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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林青霞与莲藕汤
门铃响了。
张夸芽着短裤,暂时丢下他正在修理冷气机的工作,笑嘻嘻的跑去齐门。一面戏谚地道,“又没带钥匙!怎么?今晚煲的是唐菇还是莲藕汤?又有什么天大的新闻?这回是林青霞嫁给曾志伟不成?其实——”
忽见是方心如,怔了一怔。
“林青霞?莲藕汤?”方心如抿着嘴笑着打量他的室内设计:“你以为我是谁?”
“我以为——”张夸尴尬的一笑道,“今天有台风?”
“台风?”方心如也不明白所以,“没有哇、哪来的台风!”
“不是刮十级台风,怎把你这稀客送来?”张夸夸张的说。
“不欢迎?故意把我形容成台风那样有破坏性?”方心如仍在浏览着张夸的家居布置,“你家倒挺雅致的,不错嘛,不请我进去?我也坏不了什么事的,放心吧。”
张夸笑着把方心如请进客厅里去,倒了杯茶,笑道,“冷气机坏了,你会给热坏的。”
“嫂夫人上街去了?”
“她带着孩子一起买莱去了。”
“没请佣人?”
“哪请得起!”
“张大哥,不是我说你——”
“我知道,要是别人,发财了;哪像我,连破七十多宗案的神探张夸,连个工人都请不起,”张夸自嘲地道,“服务警界十三年,从不受贿,结果如此下场,足以警告世人,廉正危害健康!”
“不是的,张夸。”方心如阻止他自我挖苦下去,“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佩服你。”
张夸抬头,刚好与方心如视线相接。
张夸迅速避开了目光。
“很热吧?”
“你在修冷气机?”方心如看见张夸穿着短裤,脸手沾有污渍,忽笑道,“为何不找人来修?”
“反正最近得空嘛……”
“张大哥,听说你最近给上头——”
“对,”张夸见方心如知道了,倒沉静下来,不必掩饰什么了,我现在已不是警务人贝的身汾,还在等上头决定,要不要把我调去沙头角呢!”
“其实你又何苦……”
“何必,何苦,何需!”张夸截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像李大鳄这种人,只求达到目的,便不择手段,什么卑污鄙恶的事都干得出来。他们起先是求先发财、后立品,但一旦发了达之后,不但不立品,还不许别立德。他自己惹得一身臭,还要把推人到粪塘里,这才甘心。他们只顾面子,不要裤子,杀人放火的反而飞黄腾达,无恶不作的反而名利双收,他们狠狠搜刮这儿一大笔,然后移民到国外去大富大贵,只留下一个烂摊子让留下来的人收拾。你愈是迁就他们,容忍他们,他们就愈以为别人怕了他们,他们更加财大气粗,势凶夹狼……”
张夸越说越激动:“我就是要跟他们周旋,我就是要跟他们作对,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凶,我比他们更凶。”
他下结论:“我跟他们,誓不两立,实行恶斗恶!”
“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全是无聊的东西,腐迂极了,近乎吃古不化,”张夸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明白也不要紧。”
“你别小看了人。我就算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也了解你;”方心如闪着明亮而兴情的眸子:“当年;要不是你留了余地,放过我们,我现在还在牢里……”
张夸望向方心如。
方心如也不把视线移开。
“但谁都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李大鳄要是个人,他就不会有今天的黑白二道上的地位;”方心如诚挚地道,“我知道我不能劝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心,不过,我要你知道一件事——”
“要是你有事,你来找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方心如一字一句地道,”要是你走投无路,来我这儿,我就是你的一条后路。”
张夸深深的望着方心如。
然后,他再度的移开了视线。
“你是女人,不该插手江湖上的事的,那是很危险的;”张夸语重心长的说,“男人的事,女人最好少管,那会安全得多。”
方心如一笑。
“你错了。”她傲慢他说,“第一,江湖上的事,就是社会上每一个人的事,无分男女,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你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讲义气,”方心如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遇上值得为他讲义气的男人,我也会跟他讲义气的。”
张夸不但感动,简直震动。
“你……”张夸涩声道。
“不错,我是女人,”方心如容色同时艳、同时倦,“但我早已是拒绝期待的女人。你知道的。”
夕晖透过玻璃窗的铁栏,照了进来,照在钢琴架上、沙发上、茶几上、茶杯上,也照在张夸和方心如的身上。
两人凝望着。
收音机正预告着再过一会有“黄昏恋人”的歌曲点唱节目。
——这一刻过得好长。
——好久。
——就像永恒那么的天长地久。
然后他们就听见笑声。
张夸的小女儿张灵灵闯了进来,瞪大着无邪的眼睛打量方心如。
张夸省悟,说:“灵灵,这是方——”
“我见过她的,我一定见过这位阿姨的!”灵灵嚷道。
方心如和蔼地道,“真好记性。”
又一个小男孩闯了进来,比灵灵还调皮。
张夸吩咐:“叫方阿姨。”
“方一阿一姨”,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叫得像唱诗班的抑扬顿挫。
张夸倒迎出口:“回来啦?”
