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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关于这个事情,狐狸诚然是做得有些不厚道了,啧啧。
由于宣城目前被划分在柔然人的势力范围内,所以城里城外都显得戒备森严,五步一兵,十步一哨,让人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但好在秦璋有块能够通行的小令牌,这就减少了许多麻烦。并且因为纥雷将我看管的很好,所以能够见到我这张脸的人统共也只有七八个,这样一来基本就可以排除我半路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
于是我与秦璋两个七绕八绕地穿过了半个宣城,来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忘川棺材铺外面。
我指着棺材铺熟悉的大门,诧异地看看秦璋,问:“这是你的铺子?”
秦璋也诧异地看看我,“你过年的时候不是说要把棺材铺开到宣城来的?”
我思量了半晌,恍然道:“唔,貌似是有这样一件事,可我的理由是什么?宣城这么冷……”
秦璋摸出钥匙来开了门上的大铁锁,边推门边说:“你的理由是宣城这里的战事多,死人也多,有利于发展你的事业。”
我跟着他跨进不高的门槛,房檐上的六角铃铛叮咚响起。我蓦地愣住,这么一看,此处倒是和我瑶镇的铺子没有什么不同了。
我在不大的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就找到了一间很是眼熟的卧房,于是甚欢乐地推门进去,进门时回了回头问秦璋道:“你前些日子从若虚山上不辞而别,就是搬家来了?”
秦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然后说:“我走时已说了在宣城碰面,你怎么又跑去投军了?”
我跛着脚攀上那一方软绵绵的檀木塌,换个舒服的姿势与秦璋道:“因你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几时在宣城碰面呐,我与小花商量了商量,觉得你要是打算十年后再来赴这个约,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了。何况那时候柔然军已打到了城下,我就只能去投军么……你别瞪我了,怪吓人的。你看,我这个人一向讨厌东跑西颠的,那自然就不能跟着百姓逃命去了。况且我也不能扔下小皇帝不管,总得有了他的消息才能安心。”
待我说完,秦璋那一张脸已沉得能掐出水来,他半眯着眼,挑了挑眉问我:“沈凤歌,你认为我会十年后再来见你?”
“唔,”我垂下头掰了掰指头,“这只是个假设么,做不得真的。再说了,你走的那样匆忙,也未说清是要搬棺材铺过来,我自然以为你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办。你看,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我都没有办法掌握你的行踪。而且你又长了这么一张脸,我时时都要担心你被人捉去卖进勾栏,到时候我又得拿钱去赎你,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的……”
“沈凤歌!”秦璋忽然连名带姓地吼了我一声,吓得我一下子就把后面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呆呆地举着两只正胡乱比划的手看着他。
秦璋叹了一遭气,一手撑着额角,一手使劲捏了捏我的鼻子说:“以后有事都会说给你听的,不要闹了。”
我听罢一时讶然,我这厢是真心没有要他事事坦白的念头。一个男人,唔,要是没有点秘密那该显得多么苍白呀。
有了眼前的这么一个段子,我自然就不能再去问狐狸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因为我实在不能洞悉,一旦我将这句话问出来,他会不会再说出什么让我心肝乱颤的话来。
但总归这件事并不是个什么通天的大事,而且这么许多年来我也习以为常。自打七八岁后,我的事在狐狸面前,就基本都是透明的。所以说我这个人委实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这真是叫人觉得气愤。
后来我和狐狸又絮絮叨叨地闲磕牙,直到我的上下眼皮黏着实在睁不开,才满足地爬回到床上去睡觉。
睡着前,我恍惚地回想方才狐狸的话。
他说这间铺子其实只是个分店,总店仍然在瑶镇那个舒坦的地界。
他又说近日里他已将我攒了三年多的许多棺材都卖了出去,还夸我有发展眼光,知道这个地方生意好做,于是我就默默地觉得他真不善良。
然后的然后,他仿佛就说等到春暖花开了就带我去哪个地方见谁,但因我实在困顿得不行,已不能记得清楚。
混沌入梦时,我似乎有看见了个巍峨的宫门和满院子莹白的梨花如雪花飘零。
22第二十一章 一个吻
这几日里头,柔然军为了追捕半路遁走的俘虏,就搞得宣城上下风声鹤唳,因此我猜测纥雷大抵已是暴跳如雷。但棺材铺中仍然风平浪静,让我歇息得很是彻底。
秦璋捡着铺子生意不旺的时候,替我在院子里支了张铺着厚棉垫的藤椅。于是我就趁着这几日无风,披上厚实的棉袍挪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只是偶尔有一队柔然兵会拿着我的小像来要求搜屋子,我也就好脾气任他们去了。左右折腾完了也不是我收拾,这个明显就无所谓了。
唔,所以说秦璋的易容术学得尚算不赖,给我做的这么一张老妪的脸甚是受用。
将近午时的时候,我一面窝在藤椅上嗑瓜子,一面看着手里的话本子,然后就无意间听见了半空里那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紧接着就见花花那只擅长找人的灰隼俯冲下来,可冲到半截的时候又打了个突,几乎是滚了一圈才撞进我怀里。
