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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进殿拜谢祁师叔。祁师叔改赠尹师妹法号为‘碧虚’,并勒令她在活死人墓里修身养性。十日后的一个夜晚,……”蓝道元蓦地里住口不说,揭起茶碗盖子,呷了一小口热茶,两目微闭,慢慢回想昔年之事。众人满心盼他快点说下去,直等得心焦如焚。
蓝道元清了清嗓子,道:“十日后的那个夜晚,我奉师命给尹师妹送去茶点,见她正在练气调息,便在一旁守护,忽听得墓外有人低声说话。是时,月明中天,万籁无声,四下里一片静寂,是以听得甚是清楚。一个粗犷的嗓音问道:‘师父,这个女婴如何处置哪?’另一个苍劲的嗓音随即呵斥道:‘反手扭断这小孽种的脖子,将她随手丢进这活死人墓里,不就一了百了了!衣明枫,说你笨……’”杨慕非吃了一惊,不禁脱口而出:“衣明枫?摩尼教现任教主天涯孤客衣明枫?”谢沧客楞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臭小子,不要胡乱开口说话。蓝道长,你接着讲!”
蓝道元微微一笑,道:“衣明枫不忍心将怀里这可爱的女婴弄死,正迟疑不决。那老者忽道:‘有人追来了。你快点把这小孽种弄死!’衣明枫狠下心肠,将那女婴扔下了活死人墓。贫道纵身接住,见那女婴仍自酣睡未醒,全身上下也并无一处伤痕。原来,衣明枫到底于心不忍,没有痛下杀手。只听得墓顶上一人冷笑道:‘我道是谁穷疯了,深更半夜来这里盗古墓,原来却是摩尼教教主斗转星移马腾空。’马腾空嘿嘿笑道:‘鹿一鸣,你采花采到终南山来了,也大有创意啊。不知哪位道长合你的口味?’”其实,马腾空当时说的是,“不知哪个臭道士合你的口味?”,蓝道元此刻娓娓道来,嫌其不雅,便略改了几个字眼。
蓝道元续道:“鹿一鸣呸了一口,道:‘鹿某潜上终南山,是来找老情人的,可不曾想到会遇上你这老怪物。’马腾空冷笑道:‘老夫可没空陪你闲扯。后会有期!’师徒二人匆匆奔下山去。鹿一鸣呆了半晌,转身向重阳宫大殿奔去,刚掠出几步,忽地一掌迎面劈来,势若雷霆。他见此掌来劲狠猛,惊慌间一个“倒踩七星”,反身跃出数步,避开了这重重的一击,绕是如此,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耳听一人厉声喝道:‘恶贼,把女儿还给我!’鹿一鸣怒道:‘鹿某何时抢了你女儿了?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两人话不投机,大打出手……”
正说到此处,楼梯声响,四个人嘻嘻哈哈的走上楼来。完颜德明一见四人,怒从心起,猛地一拍桌面,大声喝道:“追魂四使!”哀使愁眉不展,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冤鬼缠身,冤鬼缠身哪!”杨慕非起身相迎,微笑道:“四位前辈,请这边坐!”喜使咯咯笑道:“杨少爷,姑姑就不妨碍你们小两口谈情说爱了!”文嫣然性子甚是腼腆,给她这么一说,登时羞得颜若玫瑰,心中却甜如蜜糖。杨慕非脸上微微一红,瞥眼去看南宫琳,只见她拿着一双筷子在桌上划来划去,正呆呆出神,似乎并未听见两人的对话,这才宽下心来。四使在不远处大剌剌地坐下,点了酒菜,吆五喝六的行起酒令来。
