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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兰抬头看他,眼神就像看见了可怖至极的恶鬼一样,噤若寒蝉,提起勇气问道:“你……你要我做什么?”
“道歉。”陈恩烨冷冷道。
他将保安室里看了一圈,将桌上常置的摄像头给放过来一点,指示田兰道:“现在,对着这个摄像头,给我向封鸣夜道歉。”
田兰战战兢兢地半跪起身,抬头看着那摄像头,又回头去看陈恩烨。
陈少爷漫不经心地将烟头摁灭,暴躁道:“愣着找死吗!道歉会不会!你就直说你以前怎么作死,怎么虐待封鸣夜的,然后给我诚恳地道歉。”
田兰咽了咽口水,望着那摄像头,又想到自己面临牢狱之灾的儿子,终于一咬牙,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痛呼一声后,开始涕泪俱下地说道:“封……鸣夜,我……我对不起你!我……我以前根本没把你当儿子看,我我我只想让你赚钱给我,然后把你赶出家门,最好老死都不要回来,每个月寄钱就够了!我……是我错了!啊,都怪我……”
田兰边说边偷眼看陈恩烨,只觉得他面色阴沉又喜怒不定,就像是下一刻就能掏出枪来似的。
田兰不敢停下,来回说了很久后竟然渐渐进入了角色,对着摄像头痛哭流涕地大喊:“鸣夜,是我不好啊!是我猪狗不如,我太贪心啊!我遭报应了啊,骏子遭报应了,我早知道会这样……我真的是狼心狗肺啊!你骂我,怎么骂我打我都行……”
陈恩烨在旁看着田兰的神态,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几分钟后,田兰实在是哭嚎不出丁点东西了,只知道车轱辘话来回地说,终于被陈恩烨踹了一脚道:“好了,停下吧,该说正事了。”
田兰奇快无比地收了眼泪,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立刻又喜笑颜开道:“哎,这位少爷,好了是吧?你会救骏子吗?啥时候去救?”
“哼。”陈恩烨哼笑了一声,忽然又翻出一张纸递给田兰,“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不迟。”
田兰茫然无比地接过这纸,只见抬头上就写着“拍卖物品专用发票”和“博吾拍卖行”的字样,但中间有几个字看不懂。
她不知怎的,忽然背上渗出冷汗来,这底下有几个字都不认得,只看出来这纸上是说拍卖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几年前就成交了。
陈恩烨嘲讽地笑了一声,淡淡道:“看不懂?这是多年前一场小型拍卖会的发票,会上我委托博吾的人卖了一件东西,最后被游少拍卖所得,成交价是税后的二十万——你知道是拍卖了什么吗?”
田兰仰头看去,浑身发冷,只觉得仿佛看见了恶魔的笑容。
陈少爷脸色一沉,冷冷道:“是一件后现代工艺艺术品收音机。不巧,那是我年轻时候亲手制作的,后来因为发生损坏,又被我的好友游少送了回来,我就随手放在了阁楼里……没多久之前,它又去了花房里。更不巧的是,这台收音机,又被你给顺手牵羊拿走了。”
田兰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件事后果如何,但已经被其背后的意味吓得魂不守舍,直道:“但是……但是那个收音机不值钱啊,典当行不收,他们根本不收……”
当然不收,那只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收音机而已。
谁也不知道,富家少爷们到底是什么心思,非要玩这种东西,又非要拍卖着玩,互相送来送去……
但是,一台价值二十万的艺术品被偷盗的话,对田兰来说,可就是天壤之别。
☆、58|57。56
陈恩烨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久之前还在破口大骂的女人,冷冷道:“现在我就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想救你儿子,那就接受关于盗窃罪的控告,你可以放心,入室抢劫了二十万价值的东西,坐牢的时间不会比你儿子久;如果你不愿意坐,那也没关系,现在就滚,看着你儿子被告上法庭,看看他会被判多久吧。”
田兰抓着那张拍卖会专用发票,汗水将这纸张已经浸湿,听到他的话后恍惚不已,崩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陈恩烨嗤笑了一声,“你最好想清楚,贩毒勒索的是你儿子,入室抢劫的是你自己——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我不妨告诉你,我本来就无意帮你,只不过是看你的笑话: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是选择你儿子去坐牢,还是你自己代替他?”
田兰双目赤红,脸色青白交加,仰头去看陈恩烨时已经精神恍惚,抓着那发票的手僵硬得发白。
——选儿子?选自己?封骏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被那些犯人来回欺负,每次去看的时候都不停哭诉说双腿就要断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瘦得形销骨立……可是让自己去替代他?去受那种苦?
田兰浑身巨颤,无力地瘫倒在地,双目失神:“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恩烨略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恶劣至极的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届时如果你不选,我就帮你选好了——田兰,下次要记住:既然敢犯罪,就要知道代价。”
……
陈恩烨拿起手机,捏在手中,向着来路走回去。
他走回炽烈的阳光下时,一时竟然有些恍然。他内心仍停留在一种轻蔑、憎恶和暴躁的心态当中——或许还夹杂着一些自我厌恶。
但这诸多负面情绪随着慢慢向内走去,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鸣夜在哪里?还躺在原地?
