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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不相信他会放过中原一应战略要地,独将眼光置于辽东。听了他所言,视线颇有些不自然的向身旁南宫雪瞟去。南宫雪受他眼神一震,见其中虽然外含深情款款,内里却尽是一片疑心。想到自己冒了生命危险,深入敌穴,好不容易探得些真正有些价值的情报,受旁人非议尚且不论,竟连一向深爱的师兄也不相信她。只感一阵莫大委屈,脱口叫道:“你胡说!谁说你是酒后胡言了?你……你分明是一本正经的将教众召集到一处,开会商讨,最终才定下这番战略,当时……当时……”忽然想到当时在场的只寥寥数人,这一来却是露了个最大破绽。恐惧得瞪大双眼,立时闭口不言。
无奈她几句话间已尽露底牌,江冽尘冷笑道:“嗯,然后呢,这会议怎样,你再说下去啊?这是本教的内部机密,外人如何得知?你的情报倒比李亦杰更精准些?”还没待她反应,突以两根手指捏起她下巴,又迅速摔下,哼声道:“好久不见了啊?木子循大护法?本座没认错人罢?别来无恙?”
南宫雪大吃一惊,未料到如此轻易就给他看了出来。而那般卑劣行径,实是羞于启齿之耻,而今竟要当着师父与众位师兄弟面前揭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身子直朝李亦杰背后闪躲。李亦杰对木子循一名虽感陌生,但听两人言语,也能将状况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抬臂一拦,半是护住南宫雪,一面也提防他忽施攻击,道:“这一件事,我来向你解释。雪儿都是为了我,才会答允平庄主的荒诞提议,到血煞教打探情报……”将平庄主以婚约及盟主禅位为饵,迫得南宫雪不得不从,最后却又突然反悔诸般情由说了一遍,连自己也不知何以要向他辩解。南宫雪神情瑟缩,望着李亦杰,眼里交织着几分感激。能得他如此体谅,日前百般牺牲,终究也不枉了。
第三十七章(31)
江冽尘脸色阴晴不定,不似发怒,倒是将其视作极其滑稽,冷笑道:“亏你也知道是荒诞请求。老实给你说了,你用不着如何惋惜失口,在此之前,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华山一众面前,让你做个坦诚,也给他们做个榜样,原来正派中人要同魔教为敌,用不着固守旧态,还可以使些小伎俩。不过孟掌门不用你教,早已是此道高手,看来你的武功学不到家,独此一条,才是深得令师真传。那也不错了,做徒儿的,能将师父本领学个十之八九,就算不易。怪只怪霜烬太过热心,偏要来劝你提早离开。那几招剑法,都是华山的入门功夫,还用得着他来教你?其中必然另有深意,至于什么夜半三更,什么鸡鸣五鼓,本座委实不知,也没闲心查探。反正只要派人盯住了你,就不劳多所操心。”南宫雪轻声道:“你是早就知道的了?难为你有这份耐性,没有当场杀我,由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继续在血煞教中往来自如?那晚我能顺利逃离,也是你故意放松岗哨,倒不是我运气好……”江冽尘冷笑道:“正是,你没听过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你早已是本座的案上鱼肉,就算垂死挣扎,甩出了几滴水珠,更有何妨?之所以未曾揭穿,不仅是利用你假传情报,更因本座以为,自命正义的南宫女侠终于想通,有意来我教中投奔,为防牵扯旧时恩怨,这才隐匿真身,实不知是我高估了你的眼光,还是看小了你那份愚蠢却又根深蒂固的正义之心?不过平庄主那老东西,胆敢阳奉阴违,背地里在本座身侧安插探子,其心可诛,我绝不轻恕!听说盟主禅位大典上,出了点变故,他的女儿突然疯癫,医治无效,那或许就是他背叛的报应。”众人心下均想:“倘若神明真能做主人间之事,第一个该遭报应的,也是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自李亦杰与南宫雪刚一出现,原庄主无神的双目突然凝起,越过两人,不时向山下张望。但等说了这一会话,山道上仍是静悄悄的,而凭他二人神态,也看不出再有援兵到来之意。终于耐不住心中焦急,主动发问道:“亦杰,怎地不见翼儿?他没同你们一起来么?”李亦杰一怔,面上是全然疑惑不解,道:“原公子?他……他怎么了?我同雪儿一路快马加鞭前来,途中并未见过他呀!却是所为何事?”见原庄主这等焦急,那是在他脸上前所未有之色,只道是原翼忽生不测,一颗心也不禁提了起来。原庄主叹一口气,道:“不是,有劳挂怀!唉,翼儿这孩子,他为了及时告知你华山惊变,大约在四天前,就骑着快马下山,天南地北的找你去了。天地之广,迢遥路远,你们许是在半途错过了。”李亦杰心中登如烧起了一把烈火,分不出是感激或是羞惭。叹道:“我与原公子算不得十分相熟,但他对我……实在是极好。这才是真正的同道情义,难怪俗话曾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较许多自称兄弟,却在背地里捅一把暗刀的小人,倒要胜过数倍。”说话时目光不断在江冽尘身上游移,此言自是指他七年前曾隐姓埋名,与自己结伴寻找断魂泪时,一派虚情假意等节。江冽尘浑不以为意,道:“李兄,或是李盟主,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是为自己而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座不过是顺应天道行事。就凭在你眼里,我已然泯灭殆尽的良心说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是你得知我与梦琳乃是魔教中人,抵不过你心里那份常年根植的‘正邪不两立’,才毅然与我断交,现在又凭什么,将责任全推在我的头上?如果掩饰身份就是不坦诚,那恐怕也并非我邪教专利,眼前不就正有个大好的例子?反倒是你,翻脸如此之快,真令我怀疑,对过往那点微薄交情,是否全是当作假的?你一步步将我逼到这份上,无有一时半刻的心软。我却始终念着咱们是结拜弟兄,不忍赶尽杀绝。直至今日,本座仍然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且看我大军驻扎,却未轻损沿途一草一木。而你华山师徒,虽说暂时失了行动自由,毕竟我没伤他们一根毛发,是不是?你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外及此时情势,真想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能否算作,我有心和谈的凭依?”
