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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亲王笑了笑,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天下间懂我者有几?你便是其中之一!你真正能够理解,我打算做皇帝,不是篡权,而是为了救这个国家,乃至万千人民。不过以当前兵力,还不足以与整个朝廷对抗,行事均须万般小心。前几日你向我提出谋反之议,当时还有不少下人在场,这些人的嘴巴是最快的。我假装愤怒,罚你回去思过,正是为了掩人耳目,是在做戏给外头看呢,也不得不委屈你,一连吃了几天的粗茶淡饭。不过,这以后义父定会厚待你。等得兵甲已足,真正起事之时,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罢?”
上官耀华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最初的危险已除。福亲王既有利用之意,短期内就不会伤害自己。而等他成事之前,自己早能攀上新一根高枝。在他手上,性命是再也无忧了。左右是拿他当猴子一般戏耍,说几句好听的,也少不了一块肉,还能增加些各种趣味。便正色道:“孩儿誓死效忠义父,万死不辞。”
福亲王笑道:“好!好孩子!义父今天找你来,就是为听你的态度。咱们先喝了这杯茶,再慢慢商议。”说着提起茶壶,在桌上早已备好的两个茶碗间各自斟满,自先喝了半杯。
上官耀华心道:“附庸风雅!也不觉着脸红。想篡权也就篡了罢,偏偏还要说得冠冕堂皇。哼,英雄男儿处世,便当大块朵颐,驰马喋血,豪情万丈,唯有传世名酒方足以匹配,又喝什么茶?”本来只作势轻抿一口,又不愿先向福亲王示以防范,一口气也喝了大半杯。
福亲王赞道:“好,够爽快!倒不是本王小器,只是商谈大事,头脑还是先维持清醒的好。日后大开庆功宴,再来共谋一醉。要知本王虽看重人才,对人才却也极为挑剔。现下要将你正式当作心腹,咱们还得先确认了一件事才成,你可得老实回答!以往对于你的身世,本王从未深究,总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但最近单就此事,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讲的有根有据,本王也不能不多留一份心。不过,你不要害怕,耀华,你终究是我的义子,虎毒不食儿,我不会把你怎样。可那些好事者,将会利用此事大作文章,陷义父于不利之地。唯有相互交心,彼此通融,才能抗击外敌,也才能更好的保着你。不论外人说什么,本王总还是相信你。你倒是详细说说,从前到底是什么人?想来无风不起浪,为什么陆大人他们要缠着你不放,一口咬定,你就是他的徒弟?”
上官耀华听了这番话,一时间心绪涌动,真激起几分实说的念头。但再一细想,福亲王老谋深算,谁知这是否有意诈他?假如为此中计,那就太划不来了。玄霜之意是叫他对福亲王坦诚相告,将此事摊到明面上,图得个痛快解决。但他仍不免贪生怕死,为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是压下去为好。果断地抬起头,道:“孩儿不敢欺瞒义父。我在入宫前,从未见过陆大人一面,或许是人有相象之处,他思念爱徒心切,以致误认。孩儿已向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可惜这个误会,似乎仍未能得以澄清。以后再有机会,看来还是开诚布公的再谈一次为好。至于外头的传言,孩儿也听到过几句,委实不值一提,都是有心人编造流传出来的。他们是嫉妒孩儿原本来历不明,却能为一把索命斩而一步登天,这才造谣生事,企图恶意中伤我。清者自清,这些话是听不得的。总之孩儿的为人,要属义父您最清楚,我又怎会是反贼之后、盗寇之首?希望义父相信,孩儿真正的身世,就是丢在地上,半天都找不出来的平庸无奇。与我当日曾向您禀报之言,一般无误,不敢妄语。”
福亲王双眉一轩,盯着他多看了几眼,道:“是么?那你把当时说的,再来给我重复一遍?”
通常人每说谎时,第一次即使编造得极为完美,到了二次、三次,或是事隔稍久,往往记忆混淆,前后矛盾。因此强逼着人一遍遍反复,最易辨识言语真伪。而上官耀华在曹振彦督导下,早将一套说辞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自然不惧,张口就来,道:“孩儿出身于商贾之家,生父最早做的是小本生意……”将那一套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遍,其中诸多细节,连福亲王也早已记不清了。听他答得滴水不漏,确是挑不出毛病来。叹了口气道:“假如真是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你也知道,宫中人人蠢蠢欲动,等的都是一个将别人拉下马的时机。你轻轻松松就当上了小王爷,不知要遭多少王孙公子嫉恨,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也就是拿此事来对付你。你现下能向我解释得似模似样,希望来日,也别给人家抓住把柄。否则,永无翻身之日。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但要给我查出来,你所说与实情不符,就别怪我今日,没给过你一个坦白的机会。”上官耀华忐忑垂首,道:“孩儿……记住了。”脑中却是灵光一现:“你尽管去查,我便任由你去查!反正陈府的人都死光了,看你对着一群鬼,又能问出什么话来?我算你有本事!”
