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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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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浮财没有结果,只好就那么把窑房、土地都分了。

当各村的地主都变成“死狗”后,五个“实验村”的斗争矛头几乎同时指向了各级干部。先是冯家会冯汝劢的堂兄冯崇年。此人在县政府兵役局任局长,近年来因为征兵得罪了村里几个人。贫农团让他回村接受斗争时,他有些害怕,去向县长“请示”,实际是想让县长说句保他过关的话,县长说群众让你回去,你怎能不回去?要相信群众嘛!他便回去了。回去的当天,就被绳子勒死在山沟里。又有官地村村长李毓汉被定性为“恶霸”,斗争到第二天被愤怒的村民活埋。接着一二○师司令部办事处所在地沙垣村村长刘丕亮以“欺压群众”罪,被乱石蛋砸死。那刘丕亮与贺老总惯熟,当日为120师后勤给养出过老大的力。刘的惨死使贺老总极其震怒,当即下令“严惩凶手”。结果又把刘的两个本家兄弟当“凶手”活活打死了。因为是那俩兄弟带头打的刘丕亮。其实贺老总有所不知,刘的那俩兄弟也是被逼无奈才带的那个头。

一时,干部们都惶恐不安起来。

古历三月二十八,是寨子山村前山神庙的庙会。这山神庙供奉的其实是一条狼,是狼们的首领。寨子山这山神庙的修建原是因西湾盛如荣、盛如茂的父亲盛维伦而起。传说盛维伦有天夜里从碛口回西湾,已经走到三槐堂附近了,却被一条狼挡住了去路。那狼盯着盛维伦看了半晌,低嚎一声,站起来渡过湫水河朝寨子山方向走。盛维伦以为自家没事了,赶快朝盛府大门跑。谁知他刚跑几步,那狼又赶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盛维伦不由大骇,跪地下叩起头来。那狼并没有伤害他,复低嚎一声,渡过湫水河朝寨子山那边走。盛维伦想了想,自语:狼啊,莫非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吗?便跟了狼朝前走。那狼到得寨子山村前,前腿一屈就地打了个滚走了。盛维伦回到家,当晚就着人谋划,在狼打过滚的那儿修了那个山神庙。

却说公元1947年开春以来,碛口一带狼害成灾。大天白日那狼便三五成群往村里窜。见畜伤畜,见人伤人。短短两三个月时间,竟伤了二十多只羊,十来口猪,三头牛,还有两个小孩。碛口一带住着那么多部队的人,村里民兵也有枪,却硬是打它不住。于是在这山神庙庙会之日,来上香的人竟是络绎不绝,公家人见了,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天,烈士崔鸿志的遗孀盛秀芝带着她的儿子崔平安也来了。盛秀芝原本不信神呀鬼的,可她家住得偏僻,屋里又没男人,儿子平安眼下又是屋里关不住的,她便整日提心吊胆。她从未求神拜佛,这一回来了便有些害羞,生怕碰上熟人。她匆匆来到山神庙,低了头走进去,点香燃表,用两眼的余光看看周围,庆幸没遇上熟人。可就在她双膝下跪叩头之时,听得有人议论说:寨子山程云鹏拒不交出金银,全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大人物为他撑腰。工作团和贫农团已做出决定,下一段要先收拾这个大人物。盛秀芝知道,他们说的这个“大人物”必是指程珩无疑。盛秀芝吓出了一身冷汗。直待那两议论的人走了,她才匆匆站起来,拖了平安急急走进程府。

盛秀芝进门就问程珩在不在家,听说在家,她的一颗心才不那么朝着喉咙蹦了。她先去见她的姑夫程云鹤。

上次挨批斗后,程云鹤的两眼全瞎了。眼下他正坐在厦檐下晒太阳,一听盛秀芝说的情况,当即命人将程珩叫来,说:“你收拾收拾,夜里跟秀芝到她家躲一段。”程珩有些难为情,说:“您看我们俩……这有点不合适吧?”程云鹤说:“有甚合适不合适的?你们一个没了男人,一个没了女人,我看挺合适。你先去,回头我去找你舅说……”盛秀芝原没有让程珩到她家的意思,更没有“男人”“女人”那想头,这时,脸便涨得通红,说:“姑夫,您看您说这话。姐夫他是甚人,能看得下我一个文盲啊?”程云鹤却是固执得很,说:“谁敢说你是文盲?我看程珩娶了你,是他烧了高香得着造化了。”

程云鹤一不做二不休,当即叫来盛如蕙,让她现在就过西湾去,正式向盛家提亲。不到顿饭工夫,竟将一切办妥帖了。于是,当天夜里,程珩便随盛秀芝去了李家山小村。

程璐现在真有些后悔自家带头打叔父那一扁担了。并不是害怕自己因此会受到惩处,而是斗争会后了解到的事实真相说明:白丑旦夫妇全是胡说八道。先是程依炊运担耗闵习壮蟮┑牡绷恕=籽勰慷玫某碳移饺兆龇埂⒊苑沟墓婢匾约八淘婆舯瓢壮蟮┏浴爸硎场钡氖滤盗艘槐椤=幼牛钟兴耸⑷缛僬依戳恕R唤牛椭缸潘谋亲勇睿耗愀鲋砉凡蝗绲亩鳎∮纸赖牡蹦瓿淘婆粢蛏跞ダ逅熬郑侥抢锖蟮那籽鬯盗艘槐椤J⑷缛偬沤糯舐睿何逶孪誓鞘歉鍪裁炊鳎∷尤挥辛乘邓潜蝗饲坷嚼逅熬值模烤尤桓液炜诎籽浪党碳依隙潜欢喷魅鹎肴サ模够肷砩舷旅怂Я怂套樱垦窖脚蓿∷醪凰凳俏颐兀苛碳依隙茄睦鲜蹈泶袼几彝魉担獠皇巧颂旌砺铮〕惕吹愕溃骸罢庑┫附诘蹦昴忝窃醪缓臀宜德铮俊笔⑷缛偎担骸澳阋桓龉肱遥颐窃跛档贸隹冢 �

