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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未尽,或许不过是因一时意气之争,便要落发出家。贫尼苦苦规劝于她,年纪轻轻,有什么事想不开?何苦非要走这一步?她却自称已看破三丈红尘,只觉了无可恋,情愿遁入空门,求个清静。贫尼不允,她就直挺挺的跪在庵外,直至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这水月庵地处荒郊野外,假如几日里无人照料,必将丧命。人有好生之德,贫尼更是无法眼看着一位女施主在眼前死去,不得已,只好暂时将她抬入庵中施救。但她此时行为越是决绝,便更说明她心志不坚。急于了断自己后路,以免日后反悔。贫尼不愿让她抱憾终生,暂时只准她带发修行,也未赐予法名。最初一段日子,只交给她些打杂的活儿。南宫施主却也勤快,每天安安静静的,不大跟人说话,随着我们吃斋念佛,闲时便将庵中打扫得一尘不染。每天做完了自己的活儿,就默默回到房中,不出来了。以前曾有几个年纪较轻的女弟子好奇,前往偷看,就见她是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佛经,仔细翻看。不论任何时候前去,都是如此这般。
南宫施主悟性惊人,连看了几个月下来,再逢着同香客讲禅,竟连修行过几十年的我都自愧不如。庵中一众老幼也都十分疼爱她。贫尼本打算正式收她为弟子,谁料到……几日以前,南宫施主下山打水,很久都没有回来。我正打算遣个弟子下去探看,便有一个同你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来到庵中……是了,他全身透出的都是一股邪气,让人如同进了地狱,到处都不舒服。他自称世间至尊,又是什么七煞圣君,好大的口气,第一句话就喝令我们交出那位南宫施主。此人名声,我们也都曾有所耳闻,据说是如今**上一等一的人物,犯下血案无数,白道与朝廷都尽了全力,意图将他缉拿归案。水月庵地处偏远,本应远离世间俗务,岂料到我不犯人,人倒欺上门来。那人原来长得也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只是没料到年纪倒有这么轻,大概也才二十岁出头罢,对前辈讲话,却是全不拘礼。我们不知南宫施主是如何惹上了这样的对头,但就因正邪之分,也不能向他屈服。几位师妹不肯答他,立时遭了毒手。他出招快极,一闪之间,还不等看清,那几位师妹早已身首异处,死状惨不忍睹。他又问过几遍,杀了几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一把火就将庵堂烧毁。临走前还撂下话来,说这只是第一步的教训,全因我等不肯从命,才致如此灾劫,毁了水月庵的不是他,而是我们自己。又提醒我们一帮子老不死的尼姑,假如继续窝藏南宫雪,以后此类祸患还将连绵不绝。交出了她,则一切好说。‘自己认清利害,别妄想以卵击石’。看他说话时的神气,南宫施主如果落到他手里,一定是个死。我们怎能为私利,便出卖自己的良心、道义,以旁人性命为易,换得自家安康?那必将终生深受折磨。活得越长,反而更是佛祖对我们的惩罚,因此拼着庵堂被毁,也不能将她交出去,但对于那个魔头,我们打不过,也惹不起。一己之命,固然死不足惜,不过是舍弃了一具臭皮囊。但即使我们都死尽了,又怎能保证南宫施主逃得过他毒手?因此我们合计后,只能忍痛下了一个决定。
过得几个时辰,南宫施主终于回来了。阿弥陀佛,没在半道上碰着那魔头,也算运气,定是她平日积德的福报。当时,她的心情还不错,可一看见水月庵的断垣残壁,表情就同你刚才差不多,忙着来询问我发生何事。贫尼不愿增添她困扰,并未多说,第一句话就告诉她:‘当初收留你,不过是看你无家可归,很是可怜。但现在你给庵堂带来这么大的灾祸,我水月庵,是不能再留你了。’南宫施主并未向我求情,大概她也知道此事无法弥补,又或是不愿连累我,因此只担保,重建庵堂的费用,由她来想办法。她定会给我们一个交待。说完就头也不回,快步下山去了。来去匆匆,仍是她一如即往的安静。”
李亦杰听了这一段讲述,双眼间几乎都要喷出血来,道:“所以……雪儿就这样走了,你们竟然让她走了?寻什么理由不好,偏说她是你水月庵的扫把星?你到底知不知道,雪儿向来多愁善感,她的责任心比谁都强!出了这样的事,不用你们哼一声,她就可以把自己责怪到死,你们却反来落井下石,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中,又补上一刀?让她独自流落江湖,途中将有多少危难,你们想过没有?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无依无靠,却让她往哪里去?你们怎能忍心?怎能忍心啊!你们的心是铁打的么?身为出家人,却从没有真正为恳求帮助之人考虑过,不但泰然袖手旁观,一心只惦记着庵堂那点蝇头小利,何等之鄙陋世俗!”
那老尼双眉一轩,冷冷的道:“怎么,李施主是在以武林盟主的身份苛责贫尼?”
