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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二叔说娘亲不在了?娘亲去哪了?她真的不要我们了么?”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想起,渔民看着儿子那双长得极像他**的眼,落下泪来。
……
……
这时已入夜,忽然间没了家的人都去了亲戚家借宿。
大家都在谈论着那场大火,说是谁谁家烧死了谁谁,尸体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烧得只剩下了半张脸。又谈论起这场大火的起因,心说会不会是天神动了怒。可是最近村里人也没做过什么事情,至多只是接待了陈郡谢氏的几位贵客。
“娘你说,谢家那几个人,不会是什么灾星吧?”
有私语在房间里响起,似乎是怕人听到。
“胡说什么呢?小心被谢家那些人听了去,仔细你的小命”有斥责的声音想起,单听这声音,就让人联想到女人说话时瞪起的双眼。
另外的人似乎有些畏惧起来,可又忍不住的道:“不是么娘?您想想那个谢家小娘子,她是怎么出名的?在北边的战场上杀了鲜卑大将,在去岁的战场上杀了秦军军阵一个来回……这战场可是见血最多的,要我说,没准、没准战场上的那些人,都是因为这位谢家小娘子才死的。”
“不要命了你闭上你的嘴”这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色厉内荏。
“那您倒是解释解释,怎么她不过在这里住了一天,咱们村子就莫名其妙的着火了?还一下子死了七个人?咱们村子里头向来清静,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事情?再说了,她若不是灾星,又怎么会这么巧,不早不晚的……”
“闭嘴睡你的觉去”女人抬高了声音,二人的对话至此停歇……
这间房里的人还算幸运,白日里的火整整烧了一排房屋,恰好到这里的时候被扑灭了。他们与打渔的邻居住了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白日里还一同说笑着的妇人就这样去了,突兀的让人肉跳心惊。那时候,他们还听见了女子在房中的惨叫,那凄惨的声音,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头皮发麻。
“别闹鬼啊”方才说话的女子自言自语的说着,“今天是来不及了,小秋啊,等我明天给你弄点祭品来,咱们怎么说也是邻里邻居的一场,你可千万别回来吓我……还有住在村口的那个灾星啊,明儿个可赶快走了吧”
也不管天气有些微热,女子早早的就关了窗子,如今又检查了一下,发现真的已经关牢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回房睡觉去了。
她当然不知道,她家旁边的那个院子里正有些细微的声音,若是仔细听去,那声音隐隐有些节奏感,一声接一声,偶尔又会顿上一顿。
“嘿,灾星。”
院子里的声音停了停,轻轻冷笑着说了这么几个字。那声音有些阴测测的,细细想来,应该是个女子。而后,那种带着节奏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今晚皓月当空,月华混着星光洒向这片乌焦的痕迹,照遍整个院子,却见不到任何人影。只有一下接一下的声音在院子里响动着,有些清晰。
有黑影闪过,落在院子中央,借着月色去瞧,是一个身子健壮的男子。
“小娘子,你在做什么?”郗路听见角落处的响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声音停了下来,而后从那片极黑暗的角落中,一只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而那只手上,拎了一条烤的有些发焦的鱼。
这是一幅很诡异的场面,因为月光只在那条手臂的手肘处戛然而止,再向里,便是极度的黑暗。站在郗路的角度看去,便只能看到半个白皙的胳膊漂浮在空中。哦,外带着一条被吃了一半的鱼……
“这鱼虽然烤糊了,但胜在新鲜,吃起来还不错,你尝尝不?”
谢道韫丝毫没有自己正在吓人的自觉,甚至还抖了抖手臂。原来方才那极有节奏感的声音,是谢道韫在吃鱼……
纵使是郗路,看着这个场面,他也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颤。
“小娘子,好端端的您蹲在那里吓唬人干嘛?就不能出来说话?”郗路被弄得有些发毛,皱着眉头提着建议。
“哦哦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似乎直到这时候,谢道韫才发觉自己这个模样有些吓人,笑着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这也的确是职业习惯,只要置身于黑暗中,她就习惯性的想要往更加黑暗的地方去。
在月光下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半条鱼,谢道韫发觉实在没有了再能够下口的地方,她不禁叹惋了一声,随手将剩下的半条鱼扔进了隔壁的那家院子里。
“小娘子,这大半夜的,您从哪里找到的烤鱼?”郗路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发黑的问道。
“哦,就是住在这的那个渔民,冲进房中想要救人的时候来不及把身后背着的鱼篓放下,结果鱼就被大火烤了一下。”谢道韫耸了耸肩,“不过这烤鱼还得用慢火一点点的烤,这大火烤出来的鱼啊,实在是外焦里不嫩,都没有多少可吃的地方。”
说罢,谢道韫还蹲到了那倾倒在地的鱼篓旁,伸手翻找着能够入口的鱼。月光洒在它的身上,毫不吝惜的展现着她美丽的容颜。再加上那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就如同传说中,那些饿死的女鬼。
郗路被这副诡异的场景惊得打了个寒颤,急忙伸手将谢道韫拽了起来,阴沉着脸道:“小娘子要是饿了咱们就回去再吃,在这吃这些东西算是个什么事儿?”
