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么多年来,他躲在这苦寒沼泽,一是因为想起妻子和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便不愿再为人治病,还有就是觉得愧对萧孟亏,他欠这个人的实在太多了,倘若此次不能治好他的徒弟,只怕日后死了,也无颜再去见他吧。
可惜萧萧的伤势极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麦药郎虽花了大力气去挽救,却还是药石无效,连吐了好几天的血之后,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气息奄奄的靠在病榻上,望着霍斩言曾经站过的那个窗边发呆,望着望着便又昏了过去,每次都得以银针刺穴才能清醒过来,清醒之后,还是怔怔的注视着那个窗口,以及外面纷飞的大雪。
清醒的时候,她将霍斩言利用中原武林,覆灭神龙教的事,断断续续的告诉了麦药郎,麦药郎获知真相后虽然恼怒,却还是忍着怒气,潜入附近的集镇上打听神龙教的现状,不过神龙教的消息没打听着,他却听到了卓霍两家准备联姻的消息,想到那个傻丫头萧萧,他又慌忙的回到了苦寒沼泽。
听到霍斩言即将成亲,萧萧仅是一愣,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麦药郎比较担心,一刻不离的守在萧萧身边,就怕她一个想不开会殉情自杀,不过观察了几天之后,见萧萧除了比从前更加沉默外,也没有别的异常,便稍稍的放了心,整日在外奔忙寻找为她疗伤的药材。
萧萧先前在酒楼被铜锤砸中后背,虽有内力保护,却还是伤及了肺腑,来不及调养就四处奔波,之后又在少林寺和陆家庄里受了内伤,导致伤势越来越严重,到现在竟硬生生的拖成了恶疾,霍斩言的那一剑,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也是最沉痛的一击。
病来如山倒,即使她是神龙教的圣姑也不例外,在麦药郎离开的那几天,木屋中无人照顾,她连喝水都极其困难,霍斩言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病困潦倒的模样,看着她拖着沉重虚软的步伐来到了窗边,他也迈步跟了上去,站在她的身后,朝着她的背影缓缓伸出了手。
然而,手指触及到她肩膀的霎那,又恍若无物的穿了过去,他现在已是鬼魂,不愿现身在她的面前,所以萧萧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
她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片刻之后,又冰凉凄然的笑了起来,喃喃的声音自语道:“斩言斩言,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的表情怔怔的,眼眸里尽是死寂,语气也黯然了许多:“是了,他要娶那位姓卓的姑娘,看着他们有**终成眷属,我这心里可真是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斩言不爱我,而我……就快要死了……”
她的唇瓣干裂,几乎要流出血来,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瘦削的身体像是随风飘摇的风筝,断了线,便要朝着死亡的深渊,永远的**下去了。
注视着她的背影,霍斩言绝望的合上了目,良久之后复又睁开,一双眸子里掩着太多的苦痛,如何也散不开。
他迈步走了过去,微微伸出手,好像在拥抱她一般,唇瓣轻颤,温凉的声音缓缓顿着:“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可惜,这场迟来的告白,霍斩言心知,而萧萧却是永远都听不到了。
☆、心有千千结(四)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天,终于停了下来,冬日的暖阳照耀在沼泽雪地里,映出刺目的光芒。
霍斩言站在门口,握着手里的骨笛沉默无言,云皎见此迈步走了过去,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江月楼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么?”
霍斩言回身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云皎微微蹙眉,又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去呢,他们……那些人都在等你……”
人一旦死了,魂魄便会归于忘川,而那些对现世有着深深眷恋的人,因对某个人或某件事,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不愿度过忘川之海,灵魂便会滞留在阳世,就像霍斩言,现在以一缕孤魂飘荡在人世间。
可是,异世中的鬼魂想要留在阳世,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若不是感知到霍斩言的存在,江月楼的那些人是撑不到今日的吧,他们死守着山庄的每一片废墟,不过是想让自家楼主回去看上一眼。
霍斩言闻言,黯然的转过了身,他的头微微低着,声音温凉如墨:“是我对不起他们,没能带给他们安宁的生活,还将杀戮招致到江月楼里去……”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清淡的笑意,似是自嘲悲凉般:“不过,再多的是非恩怨,很快就能解开了吧。”
云皎望着霍斩言,心下顿时了然他的意思,他的灵魂终究会消散在幻梦长空之境里,倘若这世间没有了他的气息,江月楼的那些鬼魂自会散去。他不是不愿意回江月楼,而是因为愧疚不敢回,身为楼主没能保护好江月楼的每一个人,却还将灾难祸事招引回去,就这样一边翘首以盼,一边避之不及,整整三十年,执念依旧。
“可是……”云皎想起当日玉娆陷身火海的场景,不由心中悲悯:“你想过玉娆没有?”