谢沧客冷冷地道:“别管这四个孤魂野鬼!蓝道长,你继续说下去。”蓝道元点了点头,续道:“十余招后,鹿一鸣便被那人击败,重重地飞跌出去。”怒使插嘴道:“这龟儿子硬是太没得出息哪!”谢沧客狠狠地盯着他一眼,愠道:“闭上你的鸟嘴!”怒使嘟哝道:“就算喊我把嘴巴闭到,那龟儿子还是没得出息啥。”谢沧客冷冷地道:“怒使,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哀使哼道:“谢爬壳,你硬是以为我们追魂四使会怕过你啥?”谢沧客白眉一扬,便待发作。杨慕非起身抱拳道:“各位前辈,请看在杨某薄面上,权且罢斗,听蓝道长将故事说完。”谢沧客冷哼一声,复又坐下。
蓝道元徐徐说道:“当是时,鹿一鸣抚着胸口爬将起来,恨恨地道:‘你若是英雄好汉,便划下道来。鹿某不出十年,必来寻你报仇。’那人怅然若失,摇头叹道:‘你不是偷走琳儿的那个高手!’且哭且笑,失魂落魄地走下山去。鹿一鸣撵上几步,追问道:‘兀那汉子,你到底是谁?’那人凄然一笑,缓缓说道……”
蓦地里,楼下大街上喊杀斥骂,兵刃交接声大作。孙德彧起身外望,沉声道:“是白莲教杜教主和楚大侠,他们正被一大群鞑子兵追杀。”怒使大声喝骂道:“妈那个巴子!烧了我们地狱门总坛,还要对白莲教赶尽杀绝?真他妈没人性!”操起八九十斤重的大石碑,将窗棂呼呼扫断几根,纵身跳下楼去。其余三使亦紧随着扑身跃下。蓝道元听见楼下哭爹叫娘声雷动,抱剑说道:“此处不可久留!谢教主,琳丫头并不是你的女儿,你就放了她罢。我们双方就此罢手!”
谢沧客冷冷地道:“老夫凭甚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辞?老夫这就动身去摩天岭找衣明枫。若是道长你所言不假,老夫自会将琳儿安然送回重阳宫。后会有期!”谢沧客将南宫琳横抱手中,就如一只大鹫般,纵身从窗口扑下。耳听怒使大声喝道:“谢爬壳,把少夫人留下!”砰的一声,重物跌落下地,怒使随即惨嗥起来,显然又是被石碑砸伤了脚背。杨慕非飞身抢到窗边,只见谢沧客东一幌、西一窜,踩着众元兵的脑袋,兔起鹘落,如此几个起落,已然走得无影无踪。
杨慕非转过身来,只见蓝道元四人匆匆抢下楼梯远去。文嫣然柔声道:“杨大哥,我们也走罢!”杨慕非眼见追魂四使跳上屋顶,一间屋一间屋的飞身掠过,点头说道:“柳娘,我们去楚记鱼肆等杜教主。”
第十三回:斗魁位高堪独倚
次日清晨,杨慕非忽听得有人轻叩房门,低声叫道:“杨大哥。”杨慕非知是文嫣然,慌忙翻身下床,整理衣巾毕,方叫道:“柳娘,进来罢!”文嫣然轻移莲步,挎着一个小竹篮子,缓缓地走了进来。杨慕非奇道:“柳娘,你这篮子里装的是甚么哪?”文嫣然嫣然一笑,道:“你猜!”杨慕非随便瞎扯道:“胭脂水粉?”文嫣然伸出两根嫩葱般的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摁,吃吃笑道:“才不是哪!杨大哥,你故意瞎扯。你好坏哦!”杨慕非从未曾见过女孩子在他面前如此撒娇,脸上微微一红,讷讷地道:“那我就猜不到了。”
文嫣然笑吟吟地揭开竹篮上的纱巾,取出一壶酒、两碟小菜和一木桶饭,放在矮几之上,给杨慕非斟了杯酒,道:“杨大哥,我亲自下厨,做了三两个小菜。你尝尝!”杨慕非见那两碟小菜,一是芙蓉燕菜,一是软炸里脊,色泽甚是鲜美,心中已先有了几分喜意,举筷吃了三四夹后,更是赞不绝口。文嫣然春风拂面,仿若芙蓉初放般娇媚,眸子里露出喜悦的光芒。
