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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子道:“道兄之意,真是贫道权充左字九号么?”
他身为武当门一派之尊,在江湖九大门派中,也是望重一时的人物,要他去充当千面教一个卧底之人,自是大感犹豫了。
银拂道人正容道:“自然是真的了,譬如贫道真是右字柒号,道兄此刻,早巳神形俱灭多时了,贵派千秋基业和数百弟子的生死,不是全落到赃党手中了么?”云阳子脸色连变,银拂道人却不让他开口,接道:“这是挽救武林危机的唯一办法,千面教匪徒精制人皮面具,一贯以伪乱真,咱们只有给他来个以真乱伪,才能打入他们里面,才能知道他们的么谋阴活动,咱们才能设法将汁就计,予以消灭,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口气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续道:“譬如这次,若非贫道大难不死,从千丈深谷中爬了上来,就只好任由风火道人代替了贫道,也就只好任由左九代替了道兄。这样一个个由假代真,到后来九大门派无一不假,天下武林,也就等于到了他们囊中,这后果何堪设想?”
云阳子听的悚然动容,稽首道:“道兄高见极是,贫道愿听道兄差遣。”
银拂道人大笑说道:“差遣倒是不敢,只要道兄委屈一时,如有密令到来,咱们临时扮演一下就成了。”
云阳子道:“贫道悉听道兄安排就是了。”
银拂道人道:“如此就好。”
话声一落,立即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和他低低说了一阵。
云阳子清癯的脸上,色然动容,连连点头道:“善哉,善哉,道兄怎不早说?”
银拂道人笑了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了吧?”
云阳子忽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沉吟道:“贫道今晚想在此地暂留一宵,看看这出没伤人的恶兽,究是何物,顺手把它除去,为民除害,不知道兄意下如何?”银拂道人道:“区区恶兽,要武当掌教亲自出马,也未免小题大做了,道兄只管动身,这件事自有贫道料理,哈哈,老实说,连贫道出手,都嫌牛刀割鸡了。”
云阳子道:“那就要修明他们,留几个人在此,除了恶兽再走。”
银拂道人笑道:“贫道是说着玩的,此事还是由贫道办吧。”
一面低低说了两句。
云阳子双目神光闪动,点点头道:“道兄顾虑极是,那就偏劳道兄了。”
……………………………………
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
武当派在九大门派中,是领袖群伦的大派,掌门人亲自赶来,替盟主祝寿,柳家庄上,自有一番盛大的欢迎,不在话下。
初更时分,银拂道人喝得酩酊大醉,连脚下也有点虚飘飘的,回转宾舍。
但当他推门而入,跨进房中,醉态登时敛去!
迅快的掩上房门,一下掠到榻前,取过一条棉被,卷成上形,然后又盖上一条薄被,如果有人从窗外望来。一定认为他喝醉睡熟了!
银拂道人微徽一笑,身形一闪,已到右首墙下,双尹在壁上连按几按,但听墙下响起一阵轻震,木榻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窟。
银拂道人一下往地窟中钻了下去,接着木榻又缓缓移开,恢复了原状。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离柳家庄院三里外一处土冈上的松林中,从地下缓缓冒出一颗人头,渐渐露出双肩,渐渐露出全身。
那是一个银髯飘胸的老道人!
当他全身出地面,才轻轻一跃,跳出仅容身子钻出来的小穴,回头看去,那小穴在他离开的一刹那间,已被一块连着树根的草皮所掩盖,再也看不到丝毫痕迹!
银拂道人暗暗赞叹:“当初设计这座地穴的人,当真匠心独运,巧妙无比!”
心中想着,人已一闪出林,展开轻功,黑夜之中,宛如一头灰鹤,朝西飞掠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银拂道人已经回到黄桥铺。
这所小小山村,敢情已被恶兽吓破了胆子,此刻整个村中,早已不见一点灯光!
数十幢土坦茅檐的房屋,零星散处在一座小山岗的东首,黑沉沉地一片死寂,甚至连小儿都不敢夜哭!
黄桥铺就是以这座小山岗做屏障,小山向西,就是横亘湘,鄂,赣三省的幕阜山脉了。
龙图殿就建在山麓下,也成了黄桥铺西首入村的门户。
银拂道人在村中巡视了一遍,便由龙图展向西,往山中行去。
山村不远,经过一片棉花田,迎面就是一座峻拔高峰,山势连绵!
银拂道人随着山径,堪堪转过山脚,瞥见十数丈外一棵大树之下,黑幢幢的蹲坐着一头巨兽!急忙停步,凝足目力朝那巨兽瞧去!
他修为功深,虽在黑夜,仍可看的清楚中那巨兽一头长发,生相狰恶,极似金毛狒狒!
银拂道人心中暗道:“此种金毛狒狒,生性凶残,力猛于虎,生长在云贵深山之中,怎会跑到幕阜山来了?”
心念转动,人已缓步走出,迎着金毛狒狒过去。
那金毛狒狒蹲坐在大树之下,骤睹有人迎着它走来,口中低啸一声,突然人立而起,双爪作势,大有扑噬之意!
银拂道人看它这一站起,足有一人来高,倒也不敢大意,左手当胸,银拂一指,沉喝道:“孽畜,你不在深山大泽,跑到此地,伤害无辜村民,见了贫道,还敢发威?”
