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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眼中透出狡侩的精光,对上元月黑白分明的瞳眸。“咱们是打了三年,可不表示第四年我还得跟你打啊!”他迳自向前走去。
刷地一下,元月以剑身挡住他的去向。
老者不悦。“元姑娘,江湖上没这规矩吧!”
“褚老头,你不用做戏,也不用吊我胃口,你知道我嗜武成痴,不会轻易罢手的,有什么要我做的,你说一声就是了。”元月将剑收回胸前。
“九天修罗’能有如此聪慧好武的弟子,真令人羡慕。”老者的眼神,掠过丝落寞,但旋即隐没在强颜的笑容中。“是这样的,我想你该知道犬子褚追云……”
元月敛眉。“褚追云?你是说那个风流成性,好色成疾,镇日留连在花街柳巷,秦楼楚馆的褚追云。我想江湖上不知道他的人不多吧?”
“犬子虽是不肖,也不至于到了好色成疾的地步,元姑娘口上留情,为老朽留一点颜面吧!”老者脸上隐隐发热。
元月双手抱胸。“褚盟主算计我在先,我自然是不留情面在后,没道理里子让你占了,面子还替你留吧!”
老者尴尬地笑着。“元姑娘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我自负武学全才,可犬子于武学却是一窍不通。纵然我费尽心机,也无法让他学武。所以我想借助元姑娘的力量,希望你有法子让他学武。只要他能和你对打上百招……不!不用,只要五十招就好了。只要这样,我这一生就无遗憾了。”
元月凝神沉吟。“五十招?”
老者急切道:“他要能和你对上五十招,你要再约我几次都可以,不管何时何地,老朽一定全力奉陪。”
元月看着他,绽出笑容。“我约你这么多次做什么?只要再—次就好了!因为下一次我就会赢了你,不过在打败你之前,我会先完成你的心愿。”
“你真有办法让他学武?”老者眼神一亮。
“你要不相信我有办法,又怎么会找我帮忙呢?”黑瞳因自信而晶灿。
老者追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呢?”
元月嘴角缓缓上扬。“很简单,只要让他‘娶’我,我保证他一定会学武。”阳光下她的笑容璨然夺目。
老者惊呼出口:“娶你!”
一阵风顺势吹过,树叶仿佛也受了震撼,抖索一地,满天霜红的树林里悠悠回荡着这两个字。
***
“娶她!”褚追云大叫。“是我爹疯了,还是这女人疯了?”
他坐了下来,顺势拿起杯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女子很快又为他斟满一杯。
褚追云和他爹褚晏南从来都是不对盘的。褚晏南好的是刀剑棍棒,而褚追云爱的是琴棋书画。褚晏南自从爱妻死后,便独身多年,可褚连云却是镇日徘徊于温柔乡中,红粉知己无数。
此刻,他便是在江南第一名妓花舞影的别苑之中。在座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花舞影和他的好友——“多情剑客”叶慕丰。
本来他的兴致正好,却让一个消息给坏了情绪。
花舞影的贴身婢女——晓筱,闯了进来,说门外有个自称是褚追云未婚妻的女子,嚷着要见他。她还说这桩婚事是褚晏南同意的,他非娶她不可。
“莫名其妙,这桩婚事我是决不承认。”褚追云高声对着外头喊道。
一道白影从墙外翻跃而进,翩然落地。“只怕是由不得你不承认。”来人正是元月。“你就是……”元月打量着褚追云。
“就是你!”褚追云睇视着元月。
四目相接,元月只觉一阵悚然,鸡皮疙瘩全起。
虽然元月早听闻过褚追云貌赛潘安,却没想到他五官立体,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比女子还要貌美,尤其是那双水亮的眼睛,怕要羡煞多少女子。
亲眼见到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男人有一双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是件令人寒毛直竖的事情,即便这男子看上去并不娘娘腔。
看到元月,褚追云不得不承认,目光为之一亮。
这女子不施脂粉.可五官明朗,肤若凝脂,眼瞳黑白分明,清亮有神,英气勃发,自信的光彩,让女子艳然眩目,一袭白衣,使她益发出尘绝色。
不过他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因为……
他嘲弄着她。“姑娘!我爹没和你说过,我喜欢的是温柔婉约的女子吗?”
元月耸耸肩回道:“公子!你爹也没和你说过,我欣赏的是英勇神武的男子吧!”
褚追云站了起来。“好个刁嘴的女子。”
元月拂开青丝。“你最好习惯我的刁嘴,因为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夫妻!”褚追云笑着道。“既然是夫妻,你不知道妻该以夫为贵吗?没人教过你三从四德吗?出嫁从夫,第一件事情,便是要你改掉这恶口。”
“三从?”元月伸出手指头来数着。“第一从妻,第二从妻,第三还是从妻。”
原来窝在一旁看热闹的叶慕丰忍俊不住,笑了出来。“了不起!了不起!”他起身抱拳,对元月致意。“叶某有幸能敬姑娘一杯吗?”
