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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沫凌自然不知道这些,郁闷的她打定了主意要用忙碌来掩饰自己的伤,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心底的痛与酸总是像烧沸的水泡般“咕噜噜”的冒出来将她淹没,无数个夜晚,她像个溺水者般艰难的扑腾在黑暗中。
她能做的,只有在深夜里,点燃一盏昏黄的灯,坐在书案前一遍一遍的挖掘着那点儿仅有的记忆,图纸一遍一遍的修改着,有关那一片土地的构思也在她的煎熬中慢慢的清晰、慢慢的完善。
直到有一天,她画完了所有图纸,那图纸上的数据甚至细致到绿化要用什么花什么树什么草时,她惊讶的发现,她的家、她的醉桃源、她的桃源新村,四处洋溢着喜气,各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道路上的桃花不知何时已绽了花苞,有些甚至早熟的飘荡起粉色的花瓣,那绿的粉的路两旁更多了一溜的红色小灯笼,一直从她的家延伸到桃源新村的每个角落。
“这不年不节的,为何这么布置?”顾沫凌看着那两排红色惊讶的问着,她不记得她有交待过这些事啊,难道是她这段日子太专注于自己的构思而错过了什么么?
“四爷说,圣旨不日将至,这迎接圣旨可不同于别的,自然要隆重对待,以示敬意。”杜十一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
“圣旨?什么圣旨?”他不是说桃源新村的公文快到了吗?怎么变成圣旨了?难道建一个小小的村子还得劳动他出圣旨啊?顾沫凌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深究,最难揣测的是君心,虽然是个退了位的太上皇,可一样是曾经的帝王,谁知道他是不是想玩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四爷没说。”杜十一为难的搔搔头,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让他撒谎还真有点儿难度,不过事关自家少主的幸福,他可不能说漏了,于是,他聪明的转移话题,“东家,对面的地何时动工?”
“嗯,找人挑个好日子便可动工了。”顾沫凌没有注意到杜十一小小的异样,她看了看对面已经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思绪却飘到那天的擦肩而过,这许多天未见到他了,不知他们发展的如何?
杜十一见她说着说着又走了神,只好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所幸,她很快便恢复了,冲他招了招手,便往对面走去,边走边交待该做什么事情,杜十一这才暗暗松口气。
路老过世之后,挑日子主持祭礼这些事都是路老的儿子在做,顾沫凌交待完这边的事情,便牵了马回家,到了家里,太皇太后、李氏、文氏、魏氏、杨二春等人满满的坐了一院子,他们中间的石桌上摆满了绫罗锦缎,王瑾珏正带着丫环们一卷一卷的展示给她们看,徐翠英和小雅如今的肚子也挺壮观了,便没有再去铺子里,只在家中静养,此时也坐在边上出主意。
“小姐回来了。”默儿现在跟着太皇太后身边照应,此时正奉上了香茗,一抬头便看到了顾沫凌,便笑着喊道,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的嗓门有些大。
“老夫人,娘,文姨,三婶。”顾沫凌惊讶的目光扫过那一堆绫罗锦缎,便一一向在场的行礼,说起来,这太皇太后也是个爱热闹的,自己儿子儿媳住在自家铺子里,她却非要硬挤在她家,整日和李氏和覃文絮混在一起,据她所知,这老太太每日清晨必独自去后山坐坐,对此,顾沫凌心底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不过她也从来不曾过问,只吩咐默儿小心照应着,只要老太太安全无虞便随她去。
“凌儿回来了。”魏氏上前拉过顾沫凌,热情的招呼着,“正好正好,我们正选布料呢。”
“这些是?”顾沫凌看着那一堆布料多数为红色的料子,更加惊讶,谁家要嫁姑娘?
“过几日便要接圣旨了,到时可要焚香沐浴摆香案的,这一家人的衣服自然都得隆重对待了。”太皇太后笑弯了眼睛看着顾沫凌,“还有呢,覃家喜事将近,我们去喝人喜酒总得拾掇拾掇吧。”
覃家有喜?顾沫凌心头猛的一跳,原来他们发展的这么快……
“说起来,若素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太皇太后突然没头没脑的提了一句。
“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进了覃家门,自不会亏待了她。”覃文絮笑着接道。
果然……顾沫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虽然那日之后她便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听到这消息时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揪痛。
只是奇怪的是,李氏等人听到这消息时竟毫无反应,似乎他们这样是理所当然般。
“我瞧着这块料不错,凌儿穿上一定好看。”太皇太后突然冲王瑾珏招了招手,起身走了过去,接过王瑾珏手中的布料摸了摸了,然后径自拉出来一大截将顾沫凌缠了一圈,然后满意的打量了一番便招呼覃文絮和李氏来看。
“我瞧着这一块也不错。”覃文絮也拿起另一块围着外面,几人就这样对比着两块料哪个更合适些,谁也没有注意到顾沫凌淡然的笑容后掩饰的伤痛,她们热闹的讨论了一番,最后作主给挑了几种花色,又摆布着顾沫凌量身,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顾沫凌穿哪个好看,顾冬菇穿哪个好看,青青穿哪个好看。
自从铺子撒掉后,冬菇和青青便帮着李绚在商行里照顾生意,如今,冬菇订与王琦,青青也找着了一门好亲事,男方虽然贫苦,不过极能干,如今也在顾承泽的商队里做事。
原本,顾沫凌还在怀疑为何接个圣旨要给她选这么多像是嫁衣的料子,可现在见李氏她们连青青的衣服都考虑进去了,这才消了最后那点儿疑惑。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折腾完,顾沫凌也不敢久待,便匆匆出了门去了路老家,她怕自己待久了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破绽扫了她们的兴致。
却不料,她走之后,李氏等人便交待了一个眼神,竟又商量起嫁妆来……
一个月后的某天清晨,顾沫凌被早早的挖了起来,太皇太后和覃文絮竟亲自带了丫环过来替她梳妆打扮。
“这……”碍于太皇太后的身份,顾沫凌只好糊里糊涂的由着她们收拾,她知道今天是覃府大喜的日子,她也知道今天是所谓的圣旨到达的日子,因为前一天,贾韩已经带着传旨的队伍入住了醉桃源,要不是醉桃源客满,要不是李氏等人催着紧着的要她回来住,此时只怕她还在醉桃源的哪个角落奋斗着呢,但是,接旨需要穿得跟个新娘似的吗?看着铜镜中娇艳动人的俏人儿,顾沫凌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难道……有诈?