霍斩言一愣,他只怔了片刻,又静默的垂下头去,良久之后拿出一个玉瓶来,转身交给了云皎:“在我消亡后,烦请姑娘将此物交给她吧。”
云皎哑然的一笑,伸手将玉瓶接了回来,迟疑片刻问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跟她说的么?”
霍斩言的眉目清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绕过云皎朝向木屋里去了。更新最快最稳定
云皎望着手里的玉瓶,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它收回在手中,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云初末此时正斜躺在外屋闭目养神,素白的衣袂顺着姿势垂了下来,若不是翘腿的动作太过猥琐,绝对是一副**绝艳的好模样,而萧萧站立在窗前,望着漫无边际的大雪,神情落寞专注,似乎在等待麦药郎的归来。
不过她终究没能等到他回来,待麦药郎风尘仆仆的赶回木屋时,萧萧已然死去多时了。
当时她咳嗽了一阵,只觉得头晕眼花,便一路扶着桌椅想回到**榻边,可惜由于脚步虚软,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云皎云初末和霍斩言站在木屋里,看着她一路爬到**榻边,背靠着**榻撕心裂肺的咳嗽了一阵,游离虚弱的眼神忽明忽暗,像是一团即将湮息的死火,单薄的身子因为寒冷瑟瑟发抖,脸上却因高烧渗出了汗珠,她的脸色惨白,微微仰头望着木屋的房顶,死寂的眼眸中渐渐没有了生机。
她的身子歪了一下,似乎是想从地上站起来回到**榻上去,然而由于失力,整个人都倾倒趴在了地上,萧萧目光呆滞的望着地面,良久忽然凄然的笑了一阵,她微微抬起手,用力的咬破了手指,颤颤巍巍的在地上写着什么,殷红的鲜血从手指渗出,一笔一划勾勒出几行小字。
写完之后,她已经满脸是汗,眼帘黯然的低垂了下来,森白的手缓缓伸向地面上的几个字,轻颤的手指小心翼翼覆上了“霍斩言”这个名字后,干裂的唇角逐渐勾起一丝苦涩凄惨的笑意,凝望着血字的眼神似乎在看着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滴清泪缓缓划过了脸颊,瞬间荡开了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
霍斩言静默的站在她的身边,迈着步子走过去,倾身跪在了她的面前,清冷的眉目紧紧蹙着,目光哀伤的望着她。
萧萧又咳了几声,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映衬着苍白的容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无力的趴在了地上,目光迷离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土地,血迹在地上蔓延,染脏了她的脸颊,落在视线中一片殷红,她在若有若无的喘息着,亦在静静等候那一刻的来临。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片刻之后又平静了下来,眸中的神情越发的虚散,最终垂下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霍斩言一直跪在她的面前,从早上到日落黄昏,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的尸体发呆,就在云皎想上前叫醒他的时候,云初末及时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拽到身边来,然后狠狠的按了按她的脑袋。
云皎气鼓鼓的瞪了云初末一眼,再看向霍斩言的时候,只见他倾身的躺了下来,望着萧萧近在咫尺的脸,神情落寞而孤独,他缓缓伸出手去,白皙如玉的手指沿着萧萧的眉目,珍爱无言的描绘着她的容颜,眼眸中似乎含着泪,却在唇角荡开些许笑意,然后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他的身上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芒,灵魂如移动的流萤般迅速游走着,一点一点散开在空气中,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亦是越来越淡,从手指沿着手臂开始变得透明,最终整个身体都消失殆尽,化作一缕皎白的光辉绕着木屋和萧萧的尸体转了一圈,顷刻就消散在半空之中