陈恩烨握着手机,脚步渐渐快了一些,他沿着小径走在如茵绿草当中,远远地看见后院里栽着的梧桐树上,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一片纯净无暇的白色。
鸣夜坐到树杈上,看见枝头有一只漂亮的喜鹊在偏着头看自己。
这喜鹊黑白分明,长得极是优雅,看得小朱雀忍不住想凑过去。
鸣夜张开自己的双翼,坐在树杈上,和喜鹊歪着头对视了两眼,小声说道:“你好呀,你是路过这里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玩?”
喜鹊在树杈上蹦跶着来回,轻巧得像在跳舞,有时打开翅膀扑打两下,喳喳叫两声。
小朱雀看得很是有趣,跟着张开双翼拍打两下,炫耀似的展开自己长达三米长的雪白羽翼:“你看你看,我也有翅膀!”
那喜鹊吓了一跳,飞到半空中望着巨大的羽翼,好一会儿后喳喳叫着飞走了。
“你去哪儿?”小朱雀也跟着飞起来,追着那喜鹊在树杈间飞了两圈,因为体型比鸟类大得多,所以飞得不甚方便,只能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不要走嘛……”
这喜鹊倒是极有尊严,就是不听他卖萌,一路在前面越飞越远。
鸣夜追之不及,闷闷地停了下来,站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看着那喜鹊钻进了不知哪里就找不见了。
小朱雀有些沮丧地低着头,好一会儿后,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朱雀人的鸣啼声,轻得像云,淡得像梦一样,却又美好得令人止不住想沉沦进去。
鸣夜打开雪白的双翅,站在梧桐树上,认真地进行鸣啼,在他的声音里都是温柔的诱哄。
——来吧来吧,到我怀里来吧,我会对你很好,每天逗你开心,陪你吃喝玩乐,跟你分享每一分快乐或者悲伤……
半分钟后,那喜鹊没有回来。
陈少爷回来了。
陈恩烨仰头看去,只见到宽阔的雪白羽翼被背在他身后,整齐的长翎垂落下来,随着他的哼唱偶尔轻轻抖动。
小朱雀在梧桐树上鸣啼。
陈恩烨伸手扶着树干,微微合上眼,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微笑。
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那鸣啼声忽然断了,便怅然地抬头看去。
鸣夜坐在枝头上,笑嘻嘻地向下望过来:“小恩烨,你回来啦!我有乖乖呆在这里等你哦!”
陈恩烨好笑地摇了摇头,张开双臂道:“下来吧。”
鸣夜欢乐地应了一声,纵身就跳了下来,正落进陈恩烨的怀里。
他的双翼在这过程中自然地拍打了一下作为缓冲,这一幕正好就在陈恩烨的眼前——陈恩烨油然有一种抱住了雪白的大鸽子的错觉。
小朱雀傻笑着抱住陈恩烨的腰,拍了两下翅膀,忽然间心里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念头,接着就用力环住陈恩烨,奋力拍打起翅膀来。
“鸣夜——”陈恩烨只来得及喊了他一声,陡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眼前这个小傻瓜拼命扑闪着翅膀,像是想要把他给抱到半空中去。
陈恩烨哭笑不得,连声道:“好了好了,别玩了,你带不动的……”
小朱雀憋得脸上通红,活像只小蜜蜂一般快速拍打翅膀,但是力气太小,抱着陈恩烨不停地努力,也只能让他感觉身上一轻,就是怎么也离不开地面。
鸣夜拔萝卜一般试了半晌,最后终于放弃了,长长地大叹了口气,嘤嘤嘤着道:“小恩烨,你好沉……”
陈恩烨忍俊不住,把这小傻瓜揽在怀里,莞尔道:“你力气太小,而且用的劲也没有到地方。”
他说着,忽然打横把小朱雀抱了起来。
鸣夜的翅膀差点糊住他一脸,连忙把翅膀收了回去,乖乖窝在陈恩烨怀里,感觉到他的手臂稳定又安全,忍不住说道:“还是小恩烨厉害啊。”
陈恩烨嘴角微翘,愉快地抱着自家的小朱雀走了回去。
两人坐回观澜别园内,此时外面的阳光已经开始毒辣起来。
这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鸣夜是不易出汗的体质,虽然他有些怕热,但是自己却总是沁凉无汗,抱着极为舒服——陈少爷语。
此刻两人就窝进了空调房间里,鸣夜从滚草坪变成了舒服地滚大床。
陈恩烨看得不觉莞尔,好半晌后才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来道:“鸣夜,我有东西给你看。”
鸣夜认真地嗯嗯两声,乖乖地坐起来,看着手机。
陈恩烨将录像调出来还没有播放,鸣夜一眼就看见这上面是田兰,忍不住问道:“小恩烨,这是什么视频?”
陈恩烨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