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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就跟泡在水里的猪头一样——发了,大多数人几乎完全没有年少时代的样子了,客套和寒暄,彼此频繁地递烟,关心个人生活却好象在相互较劲,众人头顶升腾起一片青蓝色的烟雾好似进了大烟馆。
“她干嘛这么早结婚啊?不是才刚毕业吗?”有人问,这个问题也是我憋在心里的。
“听说那个男的很有权势的,家里很有钱的……”有人这么回答,这个答案也许是合理的解释。
“你还好么?要不咱们交了礼金就撤吧?”林翎的贴心建议简直让我无法拒绝,我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幕都会让人心痛。不过我还是断然摇了头,拖着她进大厅。有些事越逃避越放不下,我不想这辈子都被她牵绊着,她只是我少年青涩的一个梦,今天是这个梦的完结篇。
前后桌是学生时代最近的距离,而婚宴的相逢是今生最远的距离。
远远就望到熟悉的身影,她已经剪了她的长发,她已经染黄了那头青丝,她已经挽起了那个男人的手。纯白的婚纱,她微笑着向每一个人鞠躬,幸福一定在她的双眸中像朵花儿一样绽放。那声声甜美轻灵的道谢,勾起了我一点回忆,那时候她也很温柔很乖巧地跟人说话,我好像不在这个行列,我大概是全班最冷言冷语的一个了。
走近了,她离我可能只有一两米,也许是我这辈子能接近她的最短距离,我却连一眼都不敢看,我害怕,我怕我看一眼就会失去已经渐渐模糊的仅剩的一点记忆。我急匆匆走过她身边,逃难似的。
“谢谢你们,范文,你女朋友真漂亮。”这是经过他们时,她说的话。林翎并不会像我这般尴尬,很友好地祝福他们。
“没想到,她这么漂亮。”林翎不住回过身去看她,像当年的我一样贪婪地频频回头看。“我算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对人家那么恶劣。”我恨不得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人家结婚了,还用目光骚扰,这家伙实在是败坏我的名声啊!
对于那段漫长的暗恋,我对林翎完全没有隐瞒,所有能记得的细节全部都说给她听,甚至连那几年写下几十万字的日记都搬出来给她当小说一样读了。林翎刚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对某些字句笑得特别夸张,偶尔还给我指出有些语病直到现在也没改掉。后来慢慢听不到她的笑声了,她会趁我不注意偷拭眼睛,会找借口支我出房间。通常那之后,她的眼睛就会红肿。
文字,其实是种很具欺骗性的工具,有时候你会沉迷这种游戏,越写越觉得自己很伟大,就像是某种心理暗示,越来越往自己设想的那种情形靠近。犹如互相催眠,行动给予书写无限的资源,文字赋予行动无限浪漫色彩。我问过林翎:“难道就不会吃醋吗?毕竟我喜欢人家那么长时间,还写下了那么多文字呢。”她只是轻轻回了一句:“心疼都来不及呢!”
大厅里闹哄哄的,服务员们还在陆续上着冷盘。大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婚宴哪里是吃饭啊,简直就是在搞菜肴展览这种行为艺术。
我扯着她找到座位,一屁股坐下,长出了一口气。熊猫他们不知哪去了,这么半天还没进来。我们这桌除了两个空位,其他人都不认识,也许是她的同事,而且全部都是男的。跟那些旧日同学隔了好几排位置,这里离主桌还挺近,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安排的。
“你们在这儿呢!找了你们半天了。”熊猫靠着我坐下。小美气哼哼地扒拉着椅子,椅子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你们不知道,这家伙到处跟人搭讪,又不给我介绍,人家还以为他有毛病呢。气死我了,毁我的形象!”迟钝,这是熊猫的主要特点,我们不约而同一起摇头,表示他的无药可救。
中式的婚礼,其实更像是一群人在哄闹。一场婚礼完全异化成某种仪式,其中有一些规矩,不是说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游戏新人,娱乐新人延续千年之后依旧是种乐此不疲的节目。灌酒与假酒,这个婚礼自己产生的互动环节,在心照不宣里在杯觥交酬中,不依不饶地持续着,一个黄盖一个周瑜,大家都尽兴,其乐融融。
我们没多少时间去看其他桌的欺负新人活动,我们需要应付来自整桌人的不停递过来的酒杯,尤其是林翎,可怜她被当成了当年的那个范文,对于此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谁知道人记仇的能力那么强呢。新娘子在巡游全场前,特意来到我们桌,笑着对那帮同事们说:“范文以前老是欺负我呢,你们可要替我好好招呼他哦!”那群人正义凛然地开着玩笑,一个个表现得气愤填膺的样子。还没得司仪完全结束程序,就有好汉跳出来,要跟林翎相见欢。相见欢是本地一个酒桌老套路,三碗不同的酒,得一口气全部搞定。林翎眉头都不皱,咕嘟咕嘟全进了喉咙。我连忙拉熊猫来挡驾,抵挡一些火力。
所以,林翎这个替罪羊应接不暇,一开始他们火力很猛,玩大碗干,后来慢慢变成细水长流,连三中全会深水炸弹啥的都使出来了,很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个假冒范文的底细,若不然也不至于一桌人全喝趴下,林翎还若无其事地和熊猫玩猜拳呢。当然熊猫也出了不少力,我和小美笑着看这桌人仰马翻翻天覆地,战果那是相当的辉煌。