福亲王话题转得也快,道:“耀华,你的身世一节,那就暂时略过不提。我再来问你,记得你曾说过,这宫里足以与本王并驾齐驱的,是哪两人?”上官耀华道:“是肃亲王豪格……与摄政王……怎么,义父打算逐一击破?”
福亲王颔首道:“正是,这两人虽说一向不睦,但论起辈分来,仍然同是皇室宗亲,本王不管如何笼络,终究还是个外人。假如给他们察觉情势有变,提前联起手来,对本王大为不利。是此,唯有提前设周全之防,方可有备无患。不过,单以一人所想,范围终究是狭窄了些。所以义父特别想听听,你有何独到见解?”
上官耀华想了一想,道:“独到见解是谈不上,无非一点浅陋拙见,好教义父见笑。以兵力论来,您三人在朝中可称得三足鼎立之势。不过,讲究起势力分布,及眼线灵通观来,到底还是摄政王略胜一筹。连皇上处理大小政事,此前也得经由他过目。他被人称作‘无冕之皇’,这称号可不是随便叫假的。估计皇上闻得,心中纵有不满,但真想要对付他,还是有心无力,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孩儿是就实论述,还请义父别怪罪的才好。”
福亲王笑道:“你给我分析时局,说得很对啊!我为何要怪罪?本王并非是不开明,耳朵里只听得进好话。不错,正如你所说,即使三足鼎立,也不免抬举了我。势力均衡之下,还属我最为次之。这也无法,谁叫我是汉人呢?归于满人统治之下,即使才干再高,再受先皇赏识,也还是不能委以重任。不过么,弱能胜强,柔能克刚,也非是全无胜算。常人处事,往往欺软怕硬,避强凌弱。我却偏不效仿,肃亲王为人太过冲动卤莽,不易成其大事。反倒是摄政王,本王与他明争暗斗这许多年,始终也没能讨到几分便宜。故他所以能把持朝纲大事,还是有几分能力的。这也很好,越是强劲的对手,战胜起来,才最能令人心情愉快。如今本王初试牛刀,就拿他来做第一块试刀石。他本来确是很厉害的,可是近日间他有了弱点。任何强者一旦稍有疏忽,往往最易为人趁虚而入,那就成了他最要命的死穴。”
第三十一章(14)
上官耀华心里一凛,头一回觉得这老狐狸也不似自己最初想象中的愚昧,想起当初夸下的海口“拨弄他几下,不费我吹灰之力”,的确是讲得大了。干笑道:“恕孩儿驽钝,摄政王向来圆滑世故,在风口浪尖上浮沉这许多年,也未出过半点偏差。孩儿更是看不出来,哪里才算他的弱点?即使他以前曾跟当今太后……现在也还……只不过……”说到这几句隐晦之语,不由支支吾吾。此事实是宫里的最大忌讳,在敌友不明的福亲王面前,不能说错了半句话。
福亲王道:“不是,不是,此事涉及到太后名节,再加上皇帝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世,揭露开来就是宫廷丑闻。上头重臣定会以权强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根本不可能拿此事胁迫皇上。所以,本王宽宏大量,放他一马,现在却是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你知不知道,他那个义女的事?”
上官耀华一提起程嘉璇,那便是愤慨、不屑双重交织,冷哼一声,道:“哦,就是她啊?知道!就是那个臭丫头假扮蒙面妖女,拿着残影剑,前赴各大门派行凶作恶,刺杀掌门人。听说连这也是摄政王和韵贵妃的阴谋,为挑起正派与魔教间的仇恨,借双方自相残杀,闹个两败俱伤,各自大损元气,即可使朝廷独大,无人再敢抗衡。他们几个,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这计划虽是不错,但也真够缺德了。只可惜,那丫头很没出息,整日里只晓得死皮赖脸的缠着七煞圣君,那副无耻之相,连我看了都觉得恶心。摄政王枉为一代枭雄,却给这种女儿败坏一己清誉!”
福亲王道:“她愿意缠着谁,本王不管。年纪那么小的丫头,对任何一个男人情有独钟,都不奇怪。其实这一件事,我还是在你身上得到了启发。你尽快去调查清楚她以前的身世,再来向我禀报。我看,她也极有可能同是反贼之后。有了这个身份,那就再跑不脱了。咱们随便给她罗织几条罪名,说她潜入宫中,正是伺机弑君复仇。到时要看看摄政王如何摆平这桩突降横祸?”
上官耀华这一刻突然有了种怪异之感,他嘴上一直说着讨厌程嘉璇,但仔细想来,竟是一种有意与她作对的怪异心思。真说有多嫌弃她,倒也不然,无非是抱着逗弄一个小妹妹的心思与她相处,对她种种讥讽,也就并不奇怪了。可想到她会给人害死,如果再也见不到她,也会有几分不忍。连自己都没法解释这种一见而生的惺惺相惜,唯一能够明确断定的,就是不论自己对她是何种感情,都定不是男女之爱。道:“义父,您真想从她入手?不过,她只是摄政王的一颗棋子,对于这个女儿的死活,他根本就不会在意。拿她去威胁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