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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浑身赤裸的天使
鲜红的长发
黑色羽翼的天使
鲜红的血
折翼羽根的裂痕
鲜红的伤疤
“看看你还有什麽需要的。”露羽把堆积如山的物品放到我面前，“衣物、钱、零食……”
“……等等……你的意思是……”嘴里吐出问话，眼睛却没有看她，即使看了，也只是徒劳，如捕捉精灵身影般一相情愿……我知道这意味著什麽，我清楚的知道……人间弃物的最後一刻……
“主人说过，你有什麽问题都可以去找他。”
“呵呵……不必了。”我知道绅对我的解释……我知道……他看到了我背上的十三道断翼之痕。原来……原来他在亲眼看到的前一刻，还不相信我所说的。
我是天使的话……他又能怎样呢？我忽然感觉好痛……没有被任何利器所伤，为何也会痛？
“……我看得出来，主人很在乎你。”露羽突然冒出一句另我吃惊的话。
“在乎？……绅他不是要赶我走？”一鼓莫名的兴奋感觉从我心底滋生。
“虽然主人他对新鲜事物只有三分热度，但对你物质需求的满足决不是空｜穴来风……”
“这些东西我不要！我不稀罕。”对於露羽的这番论调，我有些反感，“我不是被收买的宠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类，喜欢做金钱与肉体的交易！”挥手将琳琅的物品拨得遍地狼籍。
“呵……”露羽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你是说……你是用真心与他交易的？不不，不是交易，你是用心去爱他喽？”
爱……爱是什麽？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我需要他，所以不停的索求他，其他的……还有什麽呢？
“我清楚知道除了这里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露羽低头拾著散乱的物品，“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没兴趣知道什麽人的事。”我的直觉提醒我，现在去见绅。我没有再理睬露羽，独自走向绅一定会在的那个喧闹地方……
见他做什麽？……不知道……只是……只是想看他一眼，我这是……？没有再过多的思考，走近我和他第一次相见的吧台，看到绅依稀的背影，我紧绷的心绪安稳了许多。
绅忽然侧过来，朦胧昏暗的灯光下，我清楚的看到他怀里抱著一个女人。
绅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去。
女人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袍，双手搂住绅的脖子，与他激｜情的吻著……
我有些垂丧，但还是可以接受……绅他从来就是这个样子。有欲望的时候，要抱人……我也是一样……想要的时候会任由陌生的同性在自己身上索取……
我拿了一瓶当初叫做dakkisoh的女人第一次给我的酒…天使之吻，独自闷郁的喝著，香辣而猊醉的酒香涣散了我的神志，涣散了……心里也就舒服了……酒……真是好……
“绅，我们什麽时候结婚？”轻柔而甜腻的女声微吟著……
“美美，听你的。”熟悉的低沈声音发自他的口中……
结婚…………结婚意味著什麽？男女之间为繁衍下一代而举行的仪式？
“结婚是两个人今後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意思。”耳边突然传来的答案使我不禁一惊，是露羽。她手中捧著数不清的鲜豔红玫瑰。“这些是主人送给美美小姐的，红玫瑰代表‘我爱你’。”
又是爱？我不懂这个词！到底意味著什麽？！我只知道……天使……不会有爱……
望著美美搂住那束鲜红玫瑰的幸福表情……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羡慕，妒忌，恨意……她怀中所抱的，是我所锺爱的颜色……好久不曾品尝的能带给我快感的……红……
鲜红的刺激使我失去了理智，我目光呆滞的走到他们面前，双手掐住美美的脖子……对……这是我最常做的动作……以前……我会先从脖子开始撕扯……因为这里的鲜血会如喷泉般向上涌，洒溅的血雨，好比魔界绽放的鲜花，妖豔，放荡，那是地狱中最值得享受的美景……
“你做什麽？！”是绅爆怒的声音，之後，我只感到脸部穿过一道雷击般，麻木的摊倒在地上……
“咳，咳……”美美的咳嗽声。
“主人，他喝醉了，是我没看好他！！”露羽的激嗦声。
“把他给我赶出去！！”绅依旧的爆怒声。
“绅……呜呜呜有人要杀我……”美美的哭泣声。
“别哭了，我会处理掉他的，别哭……”绅温柔的安慰声。
音乐的嘈杂声，男人们的狂笑声，女人们的尖叫声，天堂的呼唤声，地狱的轰鸣声，天使的悲鸣声，上帝的嘲笑声…………我的四周一片黑暗……我终於……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
