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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声有些愠怒:“……我兄长是他的义弟,我不过与他同路而已。”孟晓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同路?……那么你愿意与我同路吗?”
楚玉声呆了一呆:“为什么?”孟晓天道:“因为我也能让你达到目的,你可知道,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叶听涛也不会轻易妥协?”
楚玉声双眼微微凝固:“你是说……我兄长的事?”她不会忘记,叶听涛的确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以碧海怒灵剑去换他人的命。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孟晓天望着她的眼睛,脸上自嘲的神情愈加浓重了一些。忽然之间,静寂的空中锣响又起,急促地敲了两下,便即停息。整个村子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之中,楚玉声回头望着村口的方向:“……怎么……”村口与村西,相隔了有一里路,然而自叶听涛去后,再没有一丝动静传来。不闻打斗之声,也没逾遇强人时的忙乱之声,就如消失了一般。
孟晓天微微抬头,月如霜,他凝目道:“白面罗刹……似乎不太顺利啊。”“你了解这个人吗?”楚玉声问道。
孟晓天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没有听说过‘白面罗刹’,不过……倒是听说过太原方家。”楚玉声一惊:“……你知道方家吗?”孟晓天沉吟道:“不能确定的事,我向阑会轻易说出口。不过,这个玉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出去看看吧。”
“去哪儿?”楚玉声道。孟晓天奇怪地望着他:“去叶听涛在的地方啊。”楚玉声不知为何脸上竟然微微一红,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况且,她怎么办?”她以目光指了指孙莹的房间。
孟晓天道:“这好办。”他走到东厢客房门前,伸手敲了敲。房中仍有灯火,想见孙莹并未睡着,果然她便即来开了门,见是孟晓天,眼中甫现警惕之。孟晓天温文有礼地一笑,像要说什么的样子,右手折扇迅疾无伦地向孙莹膻中穴点去。孙莹虽已受伤,但未减敏捷,向右一避,因门边摆着张乌木梳妆台而没有完全避开,却已抢得时机金钗一闪,击在孟晓天的折扇上。孟晓天意不在与她打斗,钗扇相触的一瞬,他猛然运功一震,孙莹内息尚不平稳,顿时被震晕过去。孟晓天伸手将她抱起,放到上,走出屋子时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将房门一掩,对楚玉声道:“走吧。”
楚玉声对他行事作风微有惊讶,自她踏入江湖以来,总是与薛灵舟、叶听涛为伴,虽说孟晓天此举对他们来说并无不妥,但毕竟可见他与其他两人的不同。灯火昏暗,孟晓天动作极轻,下手又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上去就像是孙莹灭灯入睡一般。她道:“锣响从两个方向传来,我们去哪里?”
孟晓天道:“你确定这白面罗刹是一个人?”楚玉声道:“……玉姑并没说过有两人,可能此人身法较快,是以村口的人家瞧见了。”孟晓天看着她:“方才锣响一起,叶听涛就出去了,你觉得以他的实力,会为一个小毛贼这么多功夫吗?”
楚玉声道:“听玉姑说,这几年来有不少过路的武林人士败于白面罗刹之手,但这人在江湖上又不怎么有名……我们快去看看吧。”孟晓天道:“走上面,我看这事有些古怪。”他回头望了一眼正房,便先上了屋顶。楚玉声亦点足一跃,她拳脚功夫虽不甚佳,轻功让,落在屋瓦上几乎无声。屋顶凉风习习,整条东街空荡荡的,两人飞身纵越,俯观整个村子的情形,便是一惊。
那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可是门窗尽皆紧闭,甚至院落围栏里也无牲畜,楚玉声跟在孟晓天身后,道:“看玉姑说得挺轻巧的,但我瞧这村里的人似乎比皇上驾到还紧张。”孟晓天回过头来,向她一笑:“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要把这担子扔到擒贼那人的身上了。”他指指十字路口对面的一处屋顶,“能跃过去吗?”
楚玉声心中一估量,道:“恐怕不行,气力不够。”她话音一落,脚下不停,却觉孟晓天忽然一把揽住她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轻轻一带,腾云驾雾般飞了过去。楚玉声心中“呯”地一跳,风拂过脖颈,一片微凉,待落于屋瓦之上后,她才忽然惊觉,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
孟晓天的嘴角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楚玉声脸上的红潮褪去,摇摇头,瞥眼之间,她看到有人影在明媚的月光下一闪。远远的村口方向,发出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有些钝重,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布。孟晓天望着那空中明灭的红宝石之光:“看阑用找了。”楚玉声道:“是叶听涛吗?”
