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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说起来,比起初识之日,我们还真都成就了番大作为,李大哥当上盟主,你成为了皇妃,我虽不才,好歹也中得状元。到时摆一席庆功宴,大家有福同享,那可有得聊了。”沈世韵听他说得单纯,曾有瞬间心软,但一想到山庄被毁,家破人亡的惨象,旁人均可安详泰然,唯有自己此生已毁,注定便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直到诛尽仇敌,亦是放任自己的灵魂彻底堕落,肮脏不堪,重又恨意满怀,道:“好,那么从明日起,你就到客栈等她,我也会派些官兵跟随,一有情况,就给我捎个信儿。还有,你事先不要向她透露半句口风,我……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汤远程连声叫好,沉浸在故友重逢的憧憬中,他的确胸无城府,没料到自己一片真切友情,全入了沈世韵的算计之列。
沈世韵辞别汤远程,快步走入乾清宫,刚进殿就听到一声惊呼,接着就见福临背对着宫门,步步后退。地上躺着个容貌陌生的少女,身穿囚衣,额头上是一滩凝固的血迹,旁边一个金盆打翻在地,水流满地。一位白发老者抱着那少女,哀哀垂泪。贞莹瑟缩着身子站在一边,颤声道:“皇上,您……您刚走不久,这妖女忽然冲向墙壁,以头触墙而死,臣妾……臣妾拦都拦不住……然后这位老先生闯了进来,自称是她父亲,这妖女……”陈未尚双目充满血丝,怒道:“你还在口口声声‘这妖女’‘这妖女’,我给她洗去了妆容,她是你们要找的妖女么?这件事,你们如何交待?”说完站起身,一步步向前逼近。福临道:“陈老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便。此事确是朕处理不当,致使令爱丧命,朕……给您赔不是了。”陈未尚怪笑道:“赔不是?我女儿活生生的一条性命,给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弄死了,就换来你口轻飘飘的一句‘赔不是’?她年纪轻轻,本来能够嫁一个好人家,有大好的前途!我老了,将来还指望她给我养老送终……”福临道:“你要多少银两赔偿,朕一定都给你,至于养老,朕会专门派人前去服侍你,一定让你……”陈未尚冷笑道:“银两算什么?你国库里的银两,只怕还有不少是我捐出来的罢?你们占了中原,哪一次出兵平乱,没有我大笔大笔的捐银子?给你们打造武器、发放粮饷、招兵买马……我现在才知道,我出了越多的钱,你们打了越多的胜仗,便有越多的无辜者丧命,有越多的家庭妻离子散!我是助纣为虐,我真浑,真浑哪……你们回报给我什么?就是把我活蹦乱跳的女儿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嘿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昏君血债血偿!”
第十八章(11)
贞莹怒道:“陈老爷,皇上一再容让,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万岁爷是九五之尊,怎能给你女儿偿命?你痛失爱女,言语失常,我们能够理解,否则早将你以谋逆罪论处了!”陈未尚冷笑道:“你们亲口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天子犯法,就得以逍遥法外了?他皇帝是人生人养,我女儿也是人生人养,分什么高低贵贱?哈,你说谋逆?我唯一的侄子,也是给你们逼上山当土匪去了,现今下落不知,生死不明。我孤家寡人一个,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这昏狗,我……我要你死!”吼得声嘶力竭,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福临扑去,双手卡住他脖颈,满面狰狞。福临气息一滞,连话也说不出来。贞莹冲上前拉扯,却被陈未尚一把挥开。贞莹惊叫道:“快来人啊……韵妃!该死的,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救驾?”陈未尚动作一僵,道:“你刚才说什么?韵妃?”沈世韵迫于情势,拔出匕首塞在贞莹手中,将她朝前一推。贞莹尖叫一声,脚下不稳,扑倒时匕首直直刺入陈未尚背心。陈未尚嘶吼一声,双手一张,松开了福临,转过身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嘶声道:“沈世韵……你……你不得好死……”说完全身抽搐几下,栽倒在地。贞莹早吓得呆了。
这时门外才传来脚步声,大批侍卫冲入殿内,见地上伏着两具尸首,鲜血流得遍地都是,都忙请罪道:“奴才等巡护不周,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福临抬起一臂,缓慢挥了挥,道:“你们都下去罢,让朕一个人静一静。”那侍卫无奈,又怕耽久了皇上追究,只得应道:“是。”挥手招出八名侍卫,两人搬头,两人抬脚,将陈氏父女的尸身抬出大殿。福临待众人都退下后,才喃喃道:“怎会发生这种事……这……那便如何是好?”沈世韵看准时机,走到福临身边,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道:“皇上,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如尽快筹办善后事宜。”福临低语道:“善后……你有办法?”
