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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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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逢人便笑,府里的人都爱逗弄着他玩。只可惜喜儿还来不及唤您一声额娘,您便这样离开了!”

“额娘!”栋喜抬起滚圆的大眼,呀呀道:“您和谁在说话啊?”

“额娘啊,在和这湖里的仙女说话啊!”朱凤芩指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笑道:“这湖底住着位很美丽,又好心肠的仙女,便是她将喜儿赐予额娘的。所以额娘啊,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恩惠。”

“仙女?”栋喜瞪大眼张望了半晌,瘪着嘴道:“没有啊,看不到啊!额娘骗人!”

“额娘一辈子都在骗人,唯独对喜儿不会说谎。”朱凤芩亲着栋喜稚嫩的脸,叹道:“为了喜儿,额娘往后再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了。额娘答应仙女的事,也终于办妥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急促的鼻息。血珠子在剑尖晃动了两下,垂直地滴落在地面上,渐渐汇集成一滩刺目的红潮,在朱凤芩的心中不断激荡。

剑柔望着尘芳手握利剑的刃端,凛然挡在朱氏身前,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只闻得哐啷一声,利剑摔在了地砖上,令得在场之人皆是心中一惊,不觉回过神来。

“福晋——”朱凤芩红着眼,沙哑地喊道:“您不杀我了!”

“你受人指示,下蛊祸乱,令得我夫妻反目,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尘芳转过身,森冷地望着她道:“我不杀你,只是为了你这腹中的孩子!”

“尘芳!”穆景远焦急道:“你不是说过,早已放下前尘往事,不再思前虑后了吗?为何此刻又心慈手软了?”

“杀了你,一切的确都会恢复到从前,杀了你,我也不会心存内疚,可是我终不能狠下心肠,连带杀了你这腹中的孩子。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明白当生命在体内开始孕育时的喜悦,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忧虑和责任。”尘芳将脸转向穆景远,凄凉地摇首道:“我不能伤害那孩子,并非因为他是胤禟的血脉,也不是因为我与他的渊源,只因为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无论在野蛮或文明社会,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即便母亲本人是个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的罪犯,也没有任何人能有权利,剥夺母亲腹中孩子生存的权利!”

穆景远一怔,良久方道:“那——那你怎么办?胤禟怎么办?”

尘芳淡然一笑,转而看向朱凤芩,将带血的右手抚到她雪白的面颊上,红着眼道:“看到了吗?这是我为你流的血,以血偿血,以命抵命,至此我再也不欠你们母子,不欠爱新觉罗家任何东西了!”

朱凤芩的脸沾染上了猩红,看起来血肉模糊,分外狰狞。她猛然跪地,热泪盈眶道:“福晋的恩情,妾定终生谨记。来世便是结草衔环,也难报答其一。”

“不用来世,我要的便是你的今生。”尘芳捏起拳,恨声道:“我此生,便是被这前生后世的孽债所困,方蹉跎了多年的岁月,时至今日悔之已晚。”

“只要能保全腹中的孩儿,妾身万死不辞。”朱凤芩抹了把脸,急切道:“福晋,您尽可吩咐。”

任由剑柔默默地跪下为自己包扎伤口,尘芳扫了眼一旁神色狐疑的穆景远,转而又道:“第一件事,我要你好生保重自己,要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见朱凤芩诧异地抬起眼,尘芳继续道:“只有你活着,胤禟才不会从蛊毒中苏醒过来,也只有如此,他——才会永远忘记我!”

朱凤芩身形一颤,惭愧地低下头来。

“第二件事,我不相信你。不——应该说,我不相信一个母亲对我的承诺。若今日,你是为了保全腹中的骨肉,而对我俯首听命。那来日,那人也用这孩子作为要挟,你岂不也会乖乖就范?”尘芳冷笑道:“所以,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尽力脱离那人的掌控,不再任人驱使。”

“此事恐要费些周折。”朱凤芩为难道:“我——”

“你办得到。”尘芳蹲下身,盯着她的双眼道:“为了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为了能给你的孩子做个堂堂正正的表率,你一定能办到!”

“我办到了!福晋,从今后我再也不会任人呼喝了!”朱凤芩擦着眼角,自语道。待在摸手绢时,方发觉在自己走神之际,怀中的栋喜早也不知了踪迹,忙起身去寻找。

来到一片山石内,见一角青衣露在石缝外,朱凤芩猫步走进石洞内,边笑道:“喜儿!额娘早看到你了!还不快出来!”

青衣一闪,待看清眼前人的面貌时,朱凤芩不觉一愣,随即剧痛袭身,低头一看,腹部正赫然插着柄精巧的匕首。

“崔总管——为什么——”她颓然倒在湿冷的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不解地望着面前神情冰冷的崔延克,“你——背叛贝子爷——”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胤禟自石洞的阴暗处,缓缓走出来道:“你才是四哥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奸细。”

“不——不再是了——”朱凤芩匍匐地向胤禟爬去,在地上拖下了长长的血痕。

“也就是说,曾经是喽?”胤禟挑着眉,哼道:“我早说过,你决不是那个我最爱的女人,更不是一个能让我信任的女人!”

