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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骐心中突然一动,暗想:“听师傅口气,莫非是贼党进谗,在他老人家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但这话可不能直说,一时俯伏地上,连连叩头道:“师傅,弟子这次奉命前去西川,确是查到许多事情……”
他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铁面神判的气更大,双目圆睁,厉喝道:“住口,为师要你去暗中查访青城失事经过,你居然敢杀入唐家堡滋事,闹的不够,又闯上青城常道观。连伤多人,最后还劫走了掌门人抱真道兄的青萍剑……”
他越说越气,以脚顿地,“喀”的一声,把地上的一方水磨砖踩的粉碎,续道:“那知你怙恶不悛,居然以我交付与你的盟主符命,大闹峨嵋伏虎寺,不听老禅师劝告,纵火焚毁方丈接待客厅。两位长老同时重伤不治而死,为师把你一手扶养成人。真想不到你……你敢如此妄作非为?”
尹天骐跪在地上,听得冷汗直冒,师傅说的倒全是事实,但焉知这些事实后面,包藏着贼党极大阴谋?他偷偷瞧了师傅一眼,但见师傅脸上杀机隐现,自己从小没有见过师傅这等盛怒,纵然满肚子的理由,但吓得那里还说的出话来?嚅嚅半天,才道:“师傅,川西已经全被赃党掌握,连长眉……”
铁面神判那容他说话,怒喝道:“孽畜,为师说的,难道有假的不成?”
尹天骐蓦然抬起头来,泪流满脸,说道:“师傅可否容弟子禀明……”
铁面神判怒哼一声,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使劲往地上掷来,老眼之中也满包泪光,喝道:“不用说了,这是长眉禅师,封掌门人,抱真道兄,唐老堡主的联名函,你罪证俱全,无极门不容有一个玷辱师门的弟子,从此时起,你不是我耿存亮的徒弟……”
举手一指,朝俯伏地上的尹天骐后脑点下!
尹天骐想不到师傅竟然不让自己述说经过,自然更想不到师傅会突下杀手,取自己的性命。只当师傅要把自己逐出门墙。这句“从此时起,你不是我耿存亮的徒弟”,钻进耳朵,已使他吓得心胆俱飞,伏地哭了声:“师傅……”
就在此时,突听站在厅前的那如山大喝一声:“什么人?”
一道人影,疾如电闪,飞掠而入,一把推开铁面神判点下的手臂,喝道:“耿老儿,你疯了?”
这一下,当真快的无以复加,坐在铁面神判对面的蓝袍老人,神情猛震,倏地站起,右掌蓄势待发!
铁面神判脸色微变,沉声道:“平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飞掠而入,一把推开铁判手腕的,正是“昆仑一脚”铜脚道人,他一手抱着朱漆药箱,连连摇头道:“耿老儿,你教训徒弟,也该把事情弄弄清楚,老道要是迟来一步,这小娃儿不是白送一条小命?”
尹天骐跪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差点就死在师傅指下!但他听到铜脚道人及时赶来,心头大喜过望,但却不敢抬头,依然俯伏不动。
铜脚道人回过头去,朝蓝袍老人打了个稽首道:“这位老施主,大概就是此地主人柳大善人了,贫道幸会得很。”
柳万春赶忙松开聚集的功力,抱拳道:“这位道长如何称呼?恕老朽失礼。”铜脚道人耸耸肩,嘻嘻笑道:“贫道平一跛,老施主善名远播,贫道还不知道老施主竟然也是一位高人,方才那一掌,虽未发出,但贫道已看的出来,发必惊人!”
柳万春神色又是一变,不自然的笑道:”道长原来是武林四友的高人,老朽真要发掌,那不是成了班门弄斧?”
铁面神判一脸不悦之色,冷漠的道:“平老哥,你可知道孽徒做了什么事么?”
铜脚道人耸肩笑道:“他犯了什么门规,老道可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事情,老道却清楚的很。”
铁面神判哼道:“平老哥清楚就好,我耿某门下,容不得胡作非为。”
铜脚道人大笑道:“依老道说,这娃儿一点也没有胡作非为。”
铁面神判朝地上一指,气愤的道:“难道这封信说的,都是假的不成?”
铜唧道人反问道:“耿老哥还当它是真的么?”
铁面神判面色凝重,缓缓说道:“这是由长眉禅师,封掌门等四人联名,写给兄弟的信,如何会假,平老哥若是不信,不妨瞧瞧。”
说完,随手一招,地上那封沉甸甸的信封,忽然飞起,到了铁面神判手中,随着话声,递了过来。
铜脚道人看也没看,大笑道:“人都是假的,这信那还会是真的?”
双手一阵乱撕,把那封书信,撕的粉碎。
铁面神判勃然作色道:“兄弟一向尊重你平老哥,你是存心和兄弟过不去了。”
铜脚道人耸耸肩,笑道:“你耿老儿一向最明事理,这回怎的胡涂起来了?”铁面神判道:“兄弟如何胡涂了?”
铜脚道入朝跪在地上的尹天骐一指,说道;“真相如何,你不会问问这娃儿?”
铁面神判怒哼道:“这孽畜还问他做甚?”