刚刚太皇太后给她梳头时念叨的是什么?
“老夫人,这……”顾沫凌心念急转,难道老太太竟作主让她和梅若素今日同时进门?
“凌儿,你与天儿情投意合,又是早早订了亲事的,如今,你的哥哥们都已成家立业,家中事你也不必再操心了,再说了,天儿已决定留下不回京都了,以后回来也方便着呢。”覃天父母双亡,唯一的长辈也只有覃文絮和杜林等人,覃文絮说这话倒也是有立场的。
“可是……”顾沫凌有些着急了,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嫁了?她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真心人,与人共侍一夫的事儿她可没兴趣。
“小姐小姐,钦差已经到村口了”默儿急匆匆的跑上楼来,看到盛装的顾沫凌明显的愣了一下。
好吧,给司天晟面子,接完圣旨再说。顾沫凌收起要说的话,任覃文絮为她添上最后一支步摇。
太皇太后自然是不必出面接旨的,所以她老神在在的坐着,让覃文絮等人扶着顾沫凌下楼,到了楼下,全家人连同丫环小厮们都穿上了崭新的衣衫,目光所及之处,满目喜气的红,顾一尘等人都喜洋洋的候在了院子里,看到顾沫凌下楼,皆露出惊赞的目光。
顾沫凌心里却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她似乎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瞬间,心底升腾起一股愤怒,可是,看到顾言生笑逐颜开接受乡亲们的恭贺,看到李氏热情的招呼着往来的客人时,那愤怒便渐渐的转为了无奈和歉意。
他们可知,他要娶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他们可知,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婚姻?
可是,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
顾沫凌垂下眸淡淡的等着。
“顾沫凌接旨”贾韩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冲顾沫凌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如此场面,自然要跪接,瞬间,院里院外跪满了人,静静的听着贾韩宣旨。
在一大串的繁琐开白场之后,总算进入了正题,圣旨中的意思就是皇帝亲封顾沫源桃花县主,览晖山一带无主的荒地都划给她作为封地,并将其命名为桃源新村,并允许设立衙门,村中一应赋税不必上缴国库,不过,村中一应官方开支都归顾沫凌管。
说白了,就是送她一大块鸟不生蛋的地,让她去开荒,让她去经营,说好听点儿,是允许设立衙门,可是,养那些人不得钱的?现在好了,弄个虚衔,她还得拼了命的给他养官学养衙门……
这也就算了,可是为嘛不弄个好听点儿的头衔?弄个什么桃花县主,天知道她有多可怜,烂桃花倒是有一朵,可是招惹的却是她的夫啊?
顾沫凌听罢圣旨顿时风中凌乱了。
可是,怨念归怨念,这皇恩还是得谢的。
宣完了给顾沫凌的旨意,还有给顾一尘家的,顾沫凌先前还抱怨司天晟抠门,就接见了顾一尘全家一面,连一个子儿也不曾赏赐,这回儿倒是大方了一下,赏了顾一尘家百亩良田、白银千两、绫罗珠宝若干。
还是当儿子的大方。顾沫凌在心里毫不吝啬的赞了未见过面的新帝一番,将司天晟的功劳全记到了他儿子身上,至于司天晟,一样抠门,摆明了吃她的穿她的让她给他们养老却一个银角儿都不给她。
今天大喜的日子,贾韩颁完了圣旨也不走了,由顾一尘和顾承泽等人招呼着,顾沫凌自然不用出面,所以,她没有多耽搁便捧着圣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太皇太后已经不在她的房间,想来是回自己那间去了,覃文絮也没有跟着上来,估计是留在楼下帮忙,身边只有杨柳和四儿跟着。
“小姐,还有半个时辰花轿才到,要不要先歇会儿?”杨柳见顾沫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