程璐回想批斗会的情景,觉得自己完全是被会场上烈火样的气氛弄昏头了。当时她也变成了一团火,一团唯知噼里啪啦燃烧的烈火!哪还有脑子去细辨真伪呀!看起来,越是斗争形势逼人时,越需要头脑冷静啊。这件事又让她长见识了。程璐一认识到自家的错误,就火急火燎去找叔父道歉。走到门口才想起大天白日去那边多有不便。她便先去了碛口,在盛家德泰新药店弄了几大包疗治红伤烧伤的药,回来等到夜深人静时,绕过岗哨踅到了叔父一家栖身的那个破院子的后墙下。她抬头看看墙头,拣了一个豁口走过去,将药包往脖子上一挂,手脚并用攀住墙角上一条砖缝,身子一耸就爬上去了,再一跳,便轻轻落到了院子里。

程璐的到来,让叔父一家又惊又喜。先是程珂惊叫着从被窝里钻出来,一下子抱住了她。接着是打地铺躺在墙角的程嘧判殊斓乃劬校喊⊙剑悖〕淘婆袈砼雷盘稍诳簧希肀呤撬荒苎鑫缘钠拮影子袂邸6艘患浅惕创判矶嘁├戳耍幕构说寐裨顾剑椭皇_裥暌恕3惕幢忝辉偎刀嘤嗟幕埃峡旌统嚏婕逡┪锨逑瓷丝凇�

只有程云鹤不原谅女儿。他双目失明后,整天不说一句话。除过吃饭,就只对一件事感兴趣,就是用一双颤颤的手,摩挲他那些陈年的账本子。他让二儿子程环一笔一画将那些账本子重抄一份,让妻子盛如蕙使红布一层又一层打包好,找来一个醃菜的坛子盛在里头,盖好盖子后,用蜂蜡将缝隙完全封死,埋到了院子东南角上一棵桃树底。程环这一段一直呆在家里,那天看着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宽慰他说:“您也别太劳心费神了,看来政府对工商业者还真是保护的,土改只动地主。”程云鹤瓮声瓮气说:“你知道个甚!是眼下时候还不到。”

程云鹤的两眼看不见了,一对耳朵却变得特别灵醒。那一天程璐踮着猫步刚刚走近他,想同他说句话,他便吆喝起来了:“你给老子滚开!”又说:“你知道不知道,老子把眼弄瞎,就是不想再看见你!你要再敢朝我走近一步,老子就死给你看。”慌得盛如蕙忙把女儿拉走了。

程璐心里自然很不好受。不过,因了她那斗争会上的一扁担,工作团是对她格外信任了。所以,虽然贫农团里也曾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但始终没人敢真的对她下手。不仅如此,工作团还给了她许多自由,特准她在五个“实验村”间任意往来,收集典型材料,以备将来总结推广经验时使用。

那一天,程璐突然想起冯汝劢来。他们家也是碛口有名的大地主,也不知这一段他是怎么过来的。这个孟浪的家伙,闯起祸来可是比她能行多了!弄得不好,真还说不定要了他的小命!她得去安顿安顿(方言,叮咛)他。谁知倒是她多虑了。冯汝劢当校长以来,对村上孩子特上心,尤其是他严格按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思想办事,对家境贫寒的孩子一律实行免费,深得村民爱戴,运动中居然没有人说他一个“不”字。程璐到冯家会后听说了这一情况,便对冯汝劢说:“这就好,我还真为你捏着一把汗哩。”冯汝劢得意地道:“你为我捏着一把汗?我还为你捏着一把汗呢。今儿你要不来,我正准备去见你哩。”程璐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啊!也不看看咱是谁?咱能马失前蹄?”冯汝劢说:“还真要发生‘马’失前蹄的事了!你那未来的郎君要倒霉了!”程璐脸腾地红了,道:“你说的这是甚话呀!谁是我未来的郎君?”冯汝劢说:“真人面前别说假话。我可是看出来了。你把二吊子从你屋赶走,你那潜意识里……”程璐不由大叫起来:“你胡说!”可叫归叫,她还是急切地问:“到底出甚事了?”冯汝劢说:“昨晚有人在冯家会谋划好了,要拿马有义开刀。”程璐道:“马有义这两天不在,上县城开会去了。”冯汝劢说:“知道。准备在他回来的路上将他抓住就地活埋。”程璐大惊,问:“谁们参与了?”冯汝劢说:“西头陈九泰,侯台……”

程璐没有听完,转身就跑。她划算了一下,马有义今天下午就该回来了。她得赶到陈九泰他们前面去,将马有义截住,让他千万别回来。可是最好的办法是找陈九泰,让他改变他的想法啊!都是参加革命多年的老同志了,怎么可以因为个人恩怨策划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呀!程璐跑出冯家会,正要朝县城方向去,忽又想:自家去干这事,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陈九泰那一伙人会不会起疑心呀?说不定你连碛口地界都出不去哩。程璐决定让盛慧长去完成半道拦截马有义的任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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