铜脚道人摇摇头道:“你连自己徒弟的话都不相信,宁愿听信旁人的话?”
铁面神判似是忍无可忍,口中寒芒连闪,沉着脸道:“平老哥,咱们虽是几十年的交情,但兄弟处置门下孽徒你老哥最好莫要多管。”
铜脚道人大笑道:“你耿老儿贵为武林盟主,有权处理武林大事,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处置门人老道怎敢多嘴。但不论天下大事也好,一门私事也好,凡事总有个是非曲直,你不妨查查清楚再说,老道要失陪了。”
话声一落,笃的一声,铜脚点处,一道人影,已然穿帘而出!
铁面神判突然面露杀机,一点指影正待朝铜脚道人背后点去,但又倏地放下,沉喝道:“平跛子留步……”
屋外传来铜脚道人的声音说道:“耿老儿,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老道还有事去。”
声音渐渐远去,说到最后一句,少说已在二十丈之外!
铁面神判脸色铁青,目中寒芒连闪,似是极为愤怒。
柳万春即时劝道:“盟主歇怒,平道长既然这般说法,也许不假,兄弟觉得处置令徒一节,不如且等查明真相再说。”
铁面神判重哼了一声,抬目叫道:“那总管。”
那如山答应一声,立即趋步而入。
铁面神判吩咐道:“你把这孽畜押下去,如敢反抗,只管废了他武功。”
那如山躬身道:“这个属下不敢。”
铁面神判沉喝道:“这是我的命令。”
那如山连连躬身应“是”,一面悄声道:“尹少侠请随兄弟来。”
尹天骐朝师傅叩了几个头,随着那如山退出花厅,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冤屈!
师傅是在气头上,何况假长眉上人,虽是贼人冒充,但他终究顶着峨嵋派掌门人的名。
再有封一夔,唐宗尧,抱真子等人联名,这封信确实有把自己置之死地的力量。
好在师傅已经答应查明真相之后,再处置自己。
桑南施父女见面,自然会把经过情形,告诉桑老前辈,桑老前辈也自然会告诉师傅,这样一来,真相就可大白……他一路只是昏昏沉沉的想着心事,忽觉走在前面的那如山脚步停了下来,举目一瞧,原来已经到了后园一座假山之下。
那如山领着他走进山腹,从身边取出钥匙,打开一把大铁锁,伸手打开一道沉重铁门。回过身来,满面俱是歉然神色,含笑道:“尹少侠,这是盟主的意思,只好暂时委屈少侠了,不过少侠尽管放心,盟主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候,气也就消了,师徒总归是师徒……”
尹天骐道:“那总管不用客气,师傅可是要把我关在这里么?”
那如山含笑道:“这里原是柳家堆置杂物的地方,尹少侠只是暂时委屈一天。”
尹天骐道:“不要紧,师命如山,那总管把我关起来好了。”
说完,举步朝里走去。
那如山道:“尹少侠且慢。”
尹天骐脚下一停,那如山凑上一步,连连陪笑道:“尹少侠原谅,请解下兵器,兄弟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尹天骐随手解下长剑,和一支判官笔,一并交到那如山手里。”
那如山接过,躬躬身道:“尹少侠请进。”
尹天骐举步跨入,门内是一道黝黑的石级,走了两步,只听身后那如山口中轻叹息一声,关上铁门,落锁而去。
尹天骐也并不在意,顺级而下,向那黝深的地道走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地窖,没有丝毫光线,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尹天骐走了几步,就依着壁角坐了下来,他心头既是紊乱,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他,这是一静下来,不觉朦胧睡去。
不知守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脚步声由上而下。
尹天骐蓦然警觉,睁目瞧左,但见那如山一手打着灯笼,往下行来。
他身后紧随两名汉子,一个手上抱着被褥,另一个手上却提着朱漆食盒。
那如山一眼瞧到尹天骐,立即趋了过来,含笑道:“尹少侠,真是委屈你了,兄弟特地要厨下做丁几个菜,给你送来,少侠大概腹中已经饿了,那就请用吧!”说完,略一抬手,一名汉子立即送上食盒,那是四碟精致小菜,一锅白饭,一大碗冬瓜汤。
这一揭开食盒,就可闯到香味。
尹天骐腹中本已饥饿,再看到食盒中四式菜肴,色香味俱佳,不觉食欲大动。感澈的道:“总管这等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那如山轻笑道:“少侠好说,这里没有椅几,少侠将就些坐在地上吃吧,来,来,菜饭快凉了,你请用吧。”
那汉子替尹天骐装好了饭,就垂乒在旁侍候。
尹天骐也不客气,席地坐下,独自吃喝起来,举筷一当,这四式菜肴,果然件件精美可口。
那如山也在尹天骐对面坐下,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闪过一丝阴笑,─面说道:“兄弟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少侠,药师方才为少侠之事,和盟主争了老半天,盟主答应查明真相,只要少侠确是无辜,立可释放。”’尹大骐听的一喜,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桑老前辈和师傅去说了。”
那如山目中笑意更浓,凑过头来,接着说道:“桑药师在盟主面前一切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