“暖,JOHN,我说荒唐不荒唐?无稽不无稽?”张太大一面挽着大包小包自市场上买回来的菜肉和日用品,一面手上晃着本电视周报刊:“哎,我真不敢相信,真岂有此理!”
“怎样了?”张夸心不在焉的打趣道,”谭咏麟吃饭时吞下了一个玻璃不成?”
“嘿,那还怎算是新闻!这才算是新闻!”张太太指着手上的小型周,“他们说——你信不信——真不可置信!”
“你不说,我怎知道信不信?”
“你当然不信呀!”张太太夸张地道:“他们说——曾志伟和泰迪罗宾在搞同性恋!”
“哗?!”张夸在学着太太的夸张口吻:“搞成了没有?”
“还没有吧?”张太太似也有些失望,”我找遍了那篇报导,那报导是说:按照推测,有这个可能。”
“按照推测:有这个可能,”张夸照太太的语调,讥诮地重复了一遍,“照我的推测这家周刊可能面临倒闭,所以才制造一切危言耸听的新闻。”
“不过这样也是好的,新闻有真有假,正好可以考验看新闻的人自行判别的能力。”
方心如笑吟吟的走出来,跟张太太打了个招呼:“我们见过的。”
张太太设想到家里还有来客:“方小姐来了?哎呀,你怎不一早告诉我!”张太太在埋怨她的丈夫。
“你一回来就一轮机关枪似的说个下停,我哪有机会告诉你——”张夸打趣地道,”没关系,方小姐也不是外人。”
“你尽会说这些无聊话!”张太太啐道。
“那我先告辞了。”方心如说。
“不多坐一会?”张大大间。
“不了。”
“方小姐还有点事……”张夸解释。
“你不送一送方小姐?”张太太耸恿后又自我解释:“你看,我手上大包小包的,还有这一身的乱,怎好意思去送方小姐呢!阿JOHN,这一带僻静,你就替我送一送吧。”
四、我对小方无悔
于是张夸就一路送方心如出外。
这儿是元朗一带的住宅区,通常是要走到路口才计程车可乘。
这一路上,夕阳斜照,凉风送爽,周围的人家至少有两三家开了收音机,正在播当年崔萍的名曲《两相依》:
晚凤起,夕阳低,柳摇曳……
只有花荫柳堤有谁两相依?
睛空万里,北雁向南飞
穿过了画楼西
早已知道音讯稀
不会有好音寄
两相依、两相……
只有在睡梦里
方心如踢着石子,慢慢的走着路,忽然一笑说,“连两相依都只有在睡梦里,更休提什么千里共蝉娟了。”
张夸看着浸在夕阳余辉里的她,忍不住说:“千里共蝉娟其实也不难得,你看到处不是安居乐业、有家有室,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又有什么稀奇?男女之间可以舍却情,还有义,相知相守,这才难得!——世是最强大的美是什么?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小方,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方心如望着夕阳,她的眼里,有着碎的记忆、冰的爱惜。
“我只知道我是个拒绝期待的女人。”方心如幽幽他说,“未曾深爱已无情,女人在没有情的时候,只好退其次讲义气,我不像你,你是个怒向刀丛觅小诗、衣带渐宽渐不悔的人,我不是……”
她自嘲地道:“我没有你伟大,我是先求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然后才肯做一点事,万一出了事,我还会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女人。”
“小方。”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方心如凝定他说,“当年,你破了七十几宗大案,我干了六十几宗案子,都没有出事。虽然一向来都是你兵我贼,你追我逃,可是,在感情上,是你在逃,我抓不着……我不想你到这个时候才出事,李大鳄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且,阿浩也加入他们··”
“阿浩?……”张夸坠入了沉思。
“阿浩是个辣手的人,”方心如说,“他一向对你促使我解散的事甚为耿耿于怀。”
“我们不谈这些了……”这时“两相依”已播到尾声,琴声“情情重重”的一轻一重的响着,仿佛余情未了,扣人心弦。“你要到哪里去了?”
“回市区去,”方心如伸手拦了一部计程车,回首嫣然笑道,“然后找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让梦梦下去……”
“小方……”
“你回去吧,”方心如坐进了计程车、隔着茶色的玻璃,更有一种剔透晶莹似的美:“你还有那些林青霞和莲藕汤在等着你呢。”
张夸挥手,车子绝尘而去。
张夸依然怅望。
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大力的拍了一下,张夸整个人都震了一震。
他猛旋身、出拳。
拳头在一个人的鼻骨前顿住。
他打不下去。
他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