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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丐赫然藏身在岩侧的古松下草丛中,用打狗棒向他打招呼。
他匆匆钻上坡,往北丐身旁一蹲问:“老前辈,怎么一回事。”
“大小罗天的人下来了,刚进九华精舍。果然不出所料,是宁王派来的人。”北丐苦笑:“看样子,宁王这次网罗羽翼的诡计成功有望。”
“门口坡侧那些人……”
“是大邪的朋友,妖道派人把他们诱来了。你瞧,招魂鬼魔、天凶星、地煞星、四异的勾魂鬼使、真武使者……老天爷!这些人如果发起威来,五灵丹士妖术再利害,也得吃不消兜着走,所以迫不及待把大小罗天的人召来了。这也好,不然大小罗天的人隐起身份行事,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呢,可以说妖道过早将底细揭出,算是一大失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恐怕主事的人不是五灵丹士。”永旭慎重地说。
“你是说……”
“五灵丹士固然很了得,但江湖声望有限得很。大小罗天的人,江湖朋友可说毫无所知,他凭什么敢出面主持大局?”永旭进一步解释:“等着瞧吧,主持大局的人也许已经到了。”
“你认为是难?”
“挹秀山庄的姬庄主。”
“魔剑姬宏?别开玩笑。”北丐不以为然:“挹秀山庄的人。连一个恨天无把尹寅也吓不住。”
“不信就可分晓。”
九华精舍院门启处,陆续出现不少人。
永旭吃了一惊,讶然叫:“老天!他们怎么啦?”
北丐嘎吱笑,哼了一声说:“你那三位同伴,原来也是他们的人,你也靠不住。”
“鬼话。你……”
“你瞧,他们的地位很高呢。小老弟,你与他们……”
“我与他们在竹木潭结识的……”他将与李驹兄弟结交的经过说了。
“你上当了。我看,你今后的处境,比任何人都危险,他们不会让你破坏网罗黑道群豪大计的。你认识为首的妖道吗?”
“宁王府两天师之一,不是李自然,就是李日芳。”他肯定地说:“那位腰系判官笔的狞恶大汉……”
“鄱阳第一巨寇,毒龙柳絮,宁王府的护卫头儿,对外称把势班头。”
“那是假的。”永旭说:“毒龙已死在山东,被山东响马杀的。”
“你的消息恐怕都靠不住。瞧,哪有挹秀出庄的人?”北丐说。
九华精舍的人拚成半孤形阵,中间是天师李自然,右首是毒龙柳絮,左首是李驹兄弟和靳义,二十余名男女。
五灵丹士的地位在毒龙的下首,似乎比李驹兄弟要低些。
另一批十一位大小罗天的人,则在另一面一字排开。中间是两个中年人。
昨晚伤了脚姓娄年轻人,脚下似乎没有什么不便。
十一个人面目阴沉,对一切变化似乎蓦然而视。
对面,除了招魂鬼魔一群三四十名大邪的朋友外,还有不少身份不明前来看风色的人,有些带了兵刃,有些带了香篮扮成进香的朝山信徒。
从九华街闻风赶来的人,似乎愈来愈多,连那些游手好闲的镇民,也纷纷赶来看热闹,站得远远地袖手旁观。
永旭心中暗恨,没料到李驹兄弟竟然是宁王府的人,果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驹兄弟人如临风玉树,外表风华照人,有如翩翩浊世佳公子,谈吐坦诚未沾丝毫俗气,没料到……他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落在右面的山坡上,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其中有绿衣仙子四主婢扮成的村妇。
双方面面相对,剑拔弩张。
天师李自然一身法服,十分抢目,脸上堆下奸笑,背着手向对面的招魂鬼魔含笑道:“这位定是招魂鬼魔缪施主了,但不知郎施主大驾何时可到?”
“郎老弟还不屑见你们。”招魂鬼魔厉声说:“咱们先到东岩禅寺的人大部份到了。你是谁?”
“贫道李自然。”妖道的笑容更浓:“首先,贫道将我方的人替诸位引见。毒龙柳施主、五灵丹士玄恒道友、这几位贵宾是……”
妖道的手伸向李驹兄弟:“碧落山庄千幻剑的长公子李驹、二公子李骅,那位是千幻剑的好友飞天大圣靳大海,……”
碧落山庄四字像一声春雷,引起一阵骚动。
“诸位谅已知道贫道的底细,毋庸自炫。李公子昆仲,目下是宁主殿下的贵宾,与贫道前来九华见识见识群豪大会……”
“住口!”招魂鬼魔暴怒地叫:“老夫不管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做下了令江湖朋友深痛恶绝的赶尽杀绝罪行,必须向他讨公道。你们这些官府的狗腿子,老夫不屑与你们打交道,叫他们滚出来。”
五灵丹士嘿嘿笑,大声说:“缪施主,贫道请教,谁可以证明李公子兄弟屠杀江淮八义的?”