“救我——我不死啊——”朱凤芩终于艰难地抓住胤禟的衣角,淌着泪断断续续道:“我答应过——我不能死啊——您——要后悔的——”

“后悔?”胤禟厌恶地扯开自己的衣角,对着她死灰的脸冷笑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后悔药还是留给你,在黄泉路上吃吧!”

惊梦

华丽的卧房内,弥漫着龙涎香浓郁的气息,红烛高燃,蜡油淋漓而下,淌满了古铜色的浮雕烛台。天边晨曦渐露,清风划过微敞的窗户,吹熄了烛台上跳跃的火苗,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最后在空中无息的消逝。

“梅儿!”胤禟呢喃了声,翻身怀抱住枕边之人,嘴角不禁扬起满足的笑意。

高床软枕,暖玉温香,当清雅的菊香窜入自己的鼻中时,胤禟陡然一惊,睁开眼来,望着怀中年轻貌美的少妇,猛然坐起身,冷汗当即沁湿了后襟。

“爷,时候还早呢!”周氏朦胧着眼,起身抱住他,娇娆道:“再陪妾身睡一会儿吗!”

一把推开周氏,胤禟急着披衣下床,惨白着脸喊道:“小崔子!小崔子!”

在外屋守夜的崔延克忙小步跑进来,磕头请安,待抬眼看到主子慌张的模样,不禁讶异道:“爷,您怎么了?”

一个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胤禟狠力晃晃头,良久方抖动着嘴唇问道:“福——晋呢?”

“侧福晋在自己房中,想来此刻还没起呢。”崔延克疑惑地问道:“要奴才去将她请来吗?”

胤禟摇头,咬牙沉声道:“不是婉晴,我说的是福晋。”

崔延克一愣,呆望着胤禟,眼眶随即涌出热泪来,俯身趴在地上无语。

胤禟不觉腿一软,忙双手按在桌面上,支撑住自己摇晃的身体,一旁的周氏狐疑地走过来欲搀扶他,却被挡在一丈外。

“别碰我!”胤禟伸出手,拧眉嘶哑道:“谁都别碰我!”说罢,便踉跄地冲了出去。

亭台楼阁,雕梁玉栋,路旁的景物是熟悉的,可隐隐却又透出几分陌生,仿佛被层纱笼掩盖着,似幻非幻,似真非真。待越过水榭,走到幽深之处时,胤禟不觉停住了脚步,愕然望着前方空旷的草地。原本该呈现在面前的开阔梅林,此刻却只见一段碗口粗的残桩,突兀地竖立在远处,显得孤独而凄凉。

仿佛看到纤弱的白影在雨中晃动,带血的双手抚摸着粗燥的树干,迷离的泪眼正盈盈的望着自己,悲痛欲绝地控诉道:“一辈子,你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和寄托啊!你怎么可以忘了呢?你怎么忍心忘了呢?”

“不——”胤禟捧着头,不断向后退步,直至背脊贴到冰冷的廊壁上,猛然回身挥过一拳,痛苦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灰尘飞扬,雪白的廊壁上留下了殷红的血印,胤禟喘着粗气,凝神想了想,继续发足向前奔跑而去。

院落内只有个粗使丫鬟在清扫落叶,往日喧闹繁忙的庭院,却已是人去楼空,清冷萧条。见他站在正屋的门外,迟迟不进,那粗使丫鬟放下扫帚,擦着手过来问道:“贝子爷,要奴婢帮您开门吗?”

胤禟望着房门上厚积的灰尘,默然摇头,那丫鬟方泱泱地走开,口中嘀咕道:“好些年都没人来这屋子了,不想今日贝子爷却亲自过来,倒是稀奇。”

颤抖地推开房门,潮湿阴暗的气息夹杂着飞灰,扑面袭向胤禟。他茫然地环视四周,一桌一椅,一字一画,似被尘埃掩盖住了光华,暗沉地竖立在原地。

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内屋门前,从前每当他走进这帘子后,总能看到里面清丽的玉人迎身上前,对着自己淡笑道:“你回来了!今日可想我了吗?”

可是——

胤禟屏息掀开门帘,看着一室的空寂寞寥,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热泪终于顺着脸颊而下,无声地滴落在地。

“来了吗?”听到动静,尘芳吃力得睁开眼,虚弱地笑道:“不会耽误您太多时候,我只——只是想再看您一眼。”

胤禟走近床边,待看到她面若死灰,双目黯淡无光,不禁惊讶道:“几日不见,你怎病成这般模样?”

一旁侍奉的巧萱,跪下呜咽道:“贝子爷!太医说——说福晋快不行了!”

胤禟心中止不住一惊,惶然望着倚坐在床上的憔悴女子。一头披散的长发,枯黄而无光泽,尖瘦的小脸若风中凋零的杏叶,灰暗中透出铁青的晦光,身形更是单薄若昨日黄花,露在宽大衣袖外的一截手腕,细得似乎可一折便断。

尘芳喘息了两声,目露恳求道:“爷可否坐到床边来,这样我也——可看仔细些。”

胤禟不由自主地来到她身边,斜身坐下,纳纳道:“我——我再给你请几个高明的大夫,会诊一下,多开几贴药方试试?”

“生死有命,不能强求。”尘芳摇首,叹道:“我这病,今生——恐是治不好了。如今这一去,倒是——倒是彻底断了病根。”

看着她一副灯枯油尽的模样,胤禟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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