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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军况紧急的时候,却严禁军纪散漫。
湛露看著那些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年轻新兵,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还似囚犯般被镣铐铁链……他们有的甚至不满十五岁!
她忍住怒意,紧声道:
「你怎能私自用刑?」
训练时她再三叮嘱,她不相信自己的士兵会做出如此放肆之事。姑且不论过程为何,擅用私刑怎么也说不过去!
「士兵们不知好歹,触犯军法,当然是要教训了。」横竖他们的功用只是挖沟,抓几个玩玩也无伤大雅。吴公公冷冷讥刺:「这批新士兵是你负责的吧?既然他们出了纰漏,身为长官的湛参赞,是否也该……」他故意留住话尾,让湛露难堪。
「你!」她必须用尽力气捏著双掌才能克制自己。
「若你不认帐,那也行。」吴公公嘿嘿笑道:「不过,我可不知明儿个又会有多少士兵遭殃了。」摆明在整人,吃定湛露没胆量和他杠上。
再怎么说,他是兵部的人,若是他一个不高兴,或许就不再是将帅调往别处劳途征战这么简单而已。
湛露的确是万万不能和他争执。军心才稳定,主帅却不在,一旦内讧,後果不堪设想,为了整个军队著想,她绝不可以这么做。
见她默然不语,吴公公得逞地低笑。
「为了一整军中风气,处罚定要加重,杀鸡儆猴,以告众人。」轻轻击掌,「来人啊,将湛参赞带到操练场,吊在木杆上一日夜,警惕众军!」
「参赞……」有些受她照顾的新兵看不过去,欲上前阻扰。
「别。」湛露以眼神示意他们勿动,任凭吴公公的手下将她捆绑带走。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接受就表示抗命,只会正中兵部下怀,吴公公意图打击她以便创造事实入罪,只要她能忍过就没事,只要她能忍过……
「啊——」
被粗鲁狠绞地高高拉起时,胸腹的粗糙麻绳收缩她整个人的重量,令她顿时气血翻涌。她死命紧咬牙关,不肯露出懦弱的表情。
吴公公昂首,收拢裘毛襟口,傲睨她的身躯在木杆顶上摇晃。
「真冷哪……」时节已入深秋,这等气候,黄河都要结冰了,只需一日夜,这湛露不冷死也半条命了!「找人好好看守。」漠然下令,他移步离开。
寒风砭骨,天地乾燥,湛露不到一个时辰即冷汗涔涔,湿透衣裳。
陌生的军官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两肋插刀的交情,为求别沾惹这私怨斗争,多半选择明哲保身,默不吭声。
跟过湛露的几名副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看著她瘦小的躯体随著冽风轻荡。
半日过去,湛露的衣衫几度湿了又乾,乾了又湿。她面上广泛潮红,已经冷得神智不清。
尽管有人不忍,碍於吴公公的人手看管,也无法帮上什么忙。
天微曦,不远处传来消息。
「回来啦!回来啦!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啊!
湛露吊在高处,费力地抬起眼,隐隐约约见得黄沙飞扬,却来不及看清上官紫的脸庞,便颓然昏厥过去。
※ ※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完成任务归营所见到的景象几乎令上官紫震怒!
数日前还俏生生的湛露,如今却被高吊於操练场正中央,双目紧闭,面无人色!
校尉连忙解释:「因为湛参赞违反军纪,所以吴公公就……」
吴公公?上官紫眼眸倏地冰寒,那恐怖的严厉吓得校尉险些跪地。
「参赞吊此多久了?」他冷声问道,令人听不出心思。
「一日夜……还、还有两个时辰才能放下来。」校尉说道。纵使心中怀疑不和的两人怎会彼此挂念关心,但也没胆多嘴。
上官紫闻言,沉怒上前。
那些吴公公的手下,见他肃杀逼近,下免感觉觳觫,只能战兢阻挡道:
「上、上官将军,您——」
「滚开。」他虽无大声斥暍,但语调却极之霏霜严峻,让人打从心底不寒而慄。
气势完全被压倒镇吓,几个人给慑息在当场,毛骨悚然,不敢再造次。
上官紫走近吊著湛露的长杆,抽出挂在腰间的随身刀器,带有紫红色的银光犹自闪烁,旁人以为他欲抗令救湛露,却只听锵地一声清响,他将绛紫刀直直插入地面,没再动作,就这样卓立在吊著湛露的木杆底下。
不仅吴公公的手下一头雾水,连其他人也不解上官紫何意。
「将军,要不要下官帮您……」校尉上前,欲解开木杆上头的绳子。
「别动。」上官紫冷睇著吴公公的营帐,启唇吐出低语:「不然湛参赞的苦心将尽数白费。」
「咦?」校尉收手,看著上官紫。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若是此时将参赞救下,那么……吴公公不会善罢干休吗?
