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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脊飕飕的有凉气窜起,沈心舞的心中起了一层难言的波动。那笼中的女子依旧在安静的沉睡,但即使是在睡梦中,仍蹙紧眉头。而她曾经的情人,竟用那种厌弃憎恶的神情隔笼观望,而这种憎恶似乎已穿过她的沉睡,进入了她的梦中。
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眼神。沈心舞又打了一个寒噤。
独孤鹤站起,面对着她:“所以,我也决不会原谅他们,谁要是为他们求情,便要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他知道她的来意。沈心舞默然。在如此绝情的话语面前,她无法应答。心底对他曾隐隐有过的一丝同情或是片分半毫的暖意,也随着他的眼神重新冻僵。再次凝望笼中的女子,她忽然很想……尝试着去挑战他至高无上的权威。
真的没有人能背叛他的意志吗?
隔夜,沈心舞与独孤雁悄然离开白鹤城。
“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主意?”独孤雁心下好奇。
沈心舞神秘地笑笑:“你不是说我心地纯良吗?如今不负你的美言了。”不想告诉她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此冲动的出走只是想摘下独孤鹤那不可一世的面具,看到他张皇失措的一面。她甚至已经开始猜测当他发现自己与独孤雁擅自离去时,会是怎样暴怒的神情。禁不住唇角笑意更浓。
“去哪里?”下了山,她们找到一座小镇,但仍没有具体的目标。
独孤雁蹙着蛾眉,“我也不知道,他应该就在左右,但我不知如何找他。”
“他?”她至今尚不知道独孤鹤的对头究竟是谁。
独孤雁低叹着为她解释:“他曾是我哥哥的挚友,名叫楚天舒。十年前他们共闯武林时被誉为‘双神子’,名噪一时。可惜……后来有了一些变故,哥哥重回白鹤城,而他也在千里之外创建了魔域,十年内未曾往来。”
变故?沈心舞深知这变故一定不简单,从独孤鹤与独孤雁的口中,她已能将破碎的故事拼出个大概。如果说剑神独孤鹤曾经有过失败的话,这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应该会值得一探。
眼见独孤雁提到楚天舒时虽然眉头不展,但眼神中幽幽的光芒却难以掩饰。那是她的情人吗?这个想法刚刚生出立刻又被否决。既说他们有十年不曾往来,而独孤雁如今尚不到二十岁,怎么会有那么久远的一段感情?
“走走看吧。”独孤雁灵光一现,“我听说七星帮可以帮人打探很多消息,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人。”
“七星帮的总舵在江南。”这点江湖消息还是沈心舞知道得清楚一些。看到独孤雁一脸的失望,她一笑:“不过在这里应该可以找到分舵。”
独孤雁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好,就去找找他们吧。”刚要动身,却又微笑着对她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何不多笑笑呢?”
笑?沈心舞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是笑得多了些。其实当她以前还有爹娘疼爱,有家可以栖身时,她的确是很爱笑的,但是……那一场恶梦让她几乎忘却了笑的感觉。而在白鹤城中,面对那个冷漠到了极点的独孤鹤,如何能找到笑的感觉?被仇恨压制得快要崩溃的心,又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你们要找魔域之主?”见惯了场面的七星帮帮下门人听到魔域的名号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接近魔域就等于接近死神,躲避尚来不及,谁敢靠近?
独孤雁急切的解释:“我们会多付钱的!我保证魔域之人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
“姑娘和魔域的人很熟?”众人上下打量,无法想象两位外表弱不禁风的女孩可以与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域相联系。即使听到独孤雁诚恳地保证仍不敢接下烫手的山芋。
“原来七星帮也是徒有其名。”沈心舞嘿嘿的冷笑声激怒了对方。
“姑娘说话请注意点,我们七星帮接活儿也是有规矩的。太过勉强的从来不干。”
沈心舞眉眼冲天:“那就把你们门口那块‘有求必应’的招牌撤了去,少来骗人。”
有人急了:“那是我们七星帮的脸面,姑娘以为是说摘就摘的吗?”
“舍不得?”沈心舞眉尾一扬,“不如我来代劳。”她飞身掠起,一下子冲到大门口,轻轻一纵便将招牌拿下。
七星帮中的人也急了,跳着脚亮出家伙:“姑娘是不是成心找茬儿?”
一骑飞马恰巧赶到,从马上跳下一个男子,扬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七星帮人皆神情大振,伏倒行礼,口呼“帮主”。
来人是一位极年轻的青年,轻袍缓带,仪表庄重,很有风采。
那人饶有兴味地也看着沈心舞,平和地询问:“姑娘莫非是来砸馆的?”