孟晓天凝眉:“剑芒未露,方才那一声是剑鞘与什么东西相击的声音。走,去看看情况。”说着当先而行,至十余丈远时,只见那两人伫立不动,其中面向他们的那人一袭蓝衣,目光沉稳,正是叶听涛。他看见他们,未发一语,只以眼神示意不要靠近,孟晓天与楚玉声停下脚步,见与叶听涛对峙那人一身灰大氅,直盖至地,将双手也罩了进去。只听他怀中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救……我……”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喉咙,语音有些沙哑。
楚玉声到来之时看那屋瓦下,认得是村口徐家,此时一听这“救我”二字,便知道是那日送葬时跑出的少青儿,只是那灰衣人背影高大无比,又身披大氅,竟炕出怀中有人。她与孟晓天到来,那人也不回头,只是直直地看着叶听涛。不知如何,似有沉沉阴气围绕着那灰氅人影,气息彻骨冰凉。
楚玉声见这情状甚是诡异,转头去看孟晓天,他脸上亦无笑意,不像是要蹑足其间,但却有严峻之在眉间一现。便在此时,那灰衣人背影忽然一动,只见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他将怀中少推向叶听涛,同时整个人似枭般蓦然欺近,风声响动,倘若叶听涛去解少,则不及去避那人一击,如若不接,则这一推之力不可小觑,不但他自己要为之所伤,只怕那少青儿不懂武功,更难自救。楚玉声在一旁瞧着,脸颊不发白,却见叶听涛身不动,形不移,怒灵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华,左手剑鞘在少肩上一按,顺势转力将她往孟晓天处带去,右手剑锋流星般削往那灰衣人前胸,本以这向前之势不可躲避,那人却是向旁一侧身,右手在剑身上一搭,左臂成弓打向叶听涛肩头,以巧破巧,反占上风。
只听那灰衣人脚步动时,几片屋瓦被他踏落,摔碎在长街上。叶听涛纵身腾跃,则是敏捷无声,青锋三尺怒灵剑变招虽极灵动,他却越斗越是心中暗惊。这灰衣人虽身形不甚轻巧,但招式之间力道奇大无比,纵然叶听涛内功深厚,剑身与他拳掌相接仍要向旁偏出几分。此人招式亦是十分怪异,不与怒灵剑正面交锋,总以一推一按之力游于其上,因其大力,常以奇巧之势破去叶听涛剑招,交战良久,竟难看清他真实实力。
一旁的孟晓天伸臂接过了青儿后,已将她放在地上,只见她双目紧闭,口唇尽成乌青之,脖颈上有一倒略有棱角的暗红伤痕,不似是人手所致。他一探青儿鼻息,已然气绝,见楚玉声正望着他,便向她摇了摇头。楚玉声回头去看叶听涛时,恰是那灰衣人击剑锋,叶听涛就其来势,微微偏了剑路,剑刃化作一道青影直贯灰衣人左肋。楚玉声正心中一喜,却见叶听涛撤剑之时神微变,手上一迟疑间,那灰衣人竟右脚疾踏一步,臂动如环,打在叶听涛胸口。
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怒灵剑却似是被卡在了灰衣人肋骨间,相持不下。此时白影闪动,孟晓天突然出手,他本站在灰衣人身后两三丈处,此时一把折扇点向那人背心哑门穴。此穴若中,则立刻失声晕去,重者伤及命,但那人却似毫无所觉,任孟晓天准确地打在他哑门穴上,身形仍然屹立不摇,沉重地压在屋瓦之上。孟晓天一击而下,当扇骨碰到那人身体时,他的神情也变了。三人一刹那都是凝然不动,楚玉声在后面瞧着,只觉掌心冰凉,耳边极静,甚至听到了瓦片在灰衣人脚下微动的声音。
以她站立的位置,只能看见叶听涛的脸,那张脸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双眼如利剑般紧盯着对手,光芒陡盛,他持剑的右手媚向右平推,生生地以怒灵剑将那灰衣人左肋切开,月光之下,楚玉声与孟晓天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剑刃上没有一丝鲜血,青幽之宛如冥府烈焰,就在剑身离开那灰衣人身体时,那人笔直地摔下屋顶,重重倒在徐家门前,再无一丝动弹。
徐家亦有灯火,却没有人出来。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后,整个村子也没有人出来。过了片刻,楚玉声看着叶听涛,道:“你……受伤了吗?”
叶听涛摇了摇头,神有些凝重。他收剑回鞘,对孟晓天一点头,跃了下去。孟晓天与楚玉声对望了一眼,两人也跳下屋顶,来到那灰衣人尸体牛那人仍然保持着落下去的姿势,甚至右臂还弯曲着,仿佛是刚刚打中叶听涛的模样。
“你看出他的路数了吗?”孟晓天神严肃,背手而立。叶听涛并没有去动那具尸体,道:“……我总以为武林一脉所以衰败,是子孙不肖所致,但今看来,此人双拐功力,实不可小觑。”
“双拐?”楚玉声奇道,“你说他是方家的人?……可他并没有兵器啊?”孟晓天道:“他是没有使用兵器,但一招一式之间,尽是双拐方家的路数。我听说,太原方氏早已灭族,没想到,还留有一息吗?”
“……先前在附近的棋盘山,我们见到了方太夫人的坟冢,太原方氏与这村中的方家,应该是同一家。”楚玉声道,她不将目光移向地上的尸体,只见灰大氅将这人全身盖住,面目僵硬如同枯木,毫无生气,“……那么这个人,是玉姑的丈夫?”
提起玉姑,三人都是一阵沉默。自天暗去以来,她的房门便再没有打开过,以她处事之老练,当不该在此始终不露面。叶听涛与孟晓天对视了一眼,两人方才都曾招及灰衣人之身,叶听涛默然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