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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莫离身后,要与他说话就必须努力把脸往前探,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却见他双目回转,脸色一沉,道:“还不是因为你!”
为我?一道雷将我劈中,我当场失声,眨了许久的眼睛,都没能缓过神来。
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河,河对岸再不是平缓草原,而是连绵群山,桑扎带路,所有人一同转入一座山谷之中,入口狭窄隐蔽,桑扎略有些得意地向我们介绍,说此谷是他跟踪一头恶狼时无意发现的,极尽隐蔽,除了他们牧场中的人之外,无人知晓。
进了谷中,果然别有洞天,我四下张望,只见谷内绿草茵茵,流水潺潺,竟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目的地已到,牧民们开始安置大队马匹,莫离跳下马来,正要将马交还给桑扎,没想到他立刻抬手拒绝。
“万万不可,这匹马已经是你的了。”
莫离挑眉,正要说话,伊丽走过来,笑着道:“最前面的这些马是阿爸与叔伯们前几天诱捕到的一群野马,白马是它们的头领,我们还来不及驯化,刚才就是它带头闹事,幸好有你在,野马无主,谁将它驯服就是它的主人。阿爸,我说的是不是?”
桑扎看上去很是疼爱这个女儿,听她说完立刻哈哈大笑点头道:“伊丽说的没错,此马神骏,当配给莫小哥这样的英雄来骑,你可千万别推辞。”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匹白马是他们数日前诱捕到的野马头领,野马桀骜难驯,这次为了躲避墨国人来袭,他们仓促转移,没想到这匹白马却在这紧要关头带着野马群暴动起来,要不是莫离及时出手,别说这群野马,就连他们牧场原有的那些马都可能四散逃走,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就立在白马边上,听他们这样一说,好奇心起,仰头多看了它两眼,见它双目晶莹,鬓毛雪白,确实漂亮。见我盯着它看,白马忽然往后一仰头,踢足喷气,这马高大异常,前腿一提便到了我的脸边,吓得我倒退一大步,还来不及施展轻身功夫,身边已经传来了许多人的哈哈大笑声。
原来也笑,掩着嘴对莫离道:“莫大哥,你这小弟,真是很有趣呢。?
我已经躲到莫离身后,听到这句话立刻板起脸,心里大是不爽,暗暗叫了一声:”谁是小弟?谁又是你的吗大哥!真不知羞。“
2
到了夜色降临的时候,那些牧民已经将马全都安置在山谷内,又搭起帐篷来,聚在一起生火聊天。牧场中只有桑扎与他的一双儿女会说汉语。我看伊丽与格布的面貌与其他人有些微的不同,虽然一样的肤色黑红,不像是纯种的异族,五官有点汉人的味道。
我是有些好奇的,但人家不说,我又怎么好意思多问。
虽然语言不通,但不妨碍其余人用热烈的表情以及肢体语言表达对莫离的崇敬。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只带血的羔羊架在火上,我看的稀奇,没想到就在这样的地方,还会有烤全羊吃。
蒙人个性爽朗,虽然是带着马从牧场逃避军队才到这里,但所有人相聚在一起,星空下火堆边,一张张脸上仍是热烈又兴奋,全没有一点躲难的感觉。
我坐在莫离身边,想跟他说说话,问他为什么说要找到那个生手贺南是为了我,但他身边挤满了人,男人们又拿出随身带着的酒袋,传递着酒袋喝酒,一时火堆边人声嘈杂,哪里轮得到我插进去说话。
待到那酒袋子传到我面前,我立时被它的巨大惊住,两手全摇,有个年轻的蒙族汉子坐到我旁边,不由分说说着就要举起酒袋灌我。
桑扎坐在我对面,也笑着开口,”小兄弟,到了我们草原上,不喝就是不行的。“
那人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挣扎间一张脸红透,又一心一意地去看莫离,只盼他为我解围,没想到他正与坐在他身边的伊丽说话,火光中伊丽脸面泛红光,乌黑的大辫子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上,我心里那个不爽的感觉越发强烈,脑子一热,抓过那酒袋子就喝,草原上的酒又烈又辣,一口就让我呛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那人哈哈大笑,手上的酒袋被人拿走,我在泪眼朦胧中被莫离的目光冻得一哆嗦,就连那人的笑声都突然中断,等莫离抓着酒袋转回身才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
在这种时候,我们的语言就突然地共通了,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意就是:“小兄弟,你大哥板起脸来好吓人。”
去,目光严肃的望着前方。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没话找话。
“我在看哨,看那些人会不会来。”
“你说墨国人?”我随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出去,想找到我们来时的那片牧场之地,但是今夜无月,只有远处河面上反映出一些星光,余下便是无边无际的寂寂草原,像我这样对此地毫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格布咬牙,小小的脸上带着仇恨的颜色,“他们杀了我的朋友,我恨他们。”
我吃了一惊,“你朋友被墨国人杀了”什么时候?”
