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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必。我不想助你,权为小姐之所命。”江冽尘笑道:“大帅有所不知,殒堂主心高气傲,素来只服武功强过自己之人。不如你们便来过过招如何?”楚梦琳见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怒道:“你别欺人太甚!他怎可与殒堂主动手?他身上尚有伤……”
佟将军道:“你说什么?”楚梦琳眼圈一红,低声道:“那是我的过错。我觉得一个阵形也没什么了不起,便想独身破阵,却是身陷重围难以脱困……他……他是为了救我才……”佟将军逮住了机会,咄咄逼人道:“一个姑娘家,做事没轻没重,战场是给你好玩的地方么?你给我回去,帮不上忙,也不用在此添乱!”楚梦琳叫道:“你赶我走么?我才不要,大不了……大不了我再立功赎罪,也就是了。”向暗夜殒使个眼色,偷偷比出手势。那是幼时楚梦琳不耐练功,要暗夜殒陪她玩,定下夜间偷溜出来的时刻。暗夜殒当即领会,心想相比之下,无论江冽尘在教中内外如何风头大盛,楚梦琳最依赖的毕竟还是自己,微感快意。
薛香主已接到命令,率领一众教徒前往参见。江冽尘计划着明日破阵,是以当夜众人早早就寝,以便养精蓄锐。薛香主等人则在营帐左近歇宿。李亦杰见这等情势,心知战场倒非上不可。好在自己身份只是个魔教徒众,正派中当也无人知晓,不致损累华山声名,一切静观其变。连日未眠,乏得紧了,这一觉睡得甚熟。到得中夜,突觉有人在自己肩上轻推,还道是突生变故,伸手正要拔剑,便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师兄,是我和陆大哥。”李亦杰睁开惺松睡眼,道:“有什么不妥么?”南宫雪道:“师兄,那本秘笈,你可要加紧瞧。不如今夜先练几式,明日在战场上让敌兵喂招。”李亦杰恍惚忆起那些剑招,不由一阵激动,翻身坐起,道:“其他人都睡熟了么?”南宫雪道:“嗯,可都倦得很了。”李亦杰点了点头,三人转到一棵树后。李亦杰从怀中取出书册,先读了几句口诀,日间情急,此刻却可镇定自若,情形自是大有不同,同时合三人才智,逐句研读,不多时已领会了些基本法门。李亦杰这才起始习练,修行内功尤须全伸贯注,是以他于外物均已听之不闻。南宫雪与陆黔向后翻看秘笈,暗自琢磨剑招,忽听近旁传来响动,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随即又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听来人数不少。二人大惊,此时又不可惊动了李亦杰。陆黔道:“我随你去看看。”携了她手悄悄探近。
楚梦琳本待夜间与暗夜殒同去烧了敌军粮草,立下功劳,但没等溜出几步,却见一群将士身着闯军服饰,持了火把,拿着兵刃,列队而来,惊道:“敌军想夜袭么?”暗夜殒道:“好,我去禀报少主,让他提防。”楚梦琳却已冷静下来,摇头道:“不必了。江冽尘这小子太也嚣张,全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这次倒要看他怎生应付,殒堂主,咱们便来瞧瞧热闹。”
第九章 弄假成真(1)
长年以来,或说从相识之初起,在暗夜殒心目中,只需能哄得楚梦琳高兴,旁的事均不足为虑。他幼年饱受摧残虐待,只觉世间满是阴暗,罪恶充斥着人性。虽已亲手报仇,却因其时血淋淋的场面大受惊吓,夜夜为噩梦所扰。他在教中树立威信,以“残煞星”之名威震江湖,令人闻风丧胆,这一切只为摆脱昔日耻辱,好教无人敢再轻视于他。自第一眼见到楚梦琳,心中实是将她视为天人一般,却担心自己武功平平,配她不上,因昼夜苦练,盼望将来继任教主之位,统领天下,风风光光的娶她为妻。有时见她因贪玩怠惰,给教主责骂的哭了,便想:“来日我定当凡事都依着她,重话也不说她一句,更无半分拂逆她的心意。”此刻亦是如此,颔首道:“好,咱们悄悄的跟上,当心打草惊蛇。”
楚梦琳登时笑逐颜开,欢声道:“殒堂主,还是你待我最好了,从不会扫人家的兴,可不像某些人那样,哼,不知好歹!”暗夜殒见她面上一抹红晕闪过,如水月色下更增娇媚,不由神为之驰,魂为之醉,内心压抑日久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你觉着少主……他怎样?”楚梦琳全神观察敌军动静,并未领会他话中深意,随口应道:“好端端的提那小子做甚?唔,是了,你也看不惯他,是不是?”教中以下犯上乃是重罪,纵是心中稍怀不敬之念,亦当依律严惩。暗夜殒忙道:“属下不敢。”楚梦琳转身面朝着他,柔声道:“我可没有当你是属下,别太看低了自己。我问你,你明知会惹爹爹生气,依然肯不计报酬的帮我,究竟是因为我的身份呢,还是因为咱俩的交情?”暗夜殒冲口答道:“为教主、少主办事,那是身份所驱,无可如何。但你要做的事,无论如何艰难,我都会设法给你办到。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楚梦琳更是喜欢,道:“我爹爹只看重江冽尘武功很好,才会事事倚重于他,可我偏偏不服气。功夫是可以练的,日久天长,未必便一辈子及他不上。”
