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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烨走前又订了一批种子,这一回是要鸣夜从头开始栽种了。
小朱雀摩拳擦掌,又化身成了辛勤的小蜜蜂一般,在花房里嗡嗡嗡地干活。
关于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只要晒晒太阳,听听陈恩烨那收音机里的音乐,完全不是事儿啊。
鸣夜眨眼又把田兰母子给忘了个精光。
……
另一边的田兰却险些暴跳如雷,硬生生气出满头汗来。
封骏已经几天没有消息,和他同居在一个出租屋里的封鸣夜也很久没有打钱回家,更没有打电话回来汇报情况了。
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俩独自进城,田兰打的是让封鸣夜给封骏铺路的主意,跟私生子没两样的封鸣夜只需要负责提供钱和出租屋就好了,顺便也该帮扶着弟弟封骏找工作,给他做个饭洗个衣服,至于封鸣夜那个工作……区区一个端茶递水的服务生,还指望他有出息?
封骏年纪只比封鸣夜小上一年零几个月,田兰却当他是个禁不起风吹的宝一般,这回他足足失踪好几天,田兰急着给两人租的屋子打电话。
她向来不喜欢说几句话就要花钱,就想了个法子——辗转去借别人的手机,打给出租屋的固话却怎么都是空号,打给封骏又是停电关机,这才翻着电话簿去找封鸣夜的电话。
……然后被鸣夜随手挂断了,连解释都欠奉。
田兰火冒三丈,又毫无头绪,抓着借来的手机不停地给封骏打电话。
几分钟一个,连着打了十几个对面都是关机,好不容易开了却没有人接……直到傍晚时分,田兰忽然接到了封骏打来的电话。
田兰还来不及问儿子在什么地方,封骏已一股脑地诉苦道:“妈啊,快送点钱来,我又进局子里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有人告我抢劫和聚众斗殴,具体我是不记得了。有家人死死咬住我了,我在号子里蹲得实在是不行了,你赶紧带钱过来活动活动门路……”
田兰自出生起就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但在她老家的观念里,蹲过号子不算什么,乡里乡亲的,多送点礼也就没事了,便赶紧答应了,绞尽脑汁地回想哪里还有点钱可以用。
封骏还在电话那一头崩溃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拿回来手机,等下还要还回去,不然要吃挂落……你快点拿钱,给我送点饭过来,我他妈被人教训,蹲在墙边不准站……蹲了一天半,老子腿要没了!娘啊,这是有人故意整我……”
封骏整个精气神都被折磨得快耗光了,他蹲了几天就想了几天到底是招惹到了谁,按理说他负责的街区没有哪个硬茬子是他不知道的……想了很久,封骏想起来一件事。
他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握着封鸣夜的照片。
封骏回忆当天的情形,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封鸣夜下的手暗算自己。
封骏倏然停了话语,心中怒火万丈,又带着惊恐和惧怕,他这一次被拘留时收走了所有东西,被同一房间的人欺压,蹲在墙边这么久的时间,两腿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也将胸中的戾气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说不清是恨更多还是怕更多一点,这一次真的开始强烈地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封鸣夜有了强硬的后台,还要去招惹他。
☆、44|43。42
田兰哭天抢地,从家里取了点零钱,又舍不得自己攒的私房钱,就拿着张卡,次日独自进城去了。
她和唯一的儿子封骏在拘留所里见了面。
封骏满脸都是被欺压出来的小伤,走路一瘸一拐地坐到田兰对面,指天画地地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我犯了事儿!我发誓,娘啊,这是有人故意整我,故意陷害我!”
田兰一无所知,对儿子的全部印象就停留在他怎么都不肯念高中,离家出走去找封鸣夜的那一年,以为封骏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孩子,更受他的欺骗,以为他比封鸣夜有出息,找了个一本万利的绝好工作。
田兰问道:“到底是谁要害你啊,骏子,我带了一点钱不知够不够,你出来要花多少啊?”
封骏问了具体数目以后极其失望,骂道:“不够!你以为这是你那个犄角旮旯的破烂乡下!这所里都是大人物……怎么着,怎么着也给个小几千的烟啊。”
封骏亦对法律一无所知,固执地认为只要塞了钱自己就能出来。
田兰被这数字吓得不清,牢牢握着手里的存折,心疼地说:“娘大半辈子就这么点钱,骏子啊,有没有别的办法?”
封骏哪里能有什么办法?他想了半天,看到自己仍有些无力的双腿,想到再不能出去的话真要被那牢里的人玩阴的给废了,当下一咬牙,说道:“你去找封鸣夜,我知道他现在住哪,他攀上了不得的金主了……”
田兰浑浑噩噩,忙记下观澜别园的地址,问道:“啥叫攀上金主?”
“就是交了有钱朋友,野鸡飞上梧桐就成凤凰了!”封骏咬牙切齿道,“我也没去过这地方,你带两个人一块,让封鸣夜给钱,别跟他直接杠上,就跟他说,照片还在我这里,我不要多了,就让他……拢共给一万就是了。”
田兰又要问照片的事,封骏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说道:“手脚快点!不然我这双腿要被废掉了!”