他点点头,撇过头去不看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了眼睛,半响之后才说话,“你们汉人也被他们杀过许多,你们不很墨人吗?”
有汉人被杀过吗?我沉默了一下,眼前飘过三年前火中浴血的京城,被墨人杀过又怎么样?汉人自己还杀汉人呢。
风吹草浪,翻滚如海。我看得入神,忽觉不对,伸手指着河对岸道:“格布,那是什么?”
格布站起来往那里看了一样,然后两眼猛地张大,转身就往下面跑,边跑边叫:“阿爸,阿爸,有人往这边来了!有人往这边来了!!”
格布跑得飞快,我也不急着跟上他,只盯着那方向仔细看,只见河对岸有一大片的阴影快速移动,转眼到了河边,面对河水稍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始渡河,虽然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但行动迅速,井然有序,看那情形,定是训练有素的夜行军队。
那军队驱马淌河而过,速度奇快,方向正是往我们所在的山谷而来。我见情形不妙,一转身也往回跑。想无论如何先跟莫离回合再说,没想到才一个纵身,眼前就是一道黑影,我一声惊叫才出口身子便被人带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嘶哑声音,“叫什么?”
莫离是接到格布的报信之后赶来的,后头还有几个人气喘吁吁地跟着。那片黑压压的阴影仍在河中快速移动着,所有人一眼看过之后都是脸色沉重。
这军队夜行神速,又方向明确,竟像是熟知此处路径,我正觉吃惊,耳边已经听到格布飞奇怪的声音,“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伊丽摇头,“不可能,这山谷入口只有我们知道,他们又怎么找得到这里?”
莫离脸上露出意思略带寒意的笑。我就立在他旁边,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相信,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吐着气说话:“难道有人泄密?”
他嗯了一声,“看来如此。”
牧场上的人正围在一起争论着是否继续在这里躲避还是尽快向草原深处逃离。我看着那一张张黑红质朴的脸,不敢相信地,“怎么可能,这些人当中也会有出卖朋友的叛徒?”
他看我一眼,眼里有反问,哪里没有?
我一滞,情不自禁想起初见他时,莫离对所有人都不信任的冷酷态度,嘴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突然觉得他离我遥远,未及思考,手指一动,便再次抓住他的衣摆。
最近我这个动作做的习惯成自然了,他也察觉到了,但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并未皱眉,我心里就安了一点,举得就算他对天下人都存着戒心,只要对我是好的,那就够了。
桑扎走过来,紧皱着眉头与他商量,“莫小哥,你看现在这情形……”
其他人也把目光都投向他,这些人虽然才与莫离相处半日,但都对他尊敬有加,这种危急时刻,脸上的表情竟都有些将他当做救世主的味道。
也难怪,这些牧人过惯了草原放马的平静生活,突然有军队来袭,就算有些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总是惊惶无措。莫离武功高绝,出现的又是如此及时,难免被他们依赖。
莫离将目光放远,眺望远方,那片阴影如乌云般直扑向我们所在的山谷而来。他眼力极好,黑夜中凝目一瞬便开口。
“有上百骑人马,夜行仍能如此迅速整齐,当为训练有素的军队。”
有人抱头叫起来,虽然说的是蒙语,但听上去惊慌无比。
桑扎用蒙语对那人怒喝了一道,又道:“叫什么!要是来了,我们就拔刀一战,杀的一个是一个,草原上的汉子还怕死!”
莫离瞭望一下地势,略略沉吟,“此谷可是只有那一个出入口?”
桑扎摇头,“这山谷前后都有通道,只是全都极尽隐蔽,知道的人不多而已。”。电子书。
伊丽用蒙语将父亲的话重复了了一遍,旁边人听到后山有路,俱都露出惊喜之色,有人更是叫出声来。
桑扎紧皱眉头,“后山那条路,我从未对他们提过,因为那是一条绝路。”
“为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小道曲折狭窄,通往沙漠,那里千里无人,出口便是流沙区,我只去过一次,就差点丢了性命。”
众人默默无语。我见莫离目露冷光,一个个从他们低下的脸上扫过,却忽的一笑,只道:“那就是绝路,好。”
都觉路了,还好什么?我愣住。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慌张凌乱,全不解他这个好字究竟是从哪里来?
莫离收回观察众人的目光,眼睛对上桑扎,微笑着道:“我倒有个办法能叫这些人有来无回,只是不知老场主舍不舍得那些马儿。”
桑扎低头往山谷的马群望去,眉峰一蹙,表情沉痛,但接着便猛地抬起头来,“好,只要能给草原上那些冤死的族人报仇,我这些马儿又何足惜!”
“好,那你现在就让人将谷中马儿鱼贯赶入后山小道。”
“这……”桑扎一脸震惊,“这不是送它们去死?”
莫离颔首,“墨国骑兵为这些马儿而来,入谷之后若见到如此情景,必定以为你们在转移马匹继续逃离,如你所说,除你之外没人知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