校尉心下倏凛,经由上官紫提醒才察觉湛露的忍耐,或许包含了太多深思的意义。倒退回到军帐,他能做的也只有别给那两人添麻烦。
冷流刮得教人额面生疼,吴公公的人手看上官紫动也不动,倒是免去麻烦,索性不加理会,自顾自地回到帐里以暖炉取暖。
冽风逐渐随著不稳的天气而疾遽猛烈,上官紫厚重的披风被吹得咧咧作响,却无法撼摇他半厘半分。他只是直挺挺地,犹如在镇压守护著昏迷的湛露,矗立在飞旋的风沙走石当中。
校尉冷虽冷,但还是搓手顾瞧著,待得两个时辰一到,他立刻很尽责地喊:
「将军,两个时辰已——」
「过」字尚未出口,狂风大作,就见上官紫霍地拔起地面上的绛紫刀,侧手猛力朝粗厚木杆一挥——
刹那,只听声响震耳,黄沙漫天,厚重尘雾爆起,吊绑著湛露的粗绳咻地飞错断裂,几尺长的棍杆也跟著应声倒下。
木杆壮实,若非内劲十足,是没有可能一砍就断的。
这手绝俊功夫让校尉惊得呆了,然後看到他们传闻不和很久很久的大将军横抱著湛军师,朝著帅帐的方向走去。
上官紫一回自己帐内,立即唤士兵备热水,下令没有他的传唤不得进入。
他很快地将湛露身上的绳子扯落,触到她高热的体温,他更是毫不迟疑地解开她已湿透的襟口。
「上……上、上宫……」湛露困难地喘息,半昏半醒。
「是我。」他很快地褪去她的外衣,睇见上头有斑斑血渍,眼神更为冷怒。欲扯开她内衫时却遭她躲避。
她必须费尽力气才能抬起手臂抓好自己的衣服,气弱游丝地道:
「上官……我……」她摇著头,艰困地维持清晰神智。
她不希望这样坦白。她要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以这样匆忙、仓卒和粗糙的方式,强迫他必须接受她。
想要爬开,却因为身体太过疼痛而无法如愿,甚至开始呕吐。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挡在她面前,阻断她的犹豫和不安。上官紫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道著:
「让我替你疗伤,露儿。」
简单的称呼改变,甚至不需思考明说,在瞬间就让她穿心明白。
缓慢地闭上眼,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或许是终於放落,或许是太过委屈,或许是无法再逞强,其实连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哭泣,复杂的感触溢满她心口,高热的体温烧得她只是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混沌的脑子里厘不清自己该如何,又能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自己长久以来的欺瞒而一直道歉,「……对不……起……」
纯粹出於一种信赖,她任由上官紫将她轻轻拉回,不再抗拒。
顾不得避嫌,上官紫把她的底衣脱去,能够明显证实她是姑娘的胸脯缠著布条,胸腹处白皙的皮肤因为捆绑而严重瘀血,更甚者破皮造成交织伤痕。
他心头抽紧!
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他拿著浸过热水的布巾清理伤处,并用伤药替她治疗。
「其实我……我是……是个……孤儿……」茫然恍惚中,她似是晕眩呓语,却又像在说给他听,「……我没有亲生爹娘……七岁之前……我……一直在庙口讨乞……是义父母把我捡了回去……他们……待我……极……好……」
上官紫温热的长指让她剧烈颤抖,她的知觉已然麻木,但身体却依旧存有反应。粗喘口气,又轻声道:
「我不……知道……为何……我的亲生爹娘……不要……我……是不是我不……不好……我好冷、好……饿……没有人、没有……人……我的养父母……他们……告诉……我……我是个特别的存在……他们笑著……对我……这样说……所以我知道……我……我找寻自己的价值……我想让他们为傲……所以我……所以……我……我证明自己有用……而不是……可以随意丢弃啊……」
她的声音好小,好虚弱,字句支离破碎,语无伦次,毫无重点,脸埋在他宽厚的肩头,极为伤心地哭著。
她的模样和言语让人甚是心疼,上官紫思绪强烈地震荡著。
「别说了。」将她伤口包扎好,一个停顿,从背部探手解开她胸脯的布条。
「我喜爱……爹娘……他们虽没生我……但却待我极好……我想让他们看……看……看看我的确是……有用的……有用的……我是……有用的……」她昏昏沉沉,只是重复著这几句话。「上官……上……官……我不是……存心骗你的……上官……」仿佛那是唯一,最後喃念起他的名。
他将她仅存遮蔽躯体的布条拿开,她已然昏倒在他颈肩,光裸的背部展现在他面前,只消他垂下眼眸,她隐藏许久的美好女体就不再是她自己的秘密。
上官紫额前不觉薄汗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