田兰直吓得不清,离开拘留所后当下就问了路,迷茫至极地在对她来说很陌生的城市公交车站上了车。
……
过了午饭时候,鸣夜好不容易伺候完了花房里的新来客。
这一批种的是他在百科全书里看到的各种花草,包括马蹄莲、玫瑰、芍药、满天星……一系列常见的花儿。
他们比起牡丹来说稍微亲和一些,鸣夜挨个听听种子们的呼吸声,极为幸福地蹲在花园里。
含羞草可能是老伙计当中长得最快的家伙了,自从被搬进陈恩烨的书房之后,很争气地舒展开了第二片叶子;其余多肉植物就老老实实,一点一点地养着肉;至于牡丹种子……还在慢慢探出根来呢。
鸣夜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刚将他们各自放好光照合适的地方,闲下来一小会儿后,就想起来陈恩烨了。
小朱雀傻乎乎地想着陈恩烨,想到早上时自己把那盒早餐递给他……
——小恩烨有没有看到早餐盒里的字条呢?他会不会一下子就看懂了,知道我是外星人以后,会不会很惊慌,或者很害怕,他还会继续像现在一样喜欢我吗?
鸣夜歪着头想了半晌,又忐忑又有股说不清的欣喜,终于忍不住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陈恩烨只来了一条短信道:【飞机快要起飞了,我先关机几个小时。午安:)】
鸣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张得心脏直跳,好一会儿后伸出自己宽大的羽翼,蹲下来后把自己牢牢地包裹住了。
小朱雀活像一个暖白色的大绒球,两只雪白的翅膀裹成圆圆一团,自己缩在里面,鸵鸟一般的捂了好一会儿,就神奇地恢复了镇定。
几分钟后,鸣夜抱着一盆刚种下的水仙,小心地走回别墅的客厅里。
这盆里有很多水,水仙只有短短嫩嫩的根须刚生出来,鸣夜十分小心,将它放在茶几上面,心想:听说水仙是洋葱科的,洋葱是可以吃的,那水仙能不能吃……
小朱雀忙晃了晃头,自我警告道:不可以这么想,万一把小水仙吓到了,再也不肯开花了,看到的客人以为小恩烨种了一棵洋葱在客厅里……
鸣夜想着想着,偷笑了片刻,小心地戳了戳水里的水仙花,将它调整了一下位置。
他哼着歌,正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被一名女佣呼唤住了。
鸣夜在观澜别园几乎看不见佣人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在别墅里是一个人了,这一次被喊“封少爷”的时候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对他来说真是很陌生。
女佣告诉鸣夜说,在观澜别园的后门口有一个中年女人找他,自称是他母亲。
鸣夜从没有走过后门,迷迷糊糊跟在女佣后面走在后院的小径中,不久后绕过一片树丛,才算见到了后门。
在铁质镂花的门后确实等着一个中年女人。她不超过一米六,体重却有二百斤上下,将身上粉红色的连衣裙绷出了层层游泳圈,后面背着个不伦不类的登山包,戴着个遮阳帽,此时大汗淋漓将裙子都几乎湿透了,能隐约看见粉色衣服里面的黑色内衣。
鸣夜看了她一眼的瞬间有点吓到了,因为后者的眼神盯着自己,简直像带着恶毒的汁液。
鸣夜认出来她是谁了,封鸣夜的后母田兰居然找来了观澜别园。
……
田兰极少来城市,绕了远路后勉强找到观澜别园,又被围栏挡在外面。她绕着观澜别园的围栏走了足足半小时才找到后门口,隔着镂花的大铁门向内看去——
观澜别园内是两座半连体的五层别墅,后院亦有一大片草坪和小树丛,还有花房和泳池,都是宽阔无比。
田兰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宽敞的大房子,眼睛死死盯着别墅外部的阳台,隔着窗玻璃死命想去看里面的摆设,直看得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了。
这时草坪上的自动浇水器开始洒水将她惊醒,田兰一手扒着大铁门摇了摇,心中猜测:这么大的房子!他家人要盖几天?少说也要花个二十万吧……二十万!老娘这么多年都没住过二十万的房子,封鸣夜这个小杂种有什么本事住在这?他居然不知道喊他弟弟,喊我过来一起住,真是跟他妈一样……没长良心的!
她不知道怎么按门铃,扯着嗓子便开始在观澜别园的后门喊封鸣夜的全名,直到被清理草坪的园丁给听到,又让女佣去唤了鸣夜出来。
田兰狠狠地盯着鸣夜,看见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下身是一看就很贵的牛仔裤,与不久前见到的封鸣夜简直是天壤之别,几乎将自己也比进尘埃里去了。
——只不过半个月光景,封鸣夜就比她和封骏过得还要好?凭什么?
心中的嫉妒不断地啃噬着她的理智,使她失态地尖叫道:“封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