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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依然冠着Simen的家姓。
Steve比我年长六岁,在我还在学习英文语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介入帮会的事务。无形之中,他就成了我最直接的榜样,从出拳的方式到枪靶的瞄准,每一项我所学过的技能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过他的影响。
当然这些影响现在都已经很难看出来了,毕竟我也有了十多年独当一面的经历,而且自从他的手受伤之后,他本身在很多方面也起了相当大的变化。
不过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虽然见面时总是相互调侃,却从不曾忘记自己身体里流着跟对方相同的血液——我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对他的安全护卫,而他对我,虽然总是一副半真半假吊儿郎当的态度,但是个中的关切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把车开到教堂门口,还自告奋勇地载他到北面山区的教会。
我更后悔自己在出门前没有好好检查汽车的情况,并且当车在盘山公路上抛锚的时候听了他的话走到大约一百米外的地方去寻找那该死的、可能根本没有因为之前一次猛烈的颠簸而掉落的零件,而让他去检查汽车的引擎。
如果不是那样,他就不会在掀开汽车前盖的瞬间牵动炸弹的引线…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穿刺到心底深处的窒息。父亲、Shakira,之前一切一切与我有着这样或那样关系的人的死亡都不曾给过我这样深切的创伤。
我像个从未经历过类似场面的家伙,怔怔地看着那团混合着滚滚浓烟的艳红的火球,任凭被灼人的热浪席卷过来的金属碎片从额头、脸颊或是手背上划过,十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与胆识在那一刻荡然无存,甚至都没有勇气上前绕过冲天的火幕去查看爆炸留下的痕迹。
警察和帮会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我也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进了Chou的车。
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却没有吸,静静地看着烟头上的灰烬一点一点地增长。到它即将烧到我手指的时候,我用力捏住了那火红的一点,食指和拇指间随之传来一声细微的音响。
我打开车门、下车,Chou和Moon他们立刻朝我走了过来。我绕过他们,径直走到负责勘察的警官面前,问他勘察的结果。
他看着我,良久才摇摇头,告诉我他们并没有找到Steve的遗骸。
那警官是个教徒,我曾经在Steve的教堂里见过他,因此我相信他满脸的惋惜与悲哀。但是我不相信他的结论,因为即使是重磅炸弹,在爆炸之后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被害人的遗骸。所以我不顾那警官与Chou他们的阻拦,执意要亲自去查看爆炸留下的痕迹。
到那个时候为止,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我的脑袋很清醒,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做什么、要做什么。
我看了距离汽车停靠的地方大约四十公分的公路护栏——它被炸弹轰出了一个三米来长的缺口,高温使得铁皮严重扭曲,古怪地支落在公路的外沿。公路是盘山而建的,所以公路的外沿也就是山崖的崖口,向下望去,那里是尖峭的崖壁和无底的深渊。
我又站在那个位置回头看向汽车的残骸,努力回想车头朝向这里的角度,计算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力能将位于车头的Steve推出去的距离。
最后,我得出了与警察相同的结论——Steve的遗骸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送进了崖底的深渊。
**********
“结论通常是一个打击”,那个时候我算是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我僵直了身体走回Chou的车里坐着,紧咬着牙根克制心口一阵阵的瑟缩。
Chou把我送回家,我便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吃饭?录口供?处理伤口?我全没那个心情!