我被灰隼撞得狠狠呛了一口气,半晌才抚着胸口瞪住卧在膝头上的灰隼。
“你就这么在院里坐了一个晌午,倒不怕着凉,”感觉肩头披着的棉袍被人拢了拢,然后就看见狐狸那一副宽袖在眼前一晃,灰隼已被他收在了手上,“喏,花月的信。”
我看看秦璋从灰隼脚腕上解下来的布条子,又看看灰隼望向他的那一副怯怯神情,大约就懂了几分。
秦璋泰然地顺了顺灰隼的羽毛,与我道:“只是偶尔教了教它礼数,也没什么打紧的。唔,你也知道,我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爱看你血淋淋的样子。可这小家伙好像没少累你受伤罢?姑娘家么,落下些疤总是不妥的。”
听罢我便默默无言地接过秦璋手上的布条子,然后甚同情地望着灰隼被他带进了内堂。
所以说秦璋这个人总有些让我不能释怀的能力,这就让我倍感压力,愈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再说此番小花的来信,这一副貌似从衣裳上撕下来的布条子上歪歪扭扭写了那么几行字,大抵是讲他们这一路奔去曈山关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再者小皇帝又不怎么被当地的大臣待见,所以他两个就格外思念我。
我思量半晌,才扯着嗓子央秦璋给我备了纸笔,然后大笔一挥,告诉小花叫他再多扛几日,我目前腿脚不利索,实在不适合这样的长途跋涉。因此国之重任就暂时落在他的肩上,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也。
待纸上的墨迹干尽,我便把信纸塞进小竹筒里拴在灰隼脚脖上,让它给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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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午膳的时候,秦璋与我说铺子里的棺材都已处理得七七八八,倘若我要是再懒得干活,恐怕就得歇业几日了。
于是我仔细地琢磨了下,然后就很诚实地通知他我确实懒得干活,相较之下倒比较愿意去其他地方转转。
在我发表这个意见的时候,秦璋不置可否,所以我只得收拾了碗筷悻悻午睡去。
老实说,这个午觉睡得不怎么踏实。大抵是因梦境繁杂,所以我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直到被街上的一阵喧闹吵醒,我方才摆脱了那个萦绕许久的梦。
一灯如豆,秦璋半披了件外袍在案后翻着一卷书,眉头微锁。
蓦地,我发觉这个场景竟何其熟悉,可却记不起是在哪个时候看见过,一时头疼难耐。
“醒了?”他大概是听见动静,便抬了头来看我,但我却瞧不仔细他的神情。
于是我就裹了被子往靠枕上蹭了蹭,说:“唔,这天都黑了,有倒是……诶?狐狸,你为什么在我屋里?”
“这几日我一直在,只是你没看见罢了。”他坦然将书卷重新抖开,我顿时欲哭无泪,“哦,关于清誉之类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人知晓,何况……”
我抚额轻叹,“何况你是个断袖,这个我明白,但倘若花花日后问起来,我总不方便与他交代。我这么与你共处一室,又是为哪般?你看不如这样,你眼下就出门去,我再重新醒一遭,咱俩就权当没这件事如何?这么一来就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你也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唔,狐狸,你怎么过来了?你你、你不要凑我这么近,很热的。”
我望着眼前与我几乎鼻尖贴鼻尖的秦璋,心如擂鼓。可在重重咽下一口唾沫后,却不能理解我为何要对着一个断袖心如擂鼓。
秦璋斜斜勾唇,眸光流转在我掉了一半的亵衣上,然后他抬手轻挑了挑那根不仗义的衣裳带子,它便散了开来。
于是我慌忙去捡那根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衣裳带子,一时不查,人已被秦璋抵在了床角角了。
我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硬邦邦的胸膛,然后颤巍巍地道:“狐狸,我知道你是顶不爱听断袖俩字的,可这件事它终归是个事实,你不能总这么去逃避它,何况……”
“唔——”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柔软的触觉同样熟悉,但如今这个情形却不甚正常。
只因我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竟与一个如假包换的断袖唇唇相抵,这叫广大思慕狐狸的断袖同胞情何以堪?
况且我此时已没有抵抗的余地,这就太令人心寒。眼下,我的一只手正被自个儿卡在背后,而另一只手却被狐狸捏在掌心,且伤了的腿并健康的那条腿一起压在狐狸的膝盖下,虽说谈不上疼,但却不能挪动半分。
湿…热的唇瓣在我那两片干燥非常的唇上温柔辗转,抵死缠绵,这么就搞得我一时间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然后在此期间,狐狸竟还腾出个时间来温声与我道:“阿歌乖,来,把眼睛闭上。”
然后,我就把眼睛闭上了。
所以这就显得很奔放了,因为我两个实在没有立场来做这件事情,并且根据我对狐狸那一瞬略有停顿的动作来判断,我如此乖顺的举动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料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