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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敬贤爱士之名,近播兖州之境。是以,吾以为,兖州之内,相国最贤。”
给小罗扣上这样一顶他非戴不可的高帽之后,祢衡又道:“祢衡背井离乡,抛妻弃子,远来陈留,慕相国之名,以相国为重士也。
祢衡虽愚,投奔相国之心却不可谓不诚,然而方才登门,未及入室,便横遭护府武士之辱,辱之不足,又复殴之,此事为当日数十人所共见,非祢衡所敢编造。
此八武士不死,则天下之士必视相国之门为畏途,心寒而不敢至也。
天下皆以相国之敬贤爱士为有名无实,心耻而传为笑也。
以八武士之人头,回相国之美誉,换天下之归心。相国明见高远,何去何从,当不必再待祢衡多言。”
小罗这才醒过味来,敢情祢衡说的死罪,不是他自己个的死罪,而是护府武士的死罪。
偏他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言辞,拿天下来压人,倒也不好驳得。
虽说自从发布招贤令两个月以来,前来投奔的贤士数量的确明显下降,几乎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但祢衡请砍八武士之人头,这却要斟酌斟酌,毕竟是八条人命啊。
小罗当即岔开话题,道:“且搁置此事不论。你不远千里而来投,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祢衡知道,有些事缓则易就,急则难成,是以也不再纠缠,他来此,并非专为取八武士之人头,而是久等小罗此刻一问。
他没有急着回答,看了看左右,只是谨慎地道:“愿少闻。”(听到的人越少越好)
小罗挥了挥手,官员和舍人躬身而退。
祢衡又道:“愿更少闻。”(最好没人听到)
小罗不耐烦的动了动手指头,李儒等人也退下。
华歆屁股贼沉地坐着,心想以他和祢衡的交情,今天这场戏自己是看定了。
祢衡却以目光逼视着他,不怒而威。
华歆明白了自己的在场对祢衡也是一种妨碍,只得带着沮丧和懊恼离开。
偌大的府衙内,只剩下两个人,小罗和祢衡,却丝毫也不显空旷寂寥。
这两颗巨星碰撞而出的无形火光,早将所有的空间弥漫殆尽。
祢衡开口道:“祢衡闻知,相国门下招贤以来,贤士蜂拥而至,可谓冠绝天下也。有此事乎?”
祢衡牌的高帽确实非同凡响,小罗越戴越舒服,越戴越喜欢,他得意地一捋小胡须,道:“多吗?我觉得不多啊。”
说完,微笑地望着祢衡,等待着祢衡继续对自己吹捧夸奖。
祢衡却站起身来,沉思着踱了两步,再转身面对着小罗,他用狂热的眼神紧盯着小罗,厉声说道:“除了贤明之士,请相国尽诛门下无用之士。无论亲疏贵贱,身份高低,请一切杀之。”
祢衡说完,手掌同时往下猛地一斩,其力道之大,竟似能于虚空中触发风雷之声。
祢衡这席话,由于事先全无征兆,再加上他金属般刚硬锐利的声音,使得其效果极其震撼。
小罗闻言大骇,险些又傻乎乎地跟着应一句:“你说什么?”
还好他嘴收得快,这才没有再度出丑。
小罗心中大怒:妈妈的,这祢衡傲慢无理,大言不惭。祢衡啊祢衡,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我养这么多士人我容易吗?虽然有那么一些寄生虫们成天什么事也不用干,吃喝拉撒全由我买单,每月还得固定给他们发薪水,要维护我小罗的体面和个人声誉,这薪水还不好意思给得太少。
还有些士人要是耍起性子来,我得好声好气地去安抚慰问,他们若是在外头捅了什么娄子,我还得出面替他们摆平。
养士人可比养儿子还累啊。我图个啥?就图个不能吃也不能卖的贤名,为了更大的人才市场做准备啊!
好家伙,你祢衡一来,像样的计策一个没有,张口闭口尽是要我杀人,先要杀八个护府武士,现在又要杀那些士人,他们也是人啊。
我这儿是相国府,又不是屠宰场,你是存心要我小罗落下一个不仁不义的千秋骂名呀。
怪不得历史上的曹操要灭了你这厮。
小罗按住自己的怒火。他决定给祢衡一个机会,让他把话说完。
倘祢衡能自圆其说,那便再做理会。倘他只是危言耸听,那就拖出去再扔一遍,咎由自取,须怨别人不得。
小罗慢条斯理地道:“士人何罪之有?为何要杀?”
“无用之士,皆欲置相国于死地,焉能不杀!”
小罗眉毛一挑,“说下去。”
祢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相国可曾听闻孟尝君养士?孟尝君揽才于私,窝藏了一大批人才。殊不知,养士揽才,这其实是对人才的浪费,时间一长,士养在笼子里,挤着,就慢慢变黄了、老了。藏着掖着,毫无用武之地,就算是个人才料子也会变得平庸的。”
小罗怒道:“放肆!你说我只知招揽,不负责任?”