第三十四章 英雄气短(1)
李亦杰面上微微一红,也觉方才一时情急,竟对一位与世无争的老尼吼得脸红脖子粗,委实太过失礼。况且她年事已高,又犯了不敬长辈之罪,同她口中狂妄傲世的七煞魔头又有什么分别?低声道:“不敢。师太,晚辈多有得罪,乞请误怪。”
那老尼微一点头,道:“能劳动武林盟主亲口给我赔不是,贫尼当真荣幸之至。南宫施主确是责任心极强不假,我们若不如此讲法,怎能逼得她走?到时她定会不顾自身安危,也会留下来共同面对。愧疚心作祟,对付七煞魔头,便会更为拼命,那还不是反倒害苦了她?有时为救人,也不得不说几句难听话,日后李盟主如能寻到她,还请转告一句,我们虽已是出家人,但维护武林和平,铲除邪魔,仍是当仁不让。水月庵上下,从来都没有怪罪过她。”李亦杰咬牙点了点头,道:“师太大恩大德,晚辈简直粉身难保!他日如有差遣,晚辈愿给师太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皱眉头!庵堂烧毁,虽是七煞魔头的恶行,但终究与我同他争战至今,又始终杀不得他脱不了干系。重建的经费,就全包在我身上罢!能让晚辈尽此绵薄之力,与师太所为,固不比沧海之一粟,但至少能让我心下稍安。”
那老尼道:“带有目的行善,算不得真正的善,更别提为使良心安定。只有当你真正一心为公,化小我之爱为大众之爱,以造福为主,忘却了自身积德之愿,才能真正达到积德之目的。佛法繁杂,比世间痴儿的武功更为博大精深百倍。李盟主如有空闲,倒也不妨加以参解,或许对于人生,对于释道,能有更为深刻的认知,也能更好的做这位盟主,真正为武林大众谋福祉。”李亦杰垂首道:“晚辈能当上这武林盟主,全因运气,实则……却是乱七八糟,不伦不类。我是根本没有资格的,武林中另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又有不少后起之秀,任何人来做盟主,都会比我好得多。”
那老尼道:“并非才能出众者,便一定要来当这个盟主,也并非一定就能当好。贫尼刚才也曾对你说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有各人要走的路,或许你的缘,便是在这盟主的位子上长久地坐下去。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佛祖既能选中你为盟主,当具其用意。时辰一到,一切谜底均将揭晓。李盟主却不宜妄自菲薄。其实你这位盟主,是与当世几大人物齐名,贫尼在庵中,也听说过你的名头多次。本来是华山派的弟子,深受恩师重望,出外追查武林至宝断魂泪的下落。途中因缘巧合,学得了一身魔教的高强武功,在英雄大会上,打遍全场无敌手,这才顺利继任盟主之位。后来,据说又为了一个美貌女子,甘愿归降朝廷,在宫中一住就是六年,不问武林世事,就连现在,也仍然在为清廷效命。作为归降满清较早的人物中,你是比较出名的一个了。”
李亦杰听得只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讪然道:“是,晚辈胡闹,枉为盟主,做下了不少荒唐事,令师太见笑,惭愧无已。”
那老尼微笑道:“先别忙着惭愧,你道贫尼是在取笑你么?事分两面,单是以上所说,也没什么值得指责。然而李盟主在数月前率众剿灭魔教匪窟,创下不世之功绩。这一件大功劳,足够掩饰几百桩小毛小病了。”李亦杰低声道:“这一件事,我从未正式与人说起,外人不知,参与者也都避而不谈。其实剿灭魔教,我只不过是个捡现成便宜的。真正出了大力之人,还属原魔教堂主,暗夜殒。本来他可以借此事翻身,但因激战身亡,刺杀又未收效,此后就没有人再提起他了。这个世间,就是这样,现实到了残酷的地步。对于过了气的人,似乎对他多加一分口舌,多施一厘笔墨,都是浪费。不论从前何等威风,死后……总是万事皆空。”
那老尼道:“暗夜殒——是了,残煞星,这名号几年前便已在江湖横行,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恨的小魔头。这一次抹杀他功绩,或许正是为他从前魔教总堂主的身份。在世俗眼光看来,恶人便该永远是恶人,而创大功建大业者,永远都是那些所谓的仁善君子。如果给市井之徒在背地里说,他们这些正道子弟,自己做不来什么,连好不容易的一次大行动,还要魔教中人相助。传得久了,只怕还会成为里应外合。为免这些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是人人缄口不提。”李亦杰义愤填膺,道:“师太说的是!要是真正的君子,又怎会强占他人功劳,挪为己用?以前我从没善待过暗夜殒,如今我只觉得对不起他,这世道也对不起他。分明是一步走错,便再也回不了头之意。我们正派中人整日里念着‘浪子回头,犹未为晚’,但等真有介事,仍会将曾入歧途之人排斥于正道之外。真要诚心的接纳他,或许还需要个十几年、几十年。这些意思,都是雪儿说来给我,我也深表认同。我们师兄妹两个,都极想给他平反正名。哪怕其中所出的,仅得杯水车薪之力。”
那老尼道:“李盟主对此事,也不必太过热心。涉及世间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