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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去,对龙学文道:“娃儿,你也不错,是赫金花的徒儿吧?”
龙学文敢情也得了左夫人的暗示,闻言连忙躬身应是道:“再下叩见老前辈。”
白发老人目射奇光,道:“娃儿,你知道老夫采历?”
龙学文道:“再下曾听家师说起过前辈童颜鹤发的汕姿,再说老前辈飞降的身法,武林中除了老前辈,也没有第二个人了,猜想准是老前辈了。”
白发老人听得尖声大笑,道:“老夫生平不喜人奉承,你娃儿果然口齿伶俐!哈哈,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还有这小子的师父!”
说到这里,回过头来道:“老夫问你可真是王公直的徒弟,你还没有回答老夫?”
南振岳道:“老人家垂询,晚辈岂敢不答,只是晚辈只知家师自称洪山道士,最近才知家师就是托塔天王,但晚辈依然不知家师名讳,老人家问的,晚辈无从回答。”
白发老人口中咄了一声道:“浑小子,已经出来闯江湖了,连师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告诉你,托塔天王,就是王公直,唔,那你师父呢,现在何处?”
南振岳道:“家师住在洪山三清观,只是他老人家时常出外云游,一去就是几个月不回,晚辈出来之时,家师还在山上。”
白发老人,目光一转,忽然朝石笋上挂着的金塔信符一指,道:“这是你师父的信符了?”
南振岳点头应“是”。
白发老人点头道:“很好,老夫暂时把它取去,你回去告诉你师父,一月之后,老夫在岳阳楼等他。”一招手,挂在石笋上的立轴,嗖的一声,朝他大袖中飞去!南振岳急忙拦道:“老人家且慢……”
白发老人脸色一沉,愠道:“怎么,老夫已经取了,你敢不答应?”
南振岳道:“信符虽是家师信物,但此符并非晚辈所有,晚辈确难作主。”
话声方落,只听左夫人的声音,急道:“你不可和他顶撞!”
白发老人怒嘿一声,横目道:“老夫取走信符,就是要你师父找我!”
南振岳听出他口气不善,突然想起方才玉真子说的信符关系师父名头之言,不由抗声道:“你要找我师父,尽可前去洪山,晚辈面前,岂容家师信符,任人取走?”
白发老人尖声长笑,道:“小子,你有多少道行?老夫懒得和你小辈多说!”
大袖展处,狂飙如潮,直扑而来南振岳双掌护胸,正待推出,那知定睛瞧去,这一瞬间,白发老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头不觉大惊,暗想:这老儿去势好快!方在怔忡之间,瞥见一支大石笋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南振岳目光抬处,慌忙扑的拜了下去,口中喊了声:“师父……”
……………………………
第 六 章 并辔江湖
这人头戴道帽,身穿灰色道袍,腰背微弓,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双目奕奕有神,他不是自己的恩师还有谁来?师父也会在这里出现?南振岳心头又惊又喜,慌忙扑的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师父!”
龙学文听得一怔,在他心目中,托塔天王名震武林,金塔信符所到之处,江湖上黑、白两道,莫不肃然起敬,想来该是多了不起的人物?那知眼前这个瞧来并不起眼的灰衣道士,竟然就是南兄的师父!灰衣道士飘然行来,点点头,蔼然笑道:“孩子,起来!”
南振岳依言站起,忽然心头掠过一丝疑云,师父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显得低沉,尤其因为师父的腰背微弓,看来身躯也似乎低了一些!他抬头端详着面前的道士,目光底下,那双神光奕奕的眼睛,那满脸慈祥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会有假Y灰衣道士看他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师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
南振岳听到他出声叫自己“孩子”,心头突然狂跳起来,暗叫一声:“不对!师父虽然也偶而叫自己‘孩子’,但那只是在谈话中叫起,平日都是叫自己‘振儿’的!”
他一时当真难以确定此人是真是假?灰衣道士淡淡一笑,道:“为师要你远来云南,实是另有深意,你办妥了吗?”
南振岳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远来云南之事,除了师父,母亲、和舅父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那么师父果然不假!”
他想到自己对师父如此怀疑,岂非不敬?脸上不由一红,躬身道:“振儿已经办妥了。”
灰衣道士蔼然点头,柔声道:“这就是了,唉,真难为了你!为师自你走后,总是放不下心,你小小年纪,又从没在江湖上走动焉知人心险恶?不过为师差可放心的,你已尽得为师传授,谅来不致有什么差池……”
南振岳听得大受感动,抬头叫了声:“师父!”