暗夜殒心头一震,这话仿佛正是指他而言。他本不信学武有天资一说,只想旁人若练半日的功,自己便练整日,更将进食歇息闲聊的时辰均花在练功上,料来定有所成。果然年纪轻轻,武艺之精,已远胜过众多成名已久的前辈,凭借一己之力,在教中坐得总堂主之高位。当时巴结他的教众不少,几乎都以为教主女婿的位子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并说殒大人定会是下一任继位者的最佳人选。他表面未露痕迹,心里却也始终怀着这般坚信。但江冽尘出现后,自己立即相形见绌,拼尽全力,依旧无法逾越。眼看着他刚到不久,立即晋封为少主;眼看着教中下属对他满心敬服,没几日功夫,就全倒向了他一边。在背地里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种种刻薄之言,他绝非不知,却无法在总舵内大开杀戒,唯有强自隐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可就连楚梦琳也常经教主派遣,和他同去执行任务,对他兴趣日渐浓厚,整日里尽围着他打转,与自己是愈加生疏了。江冽尘行事低调,江湖中名头不响,然其所为却皆是轰动四方,颇有撼天动地之势,总能在武林间惊闻一时。对这个毕生最大的对手,平日里两人尚可如亲友般合作谈笑,究竟压不下骨子里蹿起的阵阵妒忌之意。每逢独处,时常折磨得他如欲发狂。却因每次过招,均败得心服口服,知道眼下距他确是远有不如,也以他为目标,真心相敬。
又听得楚梦琳忿忿道:“我也想立功啊,我也渴望得到爹爹的赞许啊,可同他在一起,我不过是陪衬罢了。我与多罗豫郡王走的近些,借机骗得断魂泪,就可以回去交给爹爹,早些完成任务,他江冽尘凭什么妄加干涉?心眼可也真小。殒哥哥,你说是我不好还是他不好?”暗夜殒道:“自然是他不好……咦,你方才叫我什么?”话声中含了不胜之喜,直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楚梦琳拉住他手,道:“在我心中,你便是如同兄长一般。小时候你总不大理我,是我不听话么?我只盼你能常常陪我玩,别丢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暗夜殒微怅,若有所失,心道:“我可不想与你只有兄妹之情。”楚梦琳见他不语,嗔道:“喂,你在听我说么?怎地又不睬我?”暗夜殒忙掩饰道:“不……没有,你能再叫我一声么?”楚梦琳放脱他手,笑道:“你讨我便宜,我才不上你当。再说下去,敌军可去得远啦。”
暗夜殒于敌军之事实无半分兴趣,适才一阵脸红心跳,此时思绪略定,听到近处传来“咔”的一声松枝爆裂之声,夜间听来极是清脆。想到方才竟有外人在旁,怒喝道:“什么人?”折扇一挥,劲风将身后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从正中劈为两截,果见黑影一闪,当即抢上追杀。想到那人竟敢偷听他同梦琳难得的情话,简直罪无可赦,便将其碾成血泥也不为过。他片面的柔情,永远只对楚梦琳才有表露,在外人面前,他又是那个残忍阴鹜的冷血杀神残煞星。
前者正是南宫雪,她与陆黔循声挨近,见前方立着二人,背影依稀有些眼熟。待那少女唤出“殒堂主”,接着提起江冽尘之名,语音竟是楚梦琳,而暗夜殒语气更是前所未有之温和,听来颇含情意,又有几分下属对上司的恭敬之礼。再细辩其中话意,愈听愈奇,心下却逐渐一片冰凉,万料不到世间竟有此事。她虽也疑心过楚梦琳身份,却从未想过她是祭影教中人,身份亦是非同等闲。思及同行之日,她耳听正派中人一天数遍的咒骂魔教,依然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一切想必早有计划,自己与李亦杰卷入极大阴谋之中,遭了利用尚未自知。悲愤交加之余,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她反应也算得灵敏至极,不待遮掩,当即转身便逃。陆黔慢了一步,自知难以脱身,索性同他随机应变,拖延时刻。从树后转出,迎上几步躬身施礼道:“小人参见殒堂主……”此时暗夜殒手中折扇已抵住他额头,听他出声说话,方凝力不发。陆黔密布的冷汗顺着背脊滑下,有如三九天沉入冰窟一般。适才险遭破颅之祸,思来犹自不寒而栗。
暗夜殒此时也看清了他相貌,火气更盛,怒道:“是你?谁遣你来的?说!”他这副冷血杀手模样,与那情意绵绵的翩翩贵公子真有天壤之别。陆黔善于揣摩旁人心思,仅片刻功夫,从他二人话中已隐隐听出些门道,如今生死系于一线,不暇细想,便道:“是江少主命小人多关注着小姐行踪,及时禀报。”他此言有两层用意,一为借此挑拨,二则摆明自己替他们主子办事,想必对方也不敢造次。果然暗夜殒收了折扇,面色更沉,语气却略有转和,淡淡的道:“多谢少主美意了,我自会护得小姐周全。更不会让她困于敌阵,还须劳旁人搭救。”此时楚梦琳也跟了上来,扑闪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向陆黔打量,问道:“殒哥哥,此人是谁啊?”陆黔心道:“这姑娘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