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轮回，天使的讥讽，天使的悲鸣，神的惩罚……我无力挣扎，只能任由痛苦和绝望覆盖我的身体，挤压我的灵魂……
灵魂离开肮脏的身体，依旧是肮脏的灵魂，我只奇怪为什麽你的血不是污浊的黑色……
这样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穿行，一遍又一遍，似乎要穿透我的脑核……
你为什麽还不死……你为什麽还不死…………
“请你醒醒，快醒醒！！”轻到几欲飘走的身体被剧烈的晃动著，我想抓住能够拽回我意志的那双手，摸到的却只有空气……
忽然间，一股温暖笼罩住我，是我所熟悉的那股气息，和那双有力的臂膀……
温暖，使我渐渐恢复全身的知觉，想被抱得更紧……我摸索著抓住他的衣角……
“主人，他有知觉了。”是露羽的声音，我知道，刚才呼唤我醒来的是她。
“睁开眼睛，看看我。”这是……绅的声音。“呵呵，原来你喜欢让我这样抱著。”
“……绅……天黑了麽……怎麽不开灯……”缓缓睁开眼睛的我，却见不到一丝光亮，用手摸上绅的脸颊，等待著他的回答。
“主人……”是露羽的声音，无力而轻缓的语气，夹杂著悲腔。
“你……说什麽……再说一遍！！”绅急措中把我放到椅子上，让我坐著，“你把眼睛睁大，仔细看看我！”
“……绅……我的眼睛怎麽了……”我没有体会过这种由心灵恐惧所放置的狭隘感，仿佛置身於笼中的雀鸟，又仿佛陷於没有障蔽的旷漠，摸不著边际……我努力睁大眼睛，再睁，视线所回应到的，还是漆黑一片……
绅抱紧我，浑身猛烈的颤抖著，抽噎著……露羽随之失声痛哭起来……当然，我知道……她不是为我……
我没有哭过，露羽告诉我，人难过的时候，就会哭。
哭的感觉是怎样的？
是酸楚的，心有些痛。当然，我刚才不是为你哭，我是为主人难过。
为什麽要为绅难过？
因为他在为你难过，也在为他自己难过。
我不懂。
你现在和废物有什麽区别呢？主人又该如何处理你呢？他失掉了一个本来完美的宠物。而你明白累赘的意思麽？
明白，如果我是宠物，无论完美与否，终将有被抛弃的一天。我曾经是神的宠物。他不喜欢我，却也造出了我，因为他可以在丢弃我的时候，享受那种解脱的快感。
“我给你娶个名字好麽？考虑叫你宝贝以外的称呼……”绅若有所思的说著，我能感觉到他节奏均匀的步伐在精致的木地板上踱来踱去。记忆中我所在的这个房间有著海蓝色的围墙，淡紫色的木制地板……
绅似乎很喜欢蓝色，我暗自猜测因为他喜欢剔透的感觉，蓝色望去，似乎可以看到蕴藏的深奥与神秘，海那麽深……蕴藏著多少未知呢？……我不能再思考下去，因为我看不见……越发渴望的好奇却只能使我的心沈落海底……
“枷蓝……叫你枷蓝如何？”绅的突然介入打断我的思绪。
“不知道。随便。”我应声答道。我不知道名字意味著什麽，神曾经命名我为堕落，所以我为堕落而感到自豪，但堕落……带给我的是什麽呢？
“绅，你可以这样叫我，但请你告诉我，堕落意味著什麽。”
“就像人世间的颓废。”我看不到绅所回答我时的表情，嘴里只有反复重复著：“象征著颓废……”
从那以後，绅就这样称呼我了。他没有再碰过我，或做出亲昵之类的动作，但我的要求他都能满足。我问过他为什麽对我这样好，他说因为喜欢上我了。
我继续追问，喜欢与爱相同麽？
绅轻笑道怎麽可能会相同。
我说是啊，爱一个人，就会和他结婚。而喜欢，只是观赏。
绅说是，因为他爱美美，所以在我伤害美美的时候，他会伤到我。尽管他很喜欢很喜欢我，但自己首先要保护的，是他爱的女人。他说他也会保护我，因为他很喜欢我……
几个夜晚不能入眠，因为混乱，因为有歌声。
歌声……？从房间上面传来，是悲伤凄凉的歌，声音……是露羽的。
我看不见。即使不能入睡，也没有去找露羽谈心的能力。
我只是平躺在床上，睁著见不到光的双眼，均匀的呼吸著。
每当寂静的夜晚到来，我就有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期待。就这样死去……不好吗？我一无所有，没有了翅膀，没有了高傲和自尊，没有了我重要人的……心……
时常幻想著与绅的每一个夜晚，第一个夜晚，他侵犯我。第二个夜晚，他更加霸道的侵犯我。和绅在一起的夜晚只有两个，我却不停的回忆，不停的幻想……绅……好在你没有真正的侵犯我……那样的话，我现在只会更痛。我说不清楚为什麽……也许……只因为你是第一个抱我的人……
听露羽说，今天是绅结婚的日子。
绅每天都会陪我很久，帮我记好弄错的扣子，喂我吃各种各样的食物。他有时会莫不做声，静静的望著我，有时和我侃调无关的话题，每天的这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绅，他教会了我幸福，他带给了我幸福。
今天……好久了……直到晚上……他，还是没有来。我静静的等他，蜷缩在墙角等他……我清楚的知道，今晚，他不会来了，因为他结婚……结婚了……
“枷蓝，从明天起，主人暂时不会来了。要离开多久，我也不清楚。”随著房门轻凌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