沈世韵道:“眼下情势紧迫,陈家人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反,他们在城内影响颇广,极有可能煽动民众作乱。人心一溃,势如动摇梁木根基。唯今只有弃卒保车,抢在前头将陈家人尽数灭口,再栽赃给魔教。既然那个陈香香假扮过魔教小姐,会遭此劫也顺理成章,足以取信。咱们还可趁机在当中大作好人,拨大笔款项安葬,再替陈家修建祠堂供奉。而且迁移这滔天怒意,也会使万众齐心,决意剿灭魔教,一举两得,朝廷正好坐收渔利。臣妾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皇上别怪臣妾心狠。”贞莹凌厉的目光立刻落在沈世韵脸上,心中雀跃,暗想:“本宫想捉韵妃把柄,总也不能如愿。现在她为了争功,将自己的鬼主意和盘托出,竟说要灭了陈家满门……皇上这可见识到她的歹毒居心了。”不料福临全没动怒,叹了口气道:“朕一心想的是收服民心,安定民心,可这样一来,岂非与本愿背道而驰?你看若是朕昭告天下,坦诚过错,并诚心乞求谅解,能否将这一场危机化于无形?”沈世韵道:“皇上,没用的。那简直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耳括子。陈家人绝不可能接受善了,您为安抚这不可得的小股民心,而失去全天下的民心,好比丢了西瓜,连芝麻也捡不到。臣妾想皇上定能看清其中利害得失。”福临叹道:“这倒也在理……哎,朕已是太累、太累了,此事就交由你处理罢,到时千万小心谨慎,别留下半点痕迹,落人诟病。往后办案均需以此为戒,再不允许发生类似之事。”沈世韵微一屈膝,笑道:“遵旨。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还望皇上放宽了心,保重龙体为是。”贞莹满脸悲愤困扰,心道:“连这种建议都敢提,皇上倒也会答应她……偏心眼!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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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回那太监前来传达圣旨时,洛瑾看出他神情慌张,又想福临独宠沈世韵,除非出了大状况,否则绝不会对她甩脸色。猜出事情非一时三刻所能解决,倒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待沈世韵前脚离开吟雪宫,立刻吩咐众宫女退下待命。将门掩上,先将那几本换过封皮的书抽出,简略翻阅确认后,卷了卷塞入衣袖。又在殿中缓步行走,眼睛四处乱瞄,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搜寻几圈后一无所获,便蹑手蹑脚的来到沈世韵房前,做了个深呼吸,正要跨入,忽听门口有人声道:“瑾姑娘?怎么鬼鬼祟祟的,干嘛啊?”
洛瑾吓了一跳,在脑中迅速编造借口,转过身才看清是胡为,想到他躲在门口偷看自己,还敢吓得她半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要发作,念头陡然一转:“我偷了几本书,谁知道这小子看到没有?说不定就会去向娘娘告密,这种混账东西心胸狭窄,什么事干不出来!要让另一人守口如瓶,只有两个方法,一是让他变成死人,二是伙同他成为共犯……第一条路显然不现实,那就……”收起怒容,抬起手指轻勾了勾,神秘兮兮的招呼道:“胡为……胡为,嘘……你过来!”胡为果然好奇心起,走上前也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洛瑾摇头晃脑,做出四面张望的架势,示意他低下头,才悄声道:“我问你啊,贞妃将断魂泪原图献给娘娘,你可知是放在何处?”
胡为道:“当然,有什么是我不知……”说到一半,狐疑的瞥了洛瑾一眼,道:“你要图纸做什么?难道想私下解开谜底,与我争功?”洛瑾强自镇定,假装不屑道:“谁稀罕?唯有无能者才整天担惊受怕,死抱着米粒大的功劳不放。你也知道娘娘重视图纸中的秘密,咱们都是做下属的,助她解决些烦恼事,不也份所当为?不然让图纸藏得发霉,又有什么好处?”胡为给她一通抢白,也觉所言不错,抓了抓头皮,道:“那就先说定,破解了秘密以后,功劳四六分成。”一边转身跨入房间。洛瑾喜上眉梢,但觉若轻易妥协,与自己性格不符,未免遭人疑心,有意咕哝了句:“一九分成。”
胡为径直走到沈世韵床前,打开榻底暗柜,从中拖出个黑木箱子,边笑道:“还是瑾姑娘大方,甘愿割让功劳,你一我九。在下却之不恭,受之无愧,这里多谢了。”钥匙一转,左边锁眼传出“喀嗒”一声,洛瑾也取出钥匙开了右半边。这箱子锁匙是请工匠特意设计,沈世韵将钥匙分别交给两人保管,也是要其相互牵制,无法私自开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些珠宝首饰,虽作掩人耳目之用,却也价值不菲。胡为小心搬开,在箱中拨拉半天,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破旧图纸,道:“是这张了。其余有关断魂泪与庄王爷的秘密记载,基本都是保存在此。”洛瑾喜道:“好呀,都归我了!”兴致勃勃的探手去取,都说乐极生悲,她这一激动,忘了攥紧衣袖,几本旧书便从敞开的袖口滑了出来。洛瑾干咳几声,忙横过衣衫盖住地面,急于将书不着痕迹的推回袖中。胡为眼疾手快,拉住她右腕,慢慢移开。洛瑾看他将散落的书籍一本本捡起,仔细翻看,干等真是种煎熬。胡为一眼认出,这都是些被换过封皮的秘史。沉默一阵,给了双方平静时间,才冷冷的道:“为何要看这些书,你想调查什么?”
洛瑾厉声道:“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