真武使者举手沉声道:“游某可以证明。那四个小辈经过咱们四异的落脚处左近,不久,三眼虎便派人到东岩禅寺禀报被袭的消息,途径游某处顺便说出经过,游某与勾魂鬼使公羊兄赶往察看,发觉三眼虑也死了。这证明四小辈去而复返,犯下了赶尽杀绝的滔天罪行。因为四小辈过去之后,并无旁人经过。”
“游施主,你的证据经不起一驳的。”五灵丹上阴笑着说:“贫道跟踪绿衣仙子,随行的共有十二位朋友。绿衣仙子在藏青岭发现李公子的行踪,早一步到达谷口,布下了荡魄香大阵,不费吹灰之力将李公子四人擒获,贫道乘机救人,神针管三娘三具蟠龙筒,二十七枚摄魂针控制全局,逼绿衣仙子放人。李公子新交的朋友姓周,交情泛泛而已,绿衣仙子坚持不放姓周的。为免两败俱伤,贫道只好留下姓周的;带了李公子这返九华精舍。施主请想想看,李公子如果要置八义于死地,当时下毒手名正言顺,何必去而复返贻人口实?碧落山庄的子弟,会做出这种罔顾江湖道义的事?何况他们沿藏青谷出山,已先一步落在绿衣仙子之手;哪有工夫回去屠绝三眼虎几个人?”
李驹踏前一步,朗声说:“在下以碧落山庄的声誉保证,三眼虎四个人的死,与在下无关。”
“你真是千幻剑的长子?”招魂鬼魔厉声问。
“正是区区在下。”
“好,老夫相信碧落山庄李家的子弟,不会做出这种绝事。但口说无凭,你得证明你是李家的人。”
“如何证明?”
一名花甲佩剑老人大踏步而出。手按剑把冷笑道:“老夫凌霄客丘衡,二十年前曾领教过令尊的千幻剑术,你何不亮两手绝招,让老夫证明你的身份?”
五灵丹士挥手示意,李驹顺从地缓步而出,从容亮剑行礼说:“丘前辈请指教。”
凌霄客神色凝重地亮剑,双方礼毕,剑尖徐徐降下进招部位,一声低叱,凌霄客抢先进攻,招发“飞星逐月”,无传的内家剑气发如山洪,锋尖吐出颗颗寒星,以刚猛无匹的声势全力进攻。
李驹先取守势,剑如灵蛇左搭右错,飘逸地信手挥洒,剑上发出的奇异内劲,化去对方阳刚的浑雄劲道,剑轻触的奇异清鸣宛若九天龙吟,双脚在三尺圆径内移动。从容拆解对方十二招二十余剑的狂野攻势,应付绰有余裕。
等凌霄客攻势已尽。立即紧逼进攻,但见剑光如匹练。漫天彻地而至,人影进退如电。旁观的人几乎看不出招路。分辨不出那千变万化的剑虹是实是虚。
只片刻间,便把凌霄客逼得八方闪避,无法摆脱连绵不绝的追裹剑网。
激斗中,突然响起李驹一声清叱,人影倏分。
凌霄客飞退丈余,脸色苍白大汗如雨,右肩尖衣破肌伤,鲜血缓缓沁出。
“承让承让。”李驹待剑行礼,潇洒地收剑退走。
“他的确是千幻剑的子弟。”凌霄客苍白着脸,说:“他这把反手自击火候精纯,已近无暇境界。二十年前,丘某也是在这招失手的,迄今仍不知如何化解。”
“老夫相信凶手另有其人。”招魂鬼魔大声说:“李天师,你给我记住,咱们江湖人不与官府的爪牙往来,你最好不要招惹咱们这些亡命。碧落山庄的人甘心做你们的走狗,那是李家的事。咱们……”
话未完,远处扮成村妇的绿衣仙子大叫道:“招魂鬼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任何人做了官府的走狗,便会丢开武林道义江湖规矩,任何卑鄙的事都可能做出来,碧落山庄的人也不例外,你居然信任一个乳臭未干的人,昧着良心的空口保证?”
“你是谁?”招魂鬼魔厉声问。
“绿衣仙子路凝香、本姑娘可以证明,那姓李的娃娃在撒谎。”
“何以为证?”
“本姑娘是亲见的证人,不但目击他们第一次击毙四义,更看到他们转回去赶尽杀绝。”绿衣仙子大声说:“五灵丹士一辈子,没说过几句真话,你居然听他的,不是老糊涂又是什么?”
岩坡上的永旭,在天师李自然报出单驹兄弟的身份时,已经大吃一惊。心中悚然。
由李驹兄弟身上,他想起那位诬他为盗的李家风,和那一记难以或忘的摧枯掌。
“我真是见了鬼了!”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大叫。
这可妙,绿衣仙子居然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公然说曾经目击他和李驹兄弟两次杀人,又令他大吃一惊。
“这妖妇怎么竟睁着眼睛说谎?”他忍不住出声咒骂:“泼贱货,你会因此而永远永远后悔的。”
北丐却呵呵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老弟,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那妖妇一辈子也没说过几句真话,她比五灵丹士更会说谎。不过,我倒是欣赏她这次漫天大谎,那妖道弄巧反拙,成为众矢之的,岂不快哉?”
“你怎么知她说谎?”他问。
“因为死剩的四寇是我杀的。”北丐轻松地说。
“是你?你……”
“呵呵!信不信由你。那时老要饭的恰好经过,看到他们埋人,一时好奇上前查问,没想到那四个该死的东西,包括断了腿的货色,发起凶性要杀我灭口。呵呵!我不死,他们当然得死罗。”
“老前辈,你该揭破妖妇的……”
“慢来慢来,老要饭的喜欢这种情势。让他们拚个血流成河,让他们仇恨加深,岂不快哉?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