灰衣道士续道:“后来听到江湖传说,黑风婆快要重出江湖,九大门派中就有不少人赶来,她昔年所作所为,虽多恶行,但这二十年来,总算守我誓约。九大门派中人,不知底蕴,找上门来,必引起轩然大波,为师不得不亲自赶来,不想你却赶在为师之前,替她解了纠纷,实是难得。”
南振岳自然知道师父的为人,听到这里,早已疑虑尽消,跪地说道:“弟子正有一事,要向你老人家请罪,方才弟子无意伤了武当玉灵子……”
灰衣道士没待他说完,袍袖微扬,发出一股柔和潜力,把南振岳身子托了起来,一面捋须笑道:“你起来,此事为师已经知道,错不在你,说实在,玉真子平日也太纵容这位小师弟了。”
南振岳眼看师父并无责怪之意,心头稍安,一面躬身又道:“弟子还有事,要向师父禀告,方才……”
灰衣老道蔼然道:“你是说三眼老妖,取走为师信符?”
南振岳垂手应了声“是”。
灰衣道士微微莞尔笑道:“这老妖已经找了为师多年,为师一直不愿和他见面,不过他既然取走为师信符,又订下日期,为师倒不能不去,这样也好,一月之后,你可去岳阳楼等候,为师另有吩咐。”
话声一落,身形微动,人已飘飞出去!南振岳心头一急,连忙叫道:“师父,振儿还有……”
灰衣老道回头道:“此刻为师尚有事他去,一月之后,到岳阳楼见我可也尸灰影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自飞出老远。
但就在此时,猛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惨呼!声音低沉,似是从洞穴中传出!龙学文站在边上,他原想上前叩拜,但因灰衣道士和南振岳一问一答,始终插不上口来。
此时灰衣道士堪堪飞走,突听洞窟中传出惨叫,心头猛然一紧,失色道:“那是师傅的声音,师傅怎么了?”
他情急之下,一把拉着南振岳,急急朝里冲去,口中说道:“南兄,我们快进去瞧瞧!”
南振岳身不由己的被龙学文拉着就走,在嵯峨林立的石笋丛中,转了几转,尽头处果然有一座藤蔓低垂的石窟。
但此时不容他多看,龙学文身子一弓,当先钻了进去,南振岳只好也跟着钻进石窟。
这座石窟,因外面是天生的石笋林,不但幽秘,而且甚是阴暗,跨入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正待运目瞧去!龙学文已经松开拉着的手腕,一下晃亮火折子,纵身朝北首一张石榻上扑去,口中大叫一声:“师父,你老人家……啊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死得好苦……”
南振岳听出龙学文声音有异,目光瞥处,只见石榻上倒卧着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瘦小的黑衣老妪!胸口端端正正插着—支尺许长的黑翎短箭。还有五六寸露在外面,敢情业已透胸射穿,鲜血泊泊地从创口流出!这黑衣老妪,不用说正是黑风婆了!南振岳心头不觉大奇,这石窟十分隐蔽,而且只有一条出路,自己和龙学文都挡在石笋入口,不见一丝征兆,这箭是从那里射来的呢?黑风婆运功既在紧要关头,而且左夫人也早已赶来了,从她们的布置看来,似乎早有准备。
照说洞外已经张挂了恩师信符,又有自己替她们挡住来犯敌人,左夫人应该守在这里,替他护法才对。
他回目四顾,这洞窟地方不大,除了正中一张石榻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了,是黑风婆走火入魔,为了修复玄功,敢情不能有人惊动,必须到今夜子时,才能启关。
此刻业已快近子时,看来她定是昔年作恶多端,数由定,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功亏一篑,丧在仇家箭下!他站在边上,眼看龙学文抱着他师父遗体,放声大哭,头也不禁侧然,一时不知如何解劝才好?缓缓走到龙学文身边,低声说道:“龙兄,令师不幸遭暗算,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要紧……”
龙学文泪眼模糊,蓦地抬起头来,大声道:“南兄,这贼把师父害死了,可怜师父前功尽弃……”
话还没说完,急急以袖掩面,拭着眼泪。
南振岳目光何等犀利,忽然发现龙学文在说话之时,嘴微翘,似是隐含笑意,心中不禁微微一凛!暗想:他在师父初丧之时,面上丝毫不见悲戚之容,此人生性好不凉薄?心念方动,突觉身后微风飒然,左夫人声音,说道:孩子,敌人业已远去,时间也到了!”
南振岳急忙回头瞧去,只见左夫人面罩黑纱,停在自身后不远!虎婆子手捧短拐,当门而立,春花秋月两婢,也各自着单刀,分立两侧,如临大敌,紧守洞门。
龙学文很快直起身子,从黑风婆胸中起下短箭,迎着道:“姨妈,你快瞧瞧这支箭来的好不古怪?”
他刹那之间,好像已把师父惨死之事,丢到九霄云外了!南振岳愈看愈觉事有蹊跷,但一时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夫人接过短箭,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两道寒光似的目光,从黑纱中进射而出,吃惊的道:“天绝箭,会是天绝箭!唉!难怪连老身也会丝毫不觉……”
“喋喋喋喋!”
突然一阵刺耳尖笑,打断了左夫人的话声!这笑声满洞缭绕,既似发自地底,也好像来自洞顶,阴森刺耳,难听已极!南振岳心头一凛,他听出这发笑的人内功已达上乘境界,一时不知又来了什么强敌,立即凝神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