口中说着,脚下并未稍停,道袍飘然,缓步行去。
那金毛狒狒似是怒极,不待银拂道人走近,猛地后足一点,虎跃而起,凌空扑来,两只毛茸茸的钢爪,直向银拂道人当头抓落!
银拂道人突然心中一动“最凶猛的猛兽,扑攫敌人,决无身法,这头金毛狒狒,竟似久经训练,扑来的姿势,居然是一记‘卧虎扑羊’的招式!”
老道长久经大敌,心念电转,人却凝立不动,直待金毛狒狒快扑到头顶,口中大喝一声:“孽畜敢尔!”右手倏扬,手中银拂,已然迎着拂出!
他早已存下替黄桥铺居民除害之心,这一拂几乎贯注了八成真力,岂同小可。
银拂出手,但见一道银道,势若匹练,飞卷而出!
金毛狒狒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一个庞大身躯,像抛绣珠一般,凌空甩起,真摔出两丈之外,砰然坠地。
这一声惨叫,听的银拂道人幕然一怔:“这金毛狒狒,竟会是人!”
这下虽然使他大感意外,但也有几分早在他预料之中!
那是和云阳子谈到恶兽之事,他曾以“传音入密”告诉云阳子,认为此地正面幕阜山脉,和千面教总坛近在咫尺,忽然出现恶兽,连续伤人,也许是千面教豢养之物。
九岭山有他们秘密巢穴,幕阜山也极可能会有他们秘密之处,不愿附近居民入山,才纵兽伤人。没想到伤人恶兽,竟然会是人改扮的,这一发现证明自己料想不错,幕阜山果然也有千面教人的巢穴!
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念闪电一动,人已飞掠过去,落到那金毛狒拂面前,俯身瞧去!
果见金毛狒狒胸腹间有一道密扣,里面一个黑衣汉子,已被自己一拂扫死!
解开皮扣,在他身上搜索了一遍,只有一柄匕首和一支特制的信号火花,和颈上悬挂的一块铜牌。
银拂道人取出“化骨丹”,挑了少许弹到黑衣汉子身上,正待站起身来,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低啸!
心中不觉一动,暗想:“这啸声准是他同伴找来了!”
立即拉起金毛狒狒的皮衣,一下披到身上,口中同样低啸了声,算是回答。
果然,他啸甫落,但见一条黑影,从远处飞驰来,又是一头长发披肩的金毛狒狒。
银拂道人那里还怠慢,立即迎了上去。
那金毛狒狒右爪扬起,朝银拂道人打了个手式。
银拂道人不知他打手式的意思?也只好举起右爪,依棒画葫芦,打了个手式。
这下可能出了差错!
那金毛拂狒突然暴退数尺,炯炯目光盯注着银拂道人,口中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
银拂道人见多识广,已经听出他说的正是苗语,但自己却是答不上话去,双手倏然向后一掀,丢开狒皮,大开一声:“孽畜,还不束手就缚?”
那金毛狒狒骤睹银拂道人露出身来,同时亲叱一声,双爪扬处,纵身朝银拂道人扑来!
银拂道人这回可不敢再使银拂,左手袍袖一挥,只使了三成力道,朝前拂去。
那金毛狒狒扑来的势道,何等凶猛,但堪堪扑到银拂道人前面,钢钩似利爪还没抓落,但觉呼的一声,一股劲风,直向自己卷来!
双爪和衣袖乍接,响起砰然轻震,金毛狒狒差幸身上裹着一张厚皮,但还是被震的连退了两三步。
交手一招,他已知这银髯老道的厉害,身形一停,忽然举手向上一挥,但听“嗤”的─声,一道火花,从他手中飞出。
金毛狒狒同时一个转身,急如箭射,飞奔出去!
他向空中打出火花,回头就逃,倒出银拂道人意料之外!
因为自己既不能让火花信号飞起天空,使对方发觉有警,也不能让他选出手去,手中银拂一竖,正待追纵火花飞起,在这一瞬之间,但见金毛狒狒向空射起的一道信号火花,升空不到七八尺高,便自倏地灭去!
银拂道人怔的一怔,立即大喝一声:“孽畜还想逃么?”
长身掠起,化作一道长虹,凌空朝那金毛狒狒身后追去!
那金毛狒狒射出信号,拔腿飞跑,他已知道银拂道人的厉害,连头也不敢回,只是朝山径上急奔。
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出的那支火花没有升空,就已熄灭,此刻听到银拂道人的喝声,从身后追来,更是害怕,一路只是没命的狂奔。
一兽一人,一先一后,衔尾疾驰,宛如两点流星,在山林间飞划而过,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谗岩绝壑,林木山藤:就像流水般,一排排朝两人身后倒流而去!
银拂道人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他真要追金毛狒狒,十个也追上了!
他紧随在金毛狒狒身后,如影随形,只要一伸手,就可取他性命,但银拂道人并没出手,只是像农夫赶个牛一般,不时的在金毛狒狒身后叱喝。
金毛狒狒一路没命狂奔,耳中不时听到老道跟在背后叱喝,几乎心胆俱裂,一心只希望快些回去,就有接应的人。
这也正是银拂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