我把自己扔进靠在窗边的大椅子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有很多事情要想,有关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有关所有可能主使这件事情的背后主谋,有关下一步我即将面对和将要着手的一切,还有穿插在其间时而隐现的与Steve有关的种种过往和爆炸发生时的片段。
我的脑子很满,所有的事情一环套一环,甚至没有留出一丝空间让我想起这件事…应该通知桀。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我才想起来——虽然我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但是走廊的灯光勾勒出的站在门口的人影却已经足以使我叫出他的名字。
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Chou或者Moon打电话告诉了他。然而面对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的身影,我却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之前已经被满脑子的思路压制住的窒息感再度升腾起来,紧紧地绷住了喉结的部位。
桀走到我面前,蹲下,看着我,借着窗外的光线我可以看清他满眼的悲伤。那眼神跟当初Shakira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周围看见积水的痕迹。
那一晚我把桀留了下来,没让他回13号街。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妥,很可能会导致之前我们努力营造的他与Simen家毫无瓜葛的假象就此功亏一篑,但是我实在不愿一个人待着。
我从没有过地,像孩子惧怕黑暗一般惧怕自己原本早已习惯的孤独,心底有个极其强烈的需求,希望能有个人待在自己身边。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怎么睡着的了,只是突然睁眼,就看见窗棱上停着的晨鸟。
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云朵的缝隙间泄露的光线已经预示着今天又会是个晴天。我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接着松开也许一整夜都紧抓着桀的手,站到窗前。
有关之前的爆炸事件,我得出了一些新的结论。我已经能够确定幕后的主谋就是Martin,因为目前对他来说越来越棘手的毒品生意和帮会买卖、因为之前那个叫Sara女孩的暗杀和她的死、因为他最近一点一滴蚕食Simen家地盘的活动、因为老啤酒街和13号街近期的改变对他的威胁。
他似乎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胡乱地采取一些不合时宜的行动,甚至不在乎策划这类恶性的爆炸事件——他依然相信暴力是壮大帮会和稳定地盘的唯一手段。
他的确是太老了——年纪,以及处事的方法都是。不过我原本完全可以再忍耐几年,等着历史的潮流自动将他淘汰,再更加轻易地接手。
但是他杀了Steve,这在身为华人的我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更深一步说,他的存在已经越来越威胁到Simen家帮会的利益——他的疯狂完全有可能引起警方与政府对黑帮势力的更大不满和敌视,从而引起大面积的反黑行动。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再忍耐了,只是我现在需要一个帮手——毕竟Martin的势力在目前还是不可小觑,而我不能从帮会里抽调人手,因为那场爆炸已经引起了太多方面的势力对Simen家的注意。
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跟我并排站着,看着窗外屋前一直延伸上马路的车道,两只手松松地插在裤袋里,裤子的背带挂在腿的两侧,衬衫的下摆拖在裤腰外面。
我看向他。他递过来一支烟,顺手擦着一根火柴替我点上,接着将另一支送进自己嘴里,凑上来借着我的烟头点燃。
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他的身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几乎与我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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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的搭档,而且由于他表面上与Simen家不存在丝毫关系,背后又有镇长做后盾,所以这次针对Martin的计划由他牵头。
我们把计划的实施地点定在镇长位于城西的别墅,花了近三倍的价钱从镇长手里租下它。
镇长对于这件事情心知肚名,不过由于是桀出面,并且对付的目标是Martin,他也就乐得守口如瓶——毕竟对于他一心想要实施的老啤酒街改造计划,Martin一直是一块绊脚石。
我在别墅落实的当天就从几年前迁往美国的元老手下调回了一部分人手,分别安插在Martin的地盘上,准备压制计划实施时可能产生的骚动。
桀则以镇长的名义发了一封请柬给Martin,邀他在这个月十号晚上八点到别墅参加一场晚宴。
“他会来吗?”请柬送出去的时候,桀问我。
“会。”我毫不迟疑地点头,“不过一定会比约定的时间晚很多。”
这也就是我让桀送请柬而不是密信给他的原因——多年的江湖经验练就了他对危险的判断力,他决不会轻易接受别人单独的邀请,而在晚宴的中途到场,既可以让他根据已经到场的人物来判断宴会的真实性,还可以在无形之中把所有在他之前到场的人都变成他的掩护品。
“真是老狐狸啊……”桀念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的关节敲打桌面。
“所以我才说所有的步骤的实施都必须完全保密,别墅中一切的物品进出和会场布置都必须要借由镇长的渠道进行。”
桀仔细听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桌面上我们拟订计划用的地图,突然拿起笔在别墅所在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叉,接着沿着别墅前直通向城中的公路画出一条鲜红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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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的那天天气很好,难得一见的月亮在七点钟左右就开始出现在别墅正前方的天空里,虽然不是满月,但那银白的月光却依然给前来赴宴的客人增添了不少兴致。
镇长是在七点三十分左右到的,我在别墅对面的自己的车里看着他下车。桀从别墅里一直迎到门口,身边跟着他在13号街结识的伙伴——一个名叫Leo的男孩。
那个男孩我之前在Martin的咖啡吧见过一次,我当时并不认识他,只是他在咖啡里加柠檬汁的怪异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之后再见到他就是最近他来帮桀布置镇长别墅的时候——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这个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多疑,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似乎太过殷勤,时刻都跟在桀身边,甚至连去洗手间都形影不离。当然我也可以把这些理解成他对桀的忠诚和关切,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就总觉得全身不对劲。
我是个绝对信任自己感觉的人,所以虽然没有直接向桀提出过什么,但却一直都在注意那家伙的一举一动。今晚我不能进会场,因此我特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