我是用人来估价的。我一向喜欢以人来估价。”石田齐说“我估计这口箱子大概已足够买到三千个黄花处子的贞操,也足够能买到同样多的勇士去替我拼命了。”
箱子里的珠光宝气在灯光下看来更辉煌,连楚留香都仿佛已看得痴了。
石田齐眯起了眼,看著楚留香。
“现在这口箱子已经是你的了。”老人说:“如果你办成了我要你去办的那件事,另外还有一口同样的箱子也是你的。”楚留香笑了,忽然也拍了拍手:“小情,你在哪里?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小情当然能进来。
如果她不在这里,这里怎么会叫忘情馆?如果这里没有小情,还有谁会到这里来?小情其实并不能算太美,她的眼睛不算大,嘴巴不算小,而且显得太瘦了一点,可是她能让人忘不了她。
因为无论淮看见她都会觉得她好像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和任何人都不同的地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当然也有些地方和别的女人一样,看见了珠宝,她的眼也一样
“这口箱子里的东西最少值一百五十万两。”楚留香说:“要是这位老先生肯把这口箱子给你,你肯不肯陪他睡觉?”
“我怎么会不肯?”
小情的声音柔柔,软软的。
“我做的本来就是这种事,做我们这种事的女人,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如果一天晚上就能赚这么多,不管叫我干什么都行。”她柔柔的叹了口气“只可惜今天晚上我恐怕没法子赚了。”
“为什么?”
小情软软的靠在楚留香身上,用一根软软的手指替他摸著他自己的鼻子:“因为今天晚上有你在,我要陪你。”
石田齐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因为他已经明白楚留香的意思。
楚留香已经用一根硬硬的手指把这口箱子推了过去,推到他面前。
“看起来今天晚上你好像已经没有希望了,不管你是要找人陪你睡觉还是要找人替你拼命都没有希望了。”
他的笑容也同样温和文雅而有礼。
“所以你最好还是走吧,带著你这口箱子走,而且最好快一点走。”楚留香带著笑说:“因为我可以保证,明天晚上你恐怕也一样没有希望的。”
还不到三更,楚留香就已经睡著了,不是睡在小情的床上,是睡在一辆马车上。
他喜欢在车上睡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说不定是个他从未到过的陌生地方,这种感觉也是很有趣的。
坐车和睡觉本来都是很浪费时间的事,而且很无聊,经过他这么样一混合之后,就变得有趣了。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生命中本来就有很多不如意不好玩的事会发生,谁都无法避免,可是一个真正懂得享受生命的人,总会想法子去改变它。
车轻马健,走得很快,楚留香却还是睡得很熟。
忽然间,车窗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如蛇般从车顶上滑了进来,腰肢纤细柔软而灵活,一双修长结实的腿充满了弹力,轻轻巧巧的在楚留香对面坐下,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已经看了很久。楚留香却好像完全不知道。
他睡得就像是只懒猫.要把一条睡著了的懒猫叫醒实在很不容易,可是我们这位阴魂不散的樱子姑娘总是有她的法子的。
她决心要先让这条懒猫嗅到一点鱼腥昧。
一条猫嗅到鱼腥的时候还不会醒,那么这条猫就不是懒猫,是死猫了。
这里又没有鱼,哪里来的鱼腥味?
樱于只有先把自己变成一条鱼,一条像楚留香这种懒猫最喜欢的鱼。
楚留香果然很快就已经开始受不了。
他的服睛虽然还是闭著的,可是他的手已经捉住了她的手。
“不可以这样子,我会打屁股的。”
樱子吃吃的笑了:“我就知道你没有真的睡著,可是你如果再不睁开眼睛来,我说不定就要把你吃下去了。”
猫吃鱼,鱼有时也会吃猫,不但会吃猫,还会吃人。
楚留香叹了口气,总算睁开了眼睛,而且已经开始在摸鼻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吵醒?为什么不能让我睡一觉?”
“我睡不著,你也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