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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道:“密切注意他的行踪,随时禀报我。”
巫承欢应承道:“是。属下另有事禀报。”尤梦盈道:“说。”巫承欢低声道:“贺先生失手,李煜已经被王怀志押回汴京。”尤梦盈冷笑道:“哼!区区李煜,何足挂齿。任谁也阻止不了我‘落英门’一统江湖的步伐。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少主,你们去吧!”巫承欢三人领命而退。
尤梦盈叹了口气,下令驱车进城。车行不到三里路,只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朱睿赶来支援李之夫妇,却走了这边的路,不觉歪打正着,刚好赶上了尤梦盈的马车。尤梦盈吃了一惊,忙命车夫加快车速,另外命四名武士留下阻击朱睿。
朱睿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奔驰如风,车旁跟着八名武士,料定尤梦盈在车内,于是快马加鞭,紧追不舍。四名武士横马挡住去路,齐刷刷拔出刀剑,意欲留下朱睿。谁知朱睿根本不把四人放在眼里,举起大刀虚劈四下,复而矮身马侧,由四人中间穿了过去。四人忙于应付朱睿的劈砍,谁知对方使的竟是虚招,不由慌了手脚。便在这一刹那间,朱睿已摆脱了四人。
这一追,便追进了汴京城。尤梦盈的马车沿着大街来到西塘,突然在一片花树后停下。朱睿颇感意外,忙策马驰了上去。谁知那马车待朱睿靠近,突然又飞驰起来。朱睿拍马追了里许,看看相距不到两丈,于是腾空扑了过去。他人尚在空中,车内突然刺出两柄长矛。
朱睿早有防备,大刀一翻,在矛头上一压,借力上了车顶。两柄长矛缩回车内,又破顶而出,来搠朱睿脚底。朱睿一个鹞子翻身,双手抓着车檐用力一掀,竟将整个车顶给掀了出去。哪知车内除了两名武士,竟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尤梦盈的身影。
朱睿心知中计,暗叫一声不好,忙翻回坐骑,又往来路追去。他沿西塘兜了一圈,将将发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在花丛后匆匆掠过,正欲上前擒拿,忽见一辆金龙大辇由十二名锦衣侍卫簇拥着,缓缓驶了过来。朱睿认得是开封王赵光义的銮驾,忙下马立于道旁。
龙辇缓缓驶到朱睿身边,只见车幔一动,赵光义清朗的声音传来道:“这不是王驸马的好友朱大侠吗?早间王驸马奏请剿灭天龙帮,汝何以在此?”朱睿抱拳道:“小民正是追捕要犯至此,不想却遇到王爷大驾。”
赵光义表示惊讶道:“哦!那要犯何在?”朱睿如实道:“逃到此地,忽然失去踪影。”赵光义怒道:“朝廷要犯岂容逃走。侍卫长何在?”那为首的侍卫忙应道:“卑职在。”赵光义下令道:“着你率领六名侍卫与朱大侠一同缉捕要犯,不得有误。”那侍卫长忙应了一声,于是匆匆点起六人,朝朱睿道:“朱大侠,快带我等缉拿要犯。”
朱睿隐隐闻到车内有股胭脂味,心想八成是赵光义带着王妃游湖,于是谢过赵光义,当即率领众侍卫搜寻尤梦盈去了。走不多远,朱睿忽觉什么地方不妥,于是跟侍卫长拉家常道:“你家王爷真好雅兴,大冷天也出来游湖。”
侍卫长道:“王爷只要不打仗,不理朝政,总喜欢出门转转。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跟着沾光,得以出门透透气,不似在那皇宫和王府里烦闷。”朱睿微笑道:“哦!那王爷出门总该带王妃同行吧!”侍卫长摇头道:“王爷出门从不带王妃同行,除非是皇上要求,或参加朝廷大典之内的。”
朱睿突然问道:“今日也不例外吗?”侍卫长不假思索道:“这个自然。”朱睿心中一凛,暗忖道:“原来如此。若是晋王要保尤梦盈,那就棘手了。须得回去跟王兄弟商量商量,再做计较。”于是率一干侍卫草草寻了几圈,也算敷衍其事,这才赶往天龙帮去了。
赵光义的龙辇缓缓驶离西塘,驰上了西门大街。正行进间,只听尤梦盈的声音由车内传出道:“多谢王爷搭救,这叫民女如何报答?”赵光义捋着胡须笑道:“冯道能为官几朝,这其间你的功劳不小吧?”
尤梦盈故作媚态,埋怨道:“哼!原来王爷心里只有国事,并无梦盈。民女原以为王爷是记着梦盈的好,所以才施以援手的呢!没想到……没想到……”说着横了赵光义一眼,咬着嘴唇嗔道:“梦盈那点不如花蕊夫人了,竟令王爷这般厚此薄彼?”
