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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鸿这一次睡得时间不算太长,醒时发现天色已然黑了,身上的疼痛已经轻了不少,肩膀上却更为痛楚,觉得周身还是有些发烧,四肢无力。转头看时。却见洗砚正趴在自己身边。睡得甚香。
卢鸿一叹,想来这两天洗砚又怕又累,也着实吃够了苦头。这时能够多睡一会,也就不再唤醒他。心中细思这两天的事,诸般事由纷至沓来,心中总是无法理清。
不知究竟是何人要派刺客来暗杀自己?卢鸿心中细想或是魏王,或是朝中权贵。似乎都有可能。
在卢鸿想来,目前嫌疑最大者,便应是魏王。前时自己先是拒其招纳。又利用其出面使推举之法终被压制。一旦被其知道前因后果,或为泄愤派了杀手前来,也不无可能。尤其自己昨日行踪。全在魏王掌握之中,他若要动手,自然最为容易。
若权贵中人,为了前一段与世家相争中失利之事而派刺客,自然也有可能。但这必须要有一个前提。就是自己暗中为世家谋划一事已然全盘泄露了出去。卢鸿细思这种可能,并不是特别大。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陆清羽所为。此人与自己本有仇怨,近来自己与上官玥之间亲密之行传得沸沸扬扬,那陆清羽因妒成恨,竟欲行凶,也并非不可能。何况按准备的时间地点来说,陆清羽也有充分地时间和消息。但观那刺客所执地,竟似军用的短弩,寻常刺客也难有这类凶器,以陆清羽的势力,不知能否派出这样的人来。
卢鸿表面闭目不动,心中却翻腾不休。若真是自己为世家筹划一事已然泄露,只怕牵扯甚大。不知道卢承庆是否已经算计到此一节,有所行动。自己被困在这衡阳公主府中,一时半会怕也无法离开,诸般事宜,怕都要卢承庆及族中长老们见机行事了。
正盘算间,忽然闻得外面隐隐有吵闹声。只闻得衡阳公主的声音道:“魏王千乘之尊,怎地竟然不顾礼法,全然不管主人之意,强闯起我的小小府第来了?传扬出去,便不怕为士林所耻笑么?”
卢鸿一惊,怎么魏王李泰来了,听衡阳公主之意,意似阻拦,而李泰则强行闯入。听着这二位皇子公主兄妹言语之间,极不客气,显是之间矛盾颇深。
李泰与衡阳,说来还是一母所生,便是已经过世的长孙皇后。按说他二人又无皇位之争,本该亲近才对,何以如此剑拔弩张?卢鸿不由想起前时褚遂良也曾说过衡阳与太子以及魏王都不太亲近,只与李治相得一事,心中暗暗纳闷。
门外又传来李泰地声音道:“卢鸿乃是本王挚友,更是相访回程中遇刺受伤,本王前来探看,又有何不妥?倒是公主,三番五次阻挡于我,不知是何用意?”看来这魏王与衡阳成见极深,竟连声妹妹也不叫,直以公主相称。
衡阳冷然道:“卢公子身体受损颇剧,需得卧床静养方可,不便人探视打扰。若魏王千岁真希望卢公子好,便请回转。何况卢公子本是自贵府出门便即遇刺,瓜田李下,魏王也该回避才好。”
李泰高声含着怒意道:“什么瓜田李下?本王与卢鸿相交甚好,怎会害他?你不要信口雌
己度人。卢公子既然是在我府回家路上受伤,便当~静养才是。在你这里才真叫人不放心呢。你且让开,本王探看好友,何须你来推三阻四,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衡阳也怒道:“魏王说话却须尊重,什么隐情。我与卢公子也有一面之交,见其遇难施以援手,本是天经地义,却不似他人有什么企图。卢公子在我府上安置甚好,不劳魏王千岁费心了。”
李泰音含不屑道:“就你么?哼,堂堂公主,说得真是好听。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还不让开!”
衡阳声音略带颤抖,显是怒极:“你你,你怎地又如此说。你做什么……”
随着一声惊呼,闻得李泰已经大步闯进院来,后边衡阳气极败坏地叫道:“好你个魏王,竟然擅闯私府,强扰伤者,还不回来!”
李泰充耳不闻,径直进了室内出声道:“卢公子可好么?”
这时洗砚“啊”地一声,才惊醒过来。揉揉眼睛,见是魏王进了门,连忙上前拜见道:“参见魏王千岁。少爷他喝了药,才睡下了……啊,少爷醒了。”
卢鸿装作才被惊醒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然后惊到:“啊,魏王千岁怎么来了。些许小事,如何敢惊动。”说罢做势要起来,只是才一动作,便觉得肩上伤口做痛,不由“啊”了一声。
李泰连忙上前两步,坐在榻边扶住卢鸿道:“卢公子有伤在身,还管这些俗礼做什么。快快躺下。”
说罢,又拉着卢鸿的手自责地说:“都是本王疏忽,不想竟然在公子回家途中遭逢刺客,真是惭愧呀。还好未有性命之忧,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当真是百死莫赎了!”