沈心舞摇头:“来办事。”
“既然有事,自然是办事要紧,这招牌还是要麻烦姑娘归还本帮,否则我日后不好向历任帮主交代。”
那人笑得真诚,沈心舞凭添了几分好感,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脾气的确是火爆了一点,一笑将招牌递过。那人接过说了声“多谢”,纵身间无声无息又将招牌重新挂好。
“在下七星帮帮主木飞扬,可否请教二位姑娘的芳名?”木飞扬的神态彬彬有礼。
独孤雁很优雅的回礼:“我叫独孤雁,这位是我的好友沈心舞。”
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好友,沈心舞并未反驳。
“独孤?”木飞扬的眸光一闪,“这个姓氏少见,敢问姑娘与白鹤城城主是什么关系?”
独孤雁刚要开口,沈心舞冷然一句:“姓独孤就一定要与独孤鹤有关系吗?”独孤雁也意识到什么,顺口接下去:“只是凑巧而已,与那位剑神无关。”
木飞扬略有几分失望,“在下也无他意,只是仰慕白鹤城主威名许久,本以为这回有机会一见呢。”
“可惜不能如帮主所愿了。”沈心舞不想刚一离开白鹤城就与独孤鹤扯上关系。谁知道这个木飞扬会不会向独孤鹤透露她们的行踪呢?当初其实应该连真名都不报的。
“二位来此所为何事呢?”木飞扬眸光炯炯。
这回是独孤雁回答:“我们想找魔域之主楚天舒,听说他现在就在这附近。”
“楚天舒?”听到这个名号,连木飞扬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二位与魔域是何关系?”
“七星帮收银做事,几时变得那么罗嗦?若办不到就罢,我们不多叨扰。”沈心舞起身欲走。木飞扬急忙拦住:“是我多话了,但魔域不比一般,本帮不得不有所顾忌。”
独孤雁解释:“我与楚天舒是旧识,他不会为难贵帮的。”
木飞扬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好,三日后请二位等我消息。”
“告辞。”沈心舞拉着独孤雁离开。
栖身于一家小客栈中,独孤雁怅然一叹:“不知道大哥现在是否发现我们离开。”
“他为何要闭关?”难道他在秘密修炼什么武功吗?
独孤雁摇首:“这是他十年间的习惯,每年到了这时,他都要闭关一月左右。”
十年,又是十年,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数字有关。让人感觉颇不吉利。
外面树摇月影,偶有风声阵阵,想起白鹤城中的一切,沈心舞不自觉地念出一句:“一朝缘断恩爱尽,莫问前尘后世情。”
独孤雁倏然脸色一变,“原来你都知道。”
“知道什么?”沈心舞略有错愕。
“大哥的往事啊,”独孤雁神情黯然,“若非有月奴之事,他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血无情。”
“月奴?”一道电光心头划过,“是那个被关在剑阁的女子?”
“是啊,柳月奴。”独孤雁略有诧异,“原来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柳月奴……细细品着这个名字,似乎可以想象当年那女人的娇柔婉约,曾经是男人珍爱的掌上明珠,如今已真的沦为笼中囚奴了。
“大哥他……其实也很苦的。”独孤雁清幽的声音缓缓道来,“若非有他照顾,我早已是孤儿一个,活不到今日。”
“但他无情无爱,你感激也是无用。”沈心舞嘲弄着。
独孤雁急急争辩:“不,他是有情的,只是当年月奴伤他太深,令他心死。”
“心?他真的有心吗?”幽幽的想起那苍白消瘦的女子,那悲凉凄清的歌声,如果真的爱她,就不应该那样对待她。即使她曾做错,也应该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那么霸道的圈禁,只能更加说明他的冷漠无情。曾经的伤害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窗外一阵清风,几条人影淡淡飘落院中。两人同时看到,将目光凝住。
缥缈而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魔域楚天舒求见故人。”
两人皆竦然一惊,独孤雁先开门而出,站在门边,轻抖着声音:“是……楚哥哥吗?”
那声音含笑:“雁妹妹,你长大了!”自月夜下走来一个青袍男子,有着一张俊雅的脸,眸光幽邃而空灵,不似人间所有。站在独孤雁的面前,他笑着:“真是女大十八变,十年前我最后见你时,还是扎着小辫的髫龄女童儿。”
独孤雁面带羞涩:“人是不可能不变的。但你也并未见老啊。”
“我?”楚天舒笑得深沉,“十年不见天日,想老也难。”
听他说到十年,独孤雁忧郁着问:“你真的是来履鉴当年之约的?”
楚天舒笑意顿收:“当然,否则我何必远行千里,到剑神的地盘上来。”
“你们为何都这么固执?当年之事就那样过去不是最好?我还是怀念你与大哥是朋友的那段时光。”
“我们早已不是朋友了,今生都再无此可能。”瞥见窗边的沈心舞,他好奇地问:“这位姑娘是谁?不会是你的新大嫂吧?”
沈心舞怒而冷笑:“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胡乱猜测,否则你树敌无数亦不自知。”
楚天舒眉梢一挑:“姑娘的脾气倒真和独孤鹤有几分相近呢。”
沈心舞自屋内走出,脸色阴沉,一手按出剑柄。
楚天舒忙摆手:“不爱听我不说便罢,生什么气。”
独孤雁问:“你今夜来是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