谢道韫闻言摊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找到什么了?”谢道韫打着哈欠问道。
“找到了个人。”郗路回答。
“白天的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
“是。”
谢道韫沉默半晌,又笑了起来,“走,去瞧瞧。”
……
……
没有人知道这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到得第二日清晨,那个说谢道韫是灾星的女子,看到了自家院子里被吃剩下的半条鱼,浑身发抖的惊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正文 第八章 泪湿春衫袖
是夜,有瘦高如同竹竿儿般的少年,木木怔怔的跪在一片废墟之前,眼神满是空洞。
少年的身旁有一方白布,白布似乎盖在什么东西上,带着一些轻微的轮廓。偶尔有风吹过,会将那白布下的轮廓吹的更加清晰一些,细细去瞧,应该是一具尸骸。
少年就跪在那具尸骸面前,手中无意识的攥着一张纸,不知是不是因为少年受了太大的刺激,被他捏着的一角早已经破烂不堪。但这张佐伯纸的大部分还是完好的,在夜色中随风轻轻的摇摆,就像是某些地方的习俗中,那些招魂的幡布。
若是有人细细去瞧,会发现那张纸上写着不少药名,又分别注明了几钱几两。看那开方的笔法,倒是北方士族所特有的温婉娟秀,可骨子里又带着几分韧劲儿与风骨。
谢道韫将药方从少年手中抽了出来,笑道:“我以前都没发现,原来周子归的字写的这么好。不过看样子,应该有偷学过安石叔父的风格。”
一直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的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全身都猛的颤了颤,面上惊恐的神色不似作伪。他抬头看了谢道韫半晌,这才恍然认出谢道韫的身份,一时间更加惊慌,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跪的太久,手臂一撑,啪的一声歪倒在地上。
郗路抱着膀子站在谢道韫的身后,十分沉默的看着地面上正在挣扎的人。或许,他的目光应该换做“盯”字才更为合适,尖利的就仿佛想要看透那少年的灵魂一般。
半晌后,少年才挣扎着站起,有些惶恐窘迫的弯着腰,冲着谢道韫唤了一声“小娘子”,便又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少年若是站直了身子,应当比谢道韫高半个头的。可是他似乎习惯于低人一等,在旁人面前,总是弯着腰脊。
谢道韫看着他轻笑,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那丝温柔,即便只是表面上的,也让少年愣了愣神。
“你叫什么名字?”谢道韫轻笑着发问。
“阿七……陈阿七。”少年明显有些惊慌失措。
“这房子,原本是你家?”谢道韫偏过头去瞧那整片的废墟。虽然因为火灾遭殃的是整整一排房屋,但很明显,这间房屋是烧的最严重的一间之一。
如果是有人纵火,那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纵的很冷静。因为他并没有只烧一间房,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分别设立了三个纵火点。若是不仔细去瞧,绝对不会发现其中的差别。
听到谢道韫的问话,少年似乎又想起了不久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惨剧。少年红了眼,点了点头。
“你兄长……”
“……过世了。”少年的嗓音忽然有些沙哑,因为他正在强忍着,不愿让自己就此哭出来。
“其他糟了火灾的人,都去了亲戚家借宿,你为何还在这里?”谢道韫似乎没有安慰少年的觉悟,面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声音也仍旧清清冷冷。
“我是外姓人,在村里,没有其他亲人了。”即便少年强行忍耐着,但这时说起话来,或多或少有些哽咽。他又偏头看了看一旁的白布,飞快了擦了一把溢出来的眼泪,沙哑着道:“再者,我也想陪陪兄长。”
谢道韫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信了这番话。
月下的少年还在擦着眼泪,很快的,泪湿春衫袖。
“听说这是葛师亲自开的方子,你可得乖乖的抓药吃药。”谢道韫并没有被这生死离别的场景打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玩笑。她晃了晃手中的药方,重新放到少年手上。
少年微微怔了怔,眉间闪现出一抹压抑着的恼火。他咬了咬嘴唇,似乎也懒得再与谢道韫这种不在乎平民生死的士族子弟说话,便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哦,我怎么忘了。”谢道韫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愉快的笑了起来,“你们这种庶民,烧了房子之后,怕是什么财产都没有了吧。你如今就只剩下怀中那三五十个铜板了?呵,那又如何治病?”
这口气中处处透露着对平头百姓的看不起,就连在她身后听着的郗路,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少年被这轻蔑的语气激了激,腰板挺直了一下,却又很快的重新佝偻下来,面上带了些逆来顺受的表情。
“不如你卖身与我,在我身边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