小罗怒了,祢衡反而笑了。
祢衡道:“相国是否误人,相国自知,祢衡也知。”
祢衡激动地在小罗面前走来走去,晃得小罗很是眼晕。
祢衡边走边说:“养士如养虎。人才的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还是培养和造就人才……”
祢衡一口气说完一大通话,稍显疲惫之态,他住下脚步,俯观着小罗的反应。
小罗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沉思。他的思绪有点乱。
祢衡一席话,有如当头棒喝,敲得他昏沉。但要说小罗从不居安思危,那倒真是太低估他了。
小罗虽贵为相国,然而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他一直无法染指军权,军权始终牢牢控制在汉室宗室重臣手中。
是以,他蓄养几千士人,极力笼络,使其能为己用,能为己死,其实也兼有自保防身之用。几千士人倘纠结得好,也是一支相当可观的精锐部队,就算那些宗室重臣意图兵变,要加害于我小罗,看在这支部队的份上,他们也得再掂量掂量。祢衡啊祢衡,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我不是舍不得几千条人命,我是不能自毁战斗力啊。
再说,人,也不是这样子杀的。对于握有生杀大权的人来说,杀一个人只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一声咳嗽,一道眼神,都可以杀人于无影无形。但从杀一个人到杀几千人,那就会量变引发质变,成为一项浩繁艰巨的高风险工程。
就算小罗有心杀几千士人,他也未必敢冒这样的风险。千万不可小看某些吃白食的士人,他们可不会甘心伏首就诛,一旦事情泄露,这些士人联合起来,反戈一击,先一命归西的还不定是谁呢。
就算小罗真能成功地杀掉他们,也不得不顾忌天下舆论的压力。
现在的诸侯大臣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狂喜欢指责甚至是干涉别人国家的内政。
一旦真对几千士人进行大屠杀,可想而知,从全国各地远道而来的滔天口水,小罗套十个救生圈也能被活活淹死。
小罗计较已定,睁开眼睛,道:“祢衡,说得好。但这些士人,本相一个也不能杀。”
祢衡自然了解小罗的苦衷,他淡淡地道:“祢衡明白。”
小罗心中一动,不由问道:“莫非你有两全之策?”
祢衡一笑,道:“祢衡早知相国宅心仁厚,必不忍取士人之性命。夫人之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身与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祢衡不才,却有一计,能保相国身名两全。”
小罗原本傲慢的语气开始变得真诚而谦恭,道:“张某鲁钝,愿得先生教之。”
祢衡悠悠说道:“所谓养士,重在一个养字。祢衡以为,相国对门下士人娇纵太过,优其俸禄,肆其所为,不忍稍加约束之。相国以为如此厚待士人,士人必感相国之恩。
殊不知,凡士人者,必自恃其才,而相国于门下士人无所任事,养之有日,用之无时,士人怀才而不得见用,长而久之,必心生怨恨,此士人之通病也。
授士以金,不如授之以事,相国若能听祢衡一言,则门下士人皆能各展所长,各任其用,人人皆自以为相国重己也。如是,则士人归心,相国坐收其利而不得其害。此方得养士之妙法也。”
小罗见祢衡说话云遮雾绕,不着边际,急道:“请先生明示。”
祢衡见火候已到,也就不再吊小罗的胃口,从容答道:“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
今相国素有德行,万民浸泽。黄巾之战,虽败,但功不可没。人生三事,相国惟欠立言而已。
为今之计,何不集门下士人于一堂,授以竹简刀笔,使人人著所知所闻,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上关天文,下穷地理,汇诸子百家,录古史旧闻,辑而成书,立言于当前,光耀于千秋。”
祢衡说得性起,又开始来回兜圈。小罗看得眼晕,索性闭上眼睛,任祢衡充满力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慷慨陈词,叙述利害:“诸位士人久受相国奉养之恩,早盼能为相国建功立业……”
小罗被祢衡煽动得坐立不安,豪情万丈。小罗问道:“此书如成,何以名之?”
“无相国,则不能有此书。号曰董子通鉴可也。”(现在是假扮董卓)
小罗颇有自知之明,书的思想内容基本上和自己没啥个关系,是以这个“子”字可万万不敢腆颜承担。于是说道:“本相以为,还是名为《董氏通鉴》较为适宜。”
祢衡点头赞同。通过这一易名事件,他敏锐地察觉到小罗在文化上存在严重的自卑心理。嗯,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对他这点狠狠予以打击。
于是小罗大悦,对祢衡顿生相见何晚之意,恭声道:“先生幸教,某敬受命。”于是延祢衡入坐,奉为上客。
祢衡却并不领情,他向小罗躬身行大礼,高声道:“相国在上,祢衡再请八武士之人头。”
小罗一愣,他以为这事已经算完了呢。八武士乃是托关系才得到目前这份工作的,七大姑八大姨这样攀起来,多少和小罗都有点沾亲带故,虽说杀了也不心疼,但能不杀最好还是不杀。
作为一个生逢乱世的乱治家,小罗的唯一缺陷便是杀心不够重,又或者,在内心的挣扎中,让一个人的死亡变得艰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