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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晓珊正在摆弄照片,听见沈晖喊我的声音,她的手停了下来,脸憋红了,脖子上的青筋暴得老粗。沈晖还在一声接一声地火上浇油。钱晓珊终于坐不住了,“啪”地把照片往桌上一摔,朝我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使劲把我推向窗口。我的胯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都把沈晖的魂勾走了,还装什么淑女?”她的脸都气歪了。
“钱晓珊,你怎么动手动脚的?你的教养呢!”崔艳红生气地把她推开了。
“教养?有教养的人会抢别人的男朋友?”钱晓珊冷笑道。
“你说话得有根据。”崔艳红说,“我倒是只看见沈晖追着张蔷薇不放!”
“沈晖喊的要是你,不就没事了?”打毛衣的湖南女生笑嘻嘻地对钱晓珊甩刀子。
“对,钱晓珊,你应该下去找沈晖发泄!”相貌粗俗的广西女生也趁机出了一口恶气。
钱晓珊羞愤交加,脚步噔噔噔地冲出宿舍。我以为她下去跟沈晖理论,可过了不一会儿,窗下响起了熊大春女人骂街样的吵闹声。原来钱晓珊是去搬救兵了,这心理系宿舍楼可正经八百是辅导员熊大春的地盘儿。
“喂喂喂,你哪个系的啊?叫春儿叫到这里来了!”熊大春雄壮的声音滑稽地响起。
“靠!这么野,你哪根儿葱啊?”沈晖不明熊大春的身份,不屑地回敬道。
“我是宿舍辅导员!”
“哈哈,没见你头上戴绿帽子啊!”
对面楼上已伸出许多脑袋。他们哇哇乱叫,怪笑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放肆!快走开!以后再来这里鬼叫,小心我报给你们系领导!”熊大春威胁道。
动静渐渐平息了,趴在窗口的崔艳红忽然转过身来,大张着眼睛,说沈晖和钱晓珊一起走了。崔艳红的这句话,把爱情的氛围打散了,我陡地落入俗不可耐的失落之中。我迷惑了一阵,很快便厌倦了。我不是一直在躲着沈晖吗?现在他跟别人走了,这不正是我需要的结果吗?
这之后,钱晓珊不和我说话了,沈晖也没再来喊我。我以为过去了,沈晖这种人的爱情,来得凶猛,去得也一定残酷。那个有点儿甜味儿的强吻,渐渐变酸了。
大约过了六七天,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我正端着饭碗从食堂出来,忽然看见沈晖远远地站着,头缠纱布,左手吊在胸前,冲我微笑。
我一下子怔住了,他受伤了,他怎么会受伤了呢?我竟这么自然地关心起他了。他已经和我无关了,我为什么还要关心他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狠了狠心,避开他的目光,快步朝宿舍走去。
“你的心真比石头还硬呀,我为你受了这么多皮肉苦,你竟连问也不问一声!”他挡在我面前,微笑已经消失了。
“我……害你?”我又惊又惑。
“下去说吧,这里不方便。”他说着,就用那只好手拉我下了石阶,来到足球场。
足球场离宿舍区很远,安静得只剩下了天籁。球场上的草经过一个暑假,长得足有两尺高,还没有整理。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像是在草丛里打埋伏,只露出了头。草地在安静的阳光里,散发着好闻的植物味道。
他脸上有几块淤青,却丝毫破坏不了他的帅气。我看着看着,就不敢看了,因为他的目光像火一样烧灼我,我赶紧垂下了头。
“上次我在楼下喊你,确实把钱晓珊伤得不轻。她对我说要报复你,我真害怕,就跟她说是我追你的,不管什么样的报复,我都代你受……她听了,简直气炸了。第二天晚上,我就被一伙不认识的人给打了。养了这几天,才敢来见你……”他说着,眼睛渐渐变成了两汪深潭。我听得心里隐隐作痛,却又不敢表露。我觉得该给他一些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合适。
浑身是伤的东北大汉(2)
“还疼吗……”我抬起手,摸了摸他头上的绷带。
“这点伤算什么?咱是东北大汉!”他做了个鬼脸儿,撮起嘴唇,“来,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我的脸一阵发热,低下了头。
他没有坚持,拿起饭勺,挖了一勺饭,送到我唇边。我喉头哽着,张开了嘴,嚼着嚼着,泪竟流了出来。他痴了一样地看着我,眼睛也微微地红了。
心理系出了一条人命
11月的一天,,蔡秉灿副教授在“职称评定”会上,突发心脏病,当场死亡。
蔡秉灿副教授活了这么些年,脑筋终于开窍了。他深深感到,在这个年代搞职称评定,“论资排辈”已经没有市场了。消极等待、撒泼骂娘都于事无补,著书立说才是根本。
一年来,他呕心沥血,写出了一部心理学专著,并动用了所有的朋友关系,终于赶在“职称评定”之前出版了。
“职称评定”这天,蔡秉灿心情激动无比,他双手颤巍巍地捧上刚出版的学术专著,然后抽烟,理直气壮地咳嗽,胸有成竹地等待评选结果。他每次落选,都是卡在没有“出书”上,现在,砖头厚的书可摆在那儿了。
坦白地说,其中不少内容是“剪刀加浆糊”拼出来的,可它也是书呀!有书就能当教授。再说了,在大学里混的,哪个不是操剪刀、抹浆糊的能手呢?望着那本百看不厌的新书,蔡秉灿既后悔又后怕,后悔的是,在大学里混了这么多年,竟没有早一点掌握这两项基本功;后怕的是,要是现在还没出书,坐在这里该有多被动啊。