新人们走到我们这桌的时候,着实有点惊讶。除了我们四个,其他人都有气无力了。照例给他们敬了酒,照例他们是雪碧冒充白酒,可乐冒充红酒,咱自然也不说穿。
新娘点烟是个很奇怪的环节,简直是教唆别人吸烟嘛,凡是男人都要被新娘这么招待一番。她要给林翎点烟,林翎摆摆手说不会。她略带犹疑地说:“现在哪有男人不会抽烟的啊!”林翎招呼我:“我女朋友会抽。”我低了头怯怯地站了出来,心里还是在埋怨林翎,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递给我一支烟卷,卡塔一声打亮火机,幽蓝的火焰唰地冒了出来,我看看林翎,林翎冲我点点头。我叼着烟卷,火焰嗤嗤地燃烧着烟,嘴唇微微一动,烟雾就倏地冒了出来。借着烟雾的掩护,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些复杂的奇怪的东西,很难捉摸的眼神,很快烟雾就迷蒙了我的眼睛,什么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该死的林翎,明明知道我不会抽,还要我出洋相,眼泪都要被熏下来了,我使劲憋着,嘴唇一张一翕,我就像一台会喷烟雾的机器一样。
75时间改变一切
众人嬉笑声显得十分喧闹,尤其数她笑得最为刺耳,似乎正是为了配合了喜宴的气氛,我们这一桌显得活泼且热闹。我在那片笼罩在眼前的烟雾里不停地咳嗽,心就像一块玻璃哗啦哗啦碎了满地。我知道梦总归要醒的,就算自己努力涂抹的一层层精致的玫瑰色也会褪色,而林翎以她的方式打碎了我长期固守的那片纯洁圣地。
“我想向你求证一下,范文——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曾经暗恋过我很多年呀?”她媚眼流转,俯在我耳边轻轻说着,言语中颇有些炫耀的成分。她笑靥如花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不起,大概你不知道吧。”我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说完她便扭身与她的伴娘们一阵耳语,浓妆艳抹的伴娘们马上哄笑起来。我的耳朵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清。如果她知道面对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会有所收敛么?目视着一切的林翎脸不改色,只是微笑着看着我,那种眼神一直看到我的心里,暖暖的。
而她身旁的那个男人,频频举杯跟周围人作豪饮状,不明所以的熊猫和小美还在努力对他说些赞美和祝福的话语。那个男人得意地笑着,笑声像极了寻到虫子的公鸭在卖弄歌喉。
难堪,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尤其是面对着一个长期被我自己美化到极致的人,幸福的婚礼总要结束,幸福的王子和公主都将过上日常生活,开始油盐酱醋碰碰磕磕,但我是犯贱的暗恋者,除了祝福,我一点怨气都生不出来。生活从来都不是我们所设想得那样美好,年少无知的肥皂泡长大了总是要被现实的针刺破的,所谓成长就是被那些针刺得满头都是包,然后我们学会缩头缩脑面对一切,那时候就是成熟了。
“祝你幸福!”我在心里对她说,虽然她笑得花枝乱颤什么都不可能听到。
距离大概就是这样吧,时间改变一切——雷达表的广告语,我很喜欢的一句广告语。如同有一把利刃把时间切割成一段一段一片一片,在某一个切片里,我和她是我臆造的脚本的主人公,那时候天是蓝色的,树是绿色的,生活是彩色的,我和她是未曾蒙面王子和公主。而在这个时间切片里,没有美丽的邂逅,我们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什么能比亲手打破一个精致的花瓶还要残酷了。人说最大的喜剧是悲剧,我感受到了,我亲自出演的黑色喜剧,观众反应良好。
走出婚宴大厅,抬头就见星光闪烁的夜空,我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郁结在心底的情绪随着弥漫在空中的火药味一起留在了这里。我没有再回头去看,欢乐是别人的,悲伤也是别人的。一路上熊猫他们都没有说话,大概他们也看出些端倪了。林翎也不说话,只是牵着我的手,迈着大步,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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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我以范文女朋友的身份接见了好多之前的同学,小学的中学的,把聪明乖巧美丽大方的林翎展现地淋漓尽致,所有人都啧啧称赞,把我乐得如在腾云驾雾般畅快,几乎忘了林翎才是被称颂的对象,而我是捡到宝贝的幸运儿。婚宴的伤很快就愈合了,也许根本就不算伤。痛过以后,才能忘记痛,否则痛就像每天挂在空中的太阳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
“他怎么了,回来变了个人一样。还有小美……”熊猫妈妈拉着我们问,熊猫是不是因为工作太辛苦,怎么不像以前一样了。我们解释说,小美比他还闹,他就闹不起来了嘛,一物降一物。熊猫老妈想了想,咧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