赵光义大吃一惊,忙掩住尤梦盈的小嘴低声埋汰道:“休要胡说,花蕊夫人乃当今贵妃,深得我皇兄宠爱,小王怎敢有非分之想。”尤梦盈扳开赵光义的手,吃吃笑道:“王爷瞒得过别人,须瞒不过民女。”赵光义怫然不悦道:“哼!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都是无中生有之事。”
尤梦盈拿臂膀轻轻撞了赵光义一下,吐气如兰道:“王爷别生气嘛!难道梦盈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赵光义嗅到尤梦盈身上那股兰麝芳香,顿感心驰神摇,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尤梦盈目光涟漪,瞧着赵光义柔声道:“自夏启以来,子续父业,家国天下便成了皇族的定例。那些哥哥传位于弟弟的,大多是因为后继无人,又或被逼无奈。杜太后虽有‘金匾遗诏’,可惜无人约束。王爷试想想,活人怎会让死规矩困住,何况是这等关乎到子孙气运的大事。”
赵光义眼放精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尤梦盈,沉声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亏你竟敢在本王面前说出口。倘若叫别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的小命。今日到此为止,切勿再妄言。”
尤梦盈格格笑道:“民女原以为王爷胸怀大志,欲平天下夺四海,成就千秋伟业。却想不到你如此藏头露尾,胆小如鼠。当年唐太宗弑杀兄弟,逼父禅位,方有了贞观之治,以及后来的开元盛世,成为千古贤君。你道后世是褒奖多呢?还是批贬多?”
赵光义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心惊肉跳,冷汗直冒,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尤梦盈瞧在眼里,暗中冷笑道:“你也不过是个权欲熏天的男人罢了,被我一下便说中了心事。”于是推波助澜道:“以其把一生荣辱捏于别人手中,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自己来掌控……”
“此话今后万万不可再说。”赵光义面色沉凝,当即摇手制止尤梦盈说下去,随后吩咐车夫驾车驶往别苑。尤梦盈心领神会,格格笑道:“王爷若是有什么难处,梦盈愿效犬马之劳。”两人各怀未知的心思,车内一时无话。
第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 第六节
王怀志独自骑着踏雪,缓缓驰向西塘。一路上银妆素裹,白雪皑皑。街上红男绿女数不胜数,可王怀志目光冷漠,竟不将一人放在眼里。不觉来到西塘,故地重游,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时值深秋,这场雪来得很是突然,似乎预示着天将大变。池塘边的树木早已光秃,一阵阵寒风由树梢间呼啸而过,刮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满池的荷叶与莲花早已衰败,只剩下几根残枝孤零零地矗立在湖面上。一只退了漆色的画舫拴在池塘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雪舟。牵绳宛如一条白绫,随风轻摆着,说不出的落寞。
昨日大婚,因是长公主出嫁,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上至开封王赵光义、宰相赵晋、以及石守信、高怀德、潘美等重臣,下至富商巨贾,江湖豪侠以及才俊名士,可谓热闹非凡。婚礼先在宫里承德殿举行,由皇帝皇后钦赐玉带凤冠,随后銮驾出宫绕城一周,这才进驸马府入宴。锣鼓喧天,爆竹隆隆自不必说,直把汴京城闹得宛如过年。
娶了花容月貌的长公主,婚礼又办得如此体面,可王怀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父亲的死固然影响了他的心情,可更重要的还是他对乐隐娘的思念,那将是他永远无法磨灭的回忆。
北风苦冷,西塘水寒。望着眼前凄凉的景色,王怀志心中凄苦,不觉有感而发,放声长吟道:“秋枝早退遮羞装,何劳晚风再添伤。哀塘荷尽孤舟寂,枯瓣碎影水中漾。”他吟罢,又长长叹了口气,正欲返身离去,忽听得少女歌声扬起,如出谷黄鹂,委婉动听。
“日上柳岸可采莲,舟下荷塘风满肩。莲梢蝉儿放欢歌,荷间红蜻双飞恋。莲儿苦,莲儿甜,莲儿白白最新鲜。莫说谁苦谁又甜,千般滋味自去辨。莲儿苦,莲儿甜,莲儿养心不失眠。谁言泥泽非净土,白莲雪藕生其间……”
王怀志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由对面林子里转了出来,嘴里唱着《采莲歌》,手里挽着只竹篮,蹦蹦跳跳好不欢快。王怀志知道此歌是乐隐娘所作,不由勾起无限遐思。
少女的歌声轻快优美,使王怀志如沐春光,心情大为好转。待少女走到近处,王怀志认出是乐隐娘的丫环抱琴,不由失笑道:“原来是抱琴姑娘,难怪会唱这首曲子,而且唱得这般好听。”
抱琴见是王怀志,颇感意外道:“嗳哟!我当是那个落第的穷酸秀才在这里发牢骚,所以唱个小曲转转气氛,没想到竟是王公子。”她说着东张西望了一番,又问道:“咿!我家小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王怀志暗道:“瞧她这般无忧无虑,我若实话实说,势必让其徒增烦恼,又于心何忍。”他想了想,于是道:“你家小姐现在我洛阳家中修养,尚不便回京。下次我自会携她前来与姑娘相会。”
抱琴撅着嘴嘟囔道:“哦!原来如此……”她说着只管斜眼打量王怀志,又突然咧嘴笑问道:“她是不是在生娃娃呀?”王怀志一阵苦笑,摇头道:“不是。”抱琴有些失望地白了王怀志一眼,忽又笑道:“听说昨日长公主出嫁,城里可热闹了,你有去看吗?可惜我正好回乡下探望娘亲,今晨方归,没能亲眼目睹。不知那驸马爷威不威风,长公主漂不漂亮。”
王怀志叹了口气,暗道:“你若看见了,势必不再与我这般亲热。而其中曲折原委,实难向你解释,不说也罢。”于是摇头道:“我也没去凑热闹。”心头旋即为自己开脱道:“这般说却也不禁属实。”
抱琴略感无趣,撅嘴道:“公子方才吟那歪诗怪凄凉的,叫人听了未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