卢鸿连忙道:“不过宵小之为,与魏王何干?魏王万勿如此说。”
李泰点头道:“卢公子放心,明日一早本王便入宫面见父王。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凶手及背后指使揪出来,还公子一个公道。”
此时衡阳公主在一边道:“卢公子身体虚弱,魏王既然已经见过,还是让卢公子休息为好。小妹早就说过,卢公子在小妹府上,必然照料得周全,魏王只管放心便是。”
李泰微一沉吟,对卢鸿道:“见卢公子无碍,本王也就放心了。只是居于此间衡阳公主府上,似有不便。李泰有意请公子移驾鄙府静养,不知可行得?”
卢鸿道:“谢魏王关心。此次若非衡阳公主相救,只怕也见不到魏王之面了。虽说居于公主府邸,似有冒昧,只是卢鸿此时身体确难移动,只得暂时从权,打扰公主了。”
李泰又想了一下,这才道:“也罢,那卢公子便在此间暂时休养,李泰隔日再来探望。若有所需,只着下人送人信便是。”
说罢,又转头吩咐了洗砚几句,要他好生看待卢鸿,若有何不妥,尽管来找自己便是。回头又嘱咐卢鸿安心静养,这才起身告别,也不看衡阳公主,扬长而去。
衡阳公主呆呆站着,也不理李泰离开,***映照下,隔着轻纱眼色朦胧,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衡阳公主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卢鸿道:“卢公子便安心在府上休养。请公子放心,只要在衡阳这府上,必然保证公子无恙便是。公子休息吧,衡阳先去了。”
说罢转身,低头离去。
洗砚并未听到先前李泰与衡阳在门外地争执,只是觉得这次李泰探看,气氛有些怪异,喃喃道:“怎么这衡阳公主,总是这般神神秘秘地。”
卢鸿也未多言,他睡了半日,此时也无睡意,只是觉得肩上疼痛中又带着痒,知道是伤口在愈合,想来再过几日,就可下地了吧。
卢鸿这边百感交集,旁边的洗砚又忙着去为卢鸿张罗晚饭。卢鸿先时只吃了一碗粥,洗砚没让他多吃,早就饿透了。这次与洗砚同来的,是上官玥身边地丫环,拎了一个食盒过来,里边除了粥之外,更有几色小菜。粥还是一般香甜,小菜虽然清淡,也极为可口。卢鸿吃了几碗粥,虽然还觉得未尽饱,也知道不能再吃了。丫环收拾了碗筷离开,洗砚却又趴在榻边,沉沉睡去。
卢鸿这边吃过饭,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烧也略有些退了。心中盘算诸事,直到深夜时,困意上涌,方才睡着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
卢鸿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洗砚早已经醒来,看不少。
洗砚忙着侍候卢鸿洗漱完毕,又用过早餐。这时闻得门外传来衡阳公主的声音道:“卢公子今日感觉可好些?”
随着声音,衡阳公主已经进了门来。卢鸿忙半坐起身道:“不敢劳动公主相问。此次蒙难,得公主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只得永铭于心。今日觉得已经轻松多了,再过两天,便可起身。那时便可回叔父府上静养,以免再打扰公主。”
衡阳公主摇摇头说:“既然到了我府上,总须要养好了才回去,不难倒显得我这主人是个恶东家了。这且休论,只是衡阳有几句话想对公子说,不知方不方便?”
洗砚一听,知道衡阳公主有事要同卢鸿谈,连忙收拾东西,退出门外。卢鸿淡淡地说:“公主有话请讲,何须客气。”
衡阳公主略停了一会,才轻轻地说:“此次遇刺之事,不知卢公子有何想法?”
卢鸿不动声色道:“在下自思至京城以来,似乎并未得罪过人,实在不知是何许人,竟要置在下于死地而后快。或许是那刺客认借了人,也未可知。”
衡阳公主冷笑一声道:“卢公子太谨慎了,对着衡阳也如此么?不瞒公子,衡阳也着人调查过公子到京城后的言行举动。只说公子的身分,令师本是太子右庶子,更是身居国子祭酒之职。你身为令师衣钵传人,若说你不是太子一党,只怕无人能信。”
说到这里,衡阳公主看了看卢鸿的脸色,又接着说:“可怪的是,公子与那太子几乎未有来往,却几度与魏王盘桓。虽然你数次公开坚拒魏王之邀,但魏王不仅未见与你疏远,反而愈见亲密。”
衡阳公主摇了摇头。接着说:“何况公子本是范阳卢氏之后,令尊更是身为卢氏族长。卢公子,世家子弟于世家的忠诚,只怕远在我大唐之上吧。如此一来,有心人不禁要问:卢公子以卢家世子身份,于太子、魏王间若即若离,究竟是何用心?”
卢鸿听着衡阳公主之言,脸上虽然强自平静。只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自己与这衡阳公主,不过有一面之缘,为何对自己这般关注。她说曾派人调查自己,不知究竟都有些什么内容?心下想着。口中却说:“公主太看得起我了。卢鸿不过一介闲人,玩些文房,做些诗词,聊以遣兴罢了。至于太子、魏王。朝堂中事,又或世家派系,却从未掺杂过。”
衡阳公主轻笑着道:“若说文彩风流,公子自然不居人后。世人看公子,或也有这般看的。只是衡阳却不敢芶同。这且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我那上官姐姐。你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