他满上一杯酒,敬向元月。
元月回以微笑。“难得叶公子敬酒,只喝一杯,怕不够诚意。”
只见她横剑而出,以剑身将桌上倒扣的三只酒杯,—一竖正。长剑一勾,挽起酒壶,倒出三道澄澈的流液,酒香立时溢出。
顺畅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寻常人用手斟上酒的动作。
她又以剑尖挑起酒杯,手上使劲,酒杯腾地跳起,她反手再以剑身顶住酒杯,剑身略斜,酒顺势入喉,酒尽杯空,她咚地甩开,酒杯扣回原来位置。
剑光起落间,三只酒杯,叩叩叩,连三叩安回原位。
叶慕丰喃喃道:“好惊人哪!”
褚追云眼神一暗。“我爹是派你来吓唬我的吗?”
元月注意着他眼神的变化。“错了!纠正你两件事,第一,我不是他派来的,是他请来的;第二,我不是来吓唬你的,是来威胁你的。”
“你……”褚追云第一次发现,原来也有女人是令他讨厌的。
“姑娘我不管你是来吓唬人的或是来威胁人的,这里是‘舞影馆’,不容你在这里撒野!任你本事再高,也不该恃强凌弱,私闯民宅。”开口的是沉默已久的花舞影。
她的声音和人一样,温婉柔媚,不过看得出来,她的意志也同语气一般,是坚定不移的。
元月看着她。“私闯民宅?我不是打了招呼才进来的吗?”
花舞影淡雅地笑着。“你是打了招呼,可我还没应了你。”
“应我?”元月眯起眼睛。“你这么说倒提醒了我,我正是来要你应我的。既然你已经知道褚追云是我的未婚夫,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和他往来,否则……”
“否则如何?”诸追云侧身护住花舞影。“好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凭什么要胁舞影?”
“礼义廉耻?”元月勾嘴一笑。“你和我说礼义廉耻,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什么是伦常纲纪,什么是父母之命?”
“别拿我爹压我,我早就和他不相往来。他在北方作他的武林盟主,我在南方当我的风流才子;他过他的桥,我走我的路。我不会认你作未婚妻的,你想嫁我,我还不要娶你呢!”褚追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褚追云,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状况,这问题不在你娶不娶我,而是我嫁不像你。我说要嫁的话,就由不得你不娶。”元月收起剑,双手环胸。“不过别害怕,姑娘我并不想嫁你,反倒是巴不得你能拿出点本事休了我。”
可他却听过“九天修罗”这号人物。听说他非男非女,亦正亦邪,是神是魔。做事从无章法规矩可循,只凭个人喜好情绪而为,行率极端,有时慈悲如神佛,有时残忍赛恶魔。由于他是江湖百年难遇的武术奇才,傲世狂人,因此即便他很早就隐于世外,武林中还是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奇。
不过对他而言,“九天修罗’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他娘说给他听的故事。
童年的故事,不该从记忆中被扯了出来,更不该是他爹拉的手。
他打量着“九天修罗”的徒弟——元月,益发觉得她可厌。
只见她收了剑,粲然一笑。“叶公子好眼力,年轻一辈中有这样眼力,这般身手的已是不多了!方才那招‘情到深处’使得不错,可惜的是‘多情剑客’也太过多情,剑贴得太黏太紧,落得‘死缠滥打’,反而使剑气无法肆溢。”
叶慕丰朗声笑着,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元月。“姑娘见解当真不凡!只不过姑娘错估了一点,不是我多情,而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元月大笑。“叶公子这可是在勾引我?别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妇’。”
褚追云在一旁看着,差点没吐血。他的“未婚妻”和“好朋友”竟然当着他的面”调情”。真不知道这两个会武功的人,到底打算把他置于何地?
不过……
他攀着元月的话接口:“无妨!君子成人之美,两位郎情妹意,在下自当成全。看在慕丰的情面上,咱们方才的恩怨一笔勾消。从此之后,你们侠女剑客,江湖相伴。”他随即搂着花舞影道:“我们才子佳人,琴瑟相和。”
“不和我对打的话,永远别想才子佳人,琴瑟相和!”元月旋身飞向褚追云,硬生生地将花舞影掳了过去。
褚追云只觉一阵风过,手便空下来,连看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人就不见了。
元月一抬手将花舞影扛上肩膀,花舞影不住扭动手脚,握紧粉拳击打着她。“啊!放我下来。”
“放下她!”褚追云顺手抽出叶慕丰的剑。
元月望了他一眼。“喔,你想和我打。”
“不!”他摇头。“整件事,从头开始便是我、我爹和你之间的事,舞影与此事无关,你不该将她牵连进来。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