李亦杰视线在师兄弟们面上逐一扫过,除去满脸愤愤不平,容色疲惫外,的确没有受过严刑拷打的迹象。况且众人口尚能言,如果他所言有半句不尽不实,也必将引得齐声反驳。悬在胸口的心终于放下不少,道:“你肯善待我师父、师弟,我李亦杰在此多谢了。但你从不是个甘做无用功之人,付出与收获,都须得始终持平。咱们就有话直说,你费这般大力气引我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对别人,本座确是锱铢必较。但看在李兄面上,今日我却要做一宗赔本生意。我不过是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即刻放了你的师父、师弟,并且终生不再进犯华山。”李亦杰道:“那是什么事?”江冽尘道:“别答得太过爽快,待会亲耳听到,又推说太过为难,再来反悔,我岂不是白提了?本座向来不喜多费口舌,没工夫受你消遣。”话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你要救你师兄弟的性命,就得听我的条件。而要我真正说出来,却须得先一步应允才成。李亦杰深知他要己所为,必将是一件千难万难之事,可对方偏是深知自己弱点。对他而言,师父与从小长大的一众师兄弟就是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拿他们的性命相胁,不愁他不应。眼见无计可施,只得道:“那你也要答应我,若是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我决计是不做的。师父也定不愿我为救他,成为你手中杀戮的工具。大不了,大家在这华山绝顶,拼个同归于尽。”前几句是屈辱求和,到得最终,话里终于又显出几分凛然气势来。
江冽尘自恃一切尽在掌握,没将他要求放在眼里,冷笑道:“要跟本座拼得同归于尽?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你配么?李兄,何必说得这么严重?我知道你身为正道盟主,侠义之名得来不易,我也不会毁了你苦心经营的名声,因为那还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不过么,倒要请问一句,本座所为,在你们眼里,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又哪一次少得了杀人放火?早在咱们相识之前,你就该见识过我对付无影山庄的手段了罢?看到那一片残垣断壁,就应该清楚,同我做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但现在我只要你杀一个人,这对你轻而易举,你可别跟我说,自己手上干净得很,从来没杀过人啊?同时以一人之命,换千百人生存,那也是极其合算的了。这一笔帐,不知你可还理得清?”
李亦杰心头如同一团乱麻,情势对己不利,除去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纵然天下人性命在他眼中一视同仁,毫无高低贵贱之别,但以一易百,终究还是另一边较重些。为大局作想,总有些人会做牺牲,无论他是否甘愿。大不了动手之后,好生补贴那人的家眷就是。但江冽尘竟将限度放得如此之宽,只要他杀一人,那人分量想必不轻,或许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前辈高人。完此杀劫,华山派师兄弟知道他是为救天下苍生,武林人众却必当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了。然即因此一剑,从此受尽骂名,一应罪过,也全由自己来背负就是。但愿百年以后,能有人还他一个清白。牙关一咬,道:“好,我答应你了!这一刻你的仇人,也是我李亦杰的仇人,我定然不遗余力地为你除去!但你也要答应,等我做到以后,金盆洗手,不得再与天下百姓为难。”
江冽尘脸上闪过残酷笑意,道:“那是……”“自然”二字尚未出口,南宫雪忽然叫道:“不成,师兄,这魔头言而无信,即使你替他杀了一人,他也绝不会依照赌约,退出武林!我深知那些深陷利益漩涡、受权欲侵蚀心智之徒,会是何等的疯狂!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江冽尘冷哼一声,道:“不愧是在我身边待了几日的右护法,果然了解本座心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