文嫣然待杨慕非吃完了早饭,收拾碗筷,正要出去。那店伴过来相请,道:“白长老有请二位!”杨慕非点了点头,与文嫣然并肩走出厢房,只见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人头趱动,似乎全天下的英雄好汉,今日皆汇聚于斯。庭院正中,一座高约丈许的木台,拔地而起,虚掩在森森松柏间。数百来张席位,仿若群星拱月般,绕台而居。[奇++书网//QISuu。cOm]
杨慕非在人流中蓦地发现了追魂四使,便携着文嫣然过去打招呼。乐使奇道:“杨少爷,你们咋个也到这里来了?”杨慕非笑道:“三日前,晚辈去楚记鱼肆找杜教主,被白莲教诸位兄弟误认为是鞑子派去的奸细,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幸好鬼尊前辈及时赶到,从中斡旋,这才与杜教主消除了误会。随后,丐帮葛长老盛情邀请晚辈前来参加英雄大会。晚辈推辞不过,只好动身前来。”
喜使凝眸看着文嫣然,打趣道:“杨少爷,你这新小媳妇儿,端的是秀色可餐哪!”杨慕非讷讷地道:“喜使姑姑,你不要乱开玩笑!晚辈与柳娘自小相识,情同兄妹。”文嫣然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低垂下头去,双肩微微颤抖。喜使看在眼里,早已心知肚明,不由轻声叹道:“杨少爷,流水虽是无心恋落花,只怕落花偏偏有意随流水哪。”杨慕非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追问道:“喜使姑姑,你说甚么?”
喜使正要说话,忽见一个身形肥大的锦袍老者缓缓走上木台,微笑着向众人拱手四揖,正是丐帮掌棒长老铁算盘白泰熙。群雄见他风度翩翩,不由地一齐拍掌喝彩,余音跌宕起伏,经久方息。原来,这铁算盘白泰熙在加入丐帮前,乃是大都首屈一指的大财主,与泉州豪绅蒲寿庚南北呼应,天下称名。咸淳三年,忽必烈大举伐宋,襄阳军民苦守孤城达数年之久,粮食匮尽,饿死者不计其数。白泰熙乃散尽家财,以充军资,支援襄阳军民抗战,终将元军再次击退。
白泰熙大声说道:“昨日,敝人收到河南大仁分舵郑副舵主来书,言道招抚使蒲寿庚叛宋降元,引领蒙古鞑子追逼少帝,少帝及文武百官困居崖山,食不果腹。”群雄齐声斥骂,神情极是愤慨。白泰熙又道:“敝帮前帮主方行乞他老人家,生前曾留下如是训词,‘蒙古鞑子日渐南侵,蚕食我大宋天下,凡我帮众,务须心存忠义,誓死杀敌,力御外侮。’”众乞丐泪流满面,振臂高呼:“誓死遵从方前帮主遗训。”
白泰熙慨然说道:“蒙古鞑子南侵日急,眼见这锦绣山河不日将落入蛮夷之手,我等大宋子民焉能不各出死力,驱除鞑虏,复我中原?”群雄义愤填膺,大声高呼道:“驱除鞑虏,复我中原!”白泰熙又道:“前武林盟主陆帮主已赴国难,常言道蛇无头而不行,我等空有忠义报国之心,奈何群龙无首!今日,大伙儿既汇聚于此,何不推举出新一任武林盟主,让他带领我等图谋大事?”群雄纷纷喝彩赞同。笑脸鬼高声叫道:“白长老,还推举啥子嘛?索性就由你老担任得了!”群雄轰然大笑。
白泰熙哈哈笑道:“放眼天下,英雄辈出,哪轮得上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