然而,蔡秉灿这次的举动,比起年轻的副教授们又慢了一拍。捷足先登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留美心理学博士。人家的书是用英文写的,并且在世界心理学界也占有一席之地呢。
蔡秉灿在得知评定结果后,习惯性地被打击得失去了理智。
留美心理学博士长期过着滋润的生活,身上堆积了过量的脂肪,肚子大得像怀孕八个月。瘦骨嶙峋的蔡秉灿指着留美博士的肚子,辱骂他是假洋鬼子,拿蝌蚪洋文吓唬同胞,指不定就是个“大草包”,大家都看不懂洋文,无法识破而已。
“大草包”一看蔡秉灿撕破了脸,当然也不甘示弱。“职称”这个东西,对于一个混在大学里的教书匠来说,可真是比天还要大。他绝对不能心慈手软,让煮熟的鸭子再飞到蔡秉灿怀里去。为了这个职称,他可是花了一大笔钱的,就差没有卖身了。
“大草包”仔细地研究过每一个对手,对蔡秉灿当然也不例外。蔡秉灿那部所谓的“心理学专著”,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拼盘。这个老东西真是狗急跳墙了,抄袭剽窃眼都不带眨的。自己书中的理论虽然也是“借鉴”来的,可绝对不像蔡秉灿一样明目张胆。本来他根本没把蔡秉灿放在眼里,没想到“假想敌们”却集体沉默,这么个糟老头子却跳了出来。他决定借机好好整一下蔡秉灿。
“大草包”当场宣布蔡秉灿是“嫖教授”。在场的人都吓傻了,以为蔡秉灿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色狼。“大草包”拿起蔡秉灿的书,揭露他抄了古人抄洋人,窃了思想窃观点。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嫖教授”应是“剽教授”。
对于蔡秉灿来说,“大草包”扔出的“剽教授”这个炸弹,杀伤力是致命的。相比之下,当年被女人的指甲挖,简直是挠痒痒。蔡秉灿疯了,扑向“大草包”,照准他的脖子,张开了大嘴,其架势就像《黔之驴》里的那只老虎,欲断驴喉、食驴肉。可是,还没咬下去,他自己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撒手人寰了。
盖了棺的蔡秉灿被追认为教授。“蔡秉灿教授”这个五个光辉的大字,被刻上了墓碑,带进了另一个世界。因为蔡秉灿的死,好一阵子没人敢去心理系教学楼上夜自习,都跑到了图书馆或八号公共教学楼。
重逢我的豆芽菜潘正(1)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我就背着书包朝图书馆走,怕晚了占不到位子。11月的晚风,颇有凉意,走到风口处,我不由得紧了紧脖子上的纱巾。来到竹园的小径上,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使我的脑子瞬间变得空白一片,心突突地简直要跳出胸膛。我使劲眨了眨眼,不是幻觉,没错儿,确实是他——我的豆芽菜,我的潘正!
我的脚迈不动了,泪陡地就积满了眼眶。他的脚也迈不动了,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痴望着我。两个人相距大约10米远,可我的心,却已把他吸了过来,融进了每一个细胞里。他的五官曾经多么熟悉,此刻,面前的他,却像是阔别了多年。他瘦了,微陷的双颊透露着新鲜的成熟。他的嘴角抖着,牵了牵,浅浅的酒窝出现了,可我在他脸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笑容。他穿了一套石磨蓝牛仔装,上衣敞开着,露出蓝白相间的细格子衬衫。风吹竖了衬衫的衣领,可他看上去却一点儿也没感到冷。
就这样,两个人对望着,成了雕塑。我的心在翻江倒海,泪在眼眶里汹涌着。暮色一层深似一层地笼罩下来,他终于移动脚步,朝我慢慢走了过来,走到离我大约五步远的地方,他一下子冲过来,把我抱住了,两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泪在我脸上无声无息地流,不一会儿,他的泪便洇湿了我的鬓发。
他怯生生地牵着我的手,经过足球场,朝南湖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要说的,实在太多了,可千头万绪,却无从说起。
我非常自然地想起了255号的那个小院,想起了槐花开放的那个晚上,因为冯小秋的到来,他把我推出院门,再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我想起了我虚脱在门口,心被掏空,泪水流干,再踉踉跄跄地跑远……那天晚上,他对我的伤害像把刀子,已经刺破了我的心。我知道,这道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了。
爱情的伤口是否应该永远铭记?是否必须得作为一种尊严一辈子捍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在想着他,还在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