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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正自沉思的男子长衫挺拔,甚是英俊,闻言起身:“好,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这镇子里武林中人很多,别到处乱走。”
那子笑道:“你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不到处走走怎能发现什么?”说着一亮袖中的短剑,寒刃流光,“我打了对兵器,那匕首上次在独龙山掉进深涧里去了。”男子接过,在手中试了试,道:“是对好剑。”稍顷又微笑,“玉声,你现在可越来越是机警了,我也没想到该给你打对兵器防身。”
那子便是楚玉声,五年以来与叶听涛相伴,追查鸣风山庄卫二公子的下落,一路追寻到了此地,她将短剑收入袖中,道:“不机警些怎能做你的同伴?那时在洛阳,要不是我说已和你定了终身,我爹怎会放我离去?”
叶听涛一笑:“走吧,去看看那些人怎样了,卫少华或许就在这附近,否则他们也不会一连几天逗留在这里。”
楚玉声答应了,伸手又取了顶斗笠递给叶听涛,两人便出了门。时值隆冬腊月,楚玉声披了件凤纹披风,叶听涛却仍是长衫单衣,丝毫不惧寒冷。因雪霁之故,这日瑞吉镇上多有人走动,那混杂在一起的十几道马蹄印却仍然很好辨认。楚玉声一路上顺道买了些干粮,两人出了城门,连绵远山、灰云万里,行不多时便见那十几乘骏马正于贺兰古径前驻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楚玉声看准了一处茂密高大的古木,与叶听涛隐身其后,只听那十几人中有人道:“师兄,二公子当真就在此地吗?我瞧这儿这么荒凉,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那师兄道:“像有人烟的样子,他就不会来了。自打八年前和那倒霉的易楼定了什么契约,就一直失踪到现在,这次要不是庄主下令死也要找具尸体回去,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自己出来了。”
先前那人道:“你说这易楼也倒了五年了,有什么契约也都作废了,二公子怎么就不回来呢?是不是找到了神剑,自己躲到什么地方练剑去了?”
又有一人斥道:“二公子岂是这等人!咱们得到了消息,说他会在这贺兰古径附近出现,到时一问便知,先看看此处地势吧。”那人说话颇为威严,十几人便都不再作声。
离他们不远之处,楚玉声碰了碰叶听涛,道:“看来神剑契约之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只没想到八年来卫少华竟然从没和鸣风山庄联络过。”
叶听涛沉吟道:“离开扬州这五年,孟晓天和断雁也都未曾有什么消息,表示他们也还没找到另外两个寻剑之人。但若那两人活着,的确没有失踪八年的道理。”
楚玉声蹙眉:“依你看,这卫少华会出现吗?”叶听涛摇头:“目前也只能等等吧,鸣风山庄这些人目标太大,难说会引出什么人来,卫庄主在江湖上也颇有声名,没想到座下弟子处事却是粗糙。”
楚玉声拂开挡住视线的枝叶,笑道:“我们还有这古木挡挡风,他们这几个人傻站在那儿,也不怕马冻着。”叶听涛知她说笑,却将她拉近了些,这风雪之地,寻常人确实是难以久留。楚玉声挨在他身边,虽披了披风,仍是有些瑟缩,乌发中那支嵌珠银钗如五年前一样光泽微生,红颜亦如旧时一般,只是多了几分风霜与老练,还有一份安然。
古径旁,十几个鸣风山庄弟子策马四处查看,天虽已晴,但仍是寒冷,已有两人打了喷嚏,抱怨不迭,过不多时,众人都下了马,寻些隐蔽之处伏下,马匹却留在古径中,任其随意乱走。
“他们怎没把马牵出去?这样岂不是会打草惊蛇?”楚玉声轻声道。
“刚才我说他们粗糙,其实却也不尽然,留下十几匹鸣风山庄的马,别派之人若来,必然不会轻易进来,但卫少华却是自己人,所以方便会合,也省得再去清除那些马蹄印子。”叶听涛注意着那些埋伏下的弟子,所幸并未有人向他们隐身处过来。
楚玉声轻笑,因此时古径中已恢复寂静,便凑到叶听涛耳边说话:“我看啊,这山庄的庄主卫彦之整日闭门铸剑,却总比不过剑湖宫的银镜楼,卫二公子去找神剑,恐怕也有些别的念头。”
叶听涛道:“或许吧,不过他未必能得逞。噤声,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寒风如刀,积雪时而被马蹄翻动,马的吭气声是此时最响亮的声音。楚玉声凝神倾听,但觉鸣风山庄弟子呼吸低而缓长,并非无声,但宛如风吟,恰好遮掩。叶听涛原本内功精深,呼吸之间不易被人察觉,她便也压低了声息,一时间,贺兰古径便似无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四散的马匹忽然有些躁动,马尾摆动,前蹄不住扬起,叶听涛警惕着古径的入口处,楚玉声亦扣住了袖中双剑。又过片刻,几匹马秘鸣叫起来,见了鬼一般声嘶力竭,向后退作一团,但古径入口并无人影,那十几个弟子隐蔽处,长剑缓慢出鞘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中,叶听涛却按兵不动,碧海怒灵剑紧握于手。
沉稳而含有阴森之意的脚步声渐起,一步一步,衣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黑衣如魅,额佩紫晶。表情冷若冰霜,比之更为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子。
但凡见到子,再诡异的情状,也会让人放松一二分的警惕。长剑剑尖纷纷出鞘之际,楚玉声眉心一沉,只凭那些微的声响,足以让一个耳目灵敏的人确定那些弟子躲藏的位置。马匹依然动不已,蹄声凌乱,那子慢慢走到贺兰古径中,浑身煞气凝结,所有人只看见她身形晃动,血光频闪,瞬息回到原地。并没有人惨叫,甚至没有人出声,一切好像都与原来一样。
片刻停顿,一匹马“轰”的一声倒下来。紧接着又是轰然几声,在那子身周的六匹马全部倒在积雪之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叶听涛神凝重,与楚玉声对望了一眼。这般身法,恐怕只有剑湖宫那位以快著称的霜云楼主能与之匹敌。
剩余的马匹退缩入古径深处,黑衣子持刀而立,一眼环视,露出了笑容。楚玉声情不自地一颤,那笑容是属于心情愉悦的子所特有的,干净如同第一片雪,却是因为沾染到了血腥味而发,令人心寒。
她在等待什么人出来,毫不急躁,只是任刀尖上的血一滴滴落下。那些人迟早要出来,或许想试一试剑与刀谁会先断,或许只因为她是个人。
“……你是谁?”终于有个青年弟子按捺不住,提剑而出。余人见状,各自离开隐蔽之处。十几个持剑男子围住那黑衣人。
“来清路的人。”声音也像雪一样剔透干净,仿佛未曾长成的孩子。
“清什么路?”少许年长的弟子喝道,“小姑娘,别以为使得快刀就能无法无天,快走吧!”
子未答,却又有个弟子阴阳怪气地道:“师兄可真是眼拙,瞧她这身打扮,可不是江湖上盛传的那些黑衣怪客吗?”众人一凛,子的笑越发纯若朝霞,却没有一丝温度。
“这么说,你是重天冥宫的人?”那师兄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能有这般笑容的子,绝不可能一瞬间斩杀六匹骏马。
然而他想错了,这个子不但能斩杀骏马,也能杀人。刀出就是一眨眼的事,容不得任何啰嗦和质疑,快而犀利,但手腕起沉中,也有些哨之气。该一刀斩下,偏要再舞个刀光流动,该斜身闪避,非要折腰轻摆。好整以暇于极速之中,紫宝石化为星光。
到底是个年轻子,可在这年轻子二十招收刀而立,满意地微笑时,“哐噹”之声一片,所有的长剑脱手掉在地上。人,亦像马匹一般成片倒了下去。
冷风凄厉地呼啸,拂动衣袍,楚玉声险些脚步一动,但叶听涛抓住了她的手腕。还不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示意。楚玉声缓缓点了点头。
“萝,你已经先到了?”黑衣男拙在古径入口,望着这一地血光,微有惊讶,“怎么,全杀光了?”
萝回过头,甜甜地笑道:“你看怎样,风年,我的刀不比断雁差吧?”叶听涛闻言一惊,凝目望去,那黑衣男子竟然便是风年。五年未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俊俏和蔼,杀气不露。
“……断雁如果是你,就不会先杀了这些人。”风年微微摇头,但也并未如何深究,“他们早来了好几天,我们只早来一刻工夫,结果也并没有差多少。”他不再去看那些尸体,而是四顾:“搞不懂沉星少主,干嘛要派你出来,收拾鸣风山庄的弟子,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萝撅了撅鼻子:“少主喜欢我,要让我立功,你懂什么?”风年笑道:“那你就赶紧立功吧,找不到腊丸就找剑,找不到剑,把卫少华带回去也不错。”萝啐道:“不用你多说!哼,你和断雁来汁的机会多,立的功当然也比我多,但上次你们了那么多功夫也只找到一把龙皇剑……”她伸手刮了刮脸颊,“真丢人!”
风年也不着恼,只是笑着摇摇头,走到一株又阔又高的枯木后靠着,萝见状,也不管地上尸体,自找个地方藏了,与叶听涛、楚玉声掩身之处不过五六丈的距离。
贺兰古径又安静下来,强烈跳动的心脏还未恢复平静,新一轮的等候与伏击又已开始。这一次,楚玉声根本听不到风年和萝的呼吸声。五年前在溪风谷时,她记得风年还没有如此功力。但她并不惊慌,只要叶听涛在,她就不会惊慌。
这一次,他们也并没有等多久,就先听到了冷风中传来的咳嗽声。干哑而吃力,仿佛身负重伤,走进贺兰古径时,却没有任何犹豫。
他们看到这个男子穿着贵重却破旧的衣衫,步履沉重,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咳出声。握成拳的手,里面就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即使没有藏,也容易刺激人将手掌掰开的愿望。
楚玉声从侧面看见,萝几乎立刻要冲出去,但风年顺着刮风的方向投出了一片枯败的残叶,正好贴在萝的额头。像手掌一按,萝把残叶拂开,但也没淤出来。
马和人倒死一地,血染白雪,当这个按捺着咳嗽的男子看见这一幕时,像被定住一般失了神。他的脸变得更为惨白,额发被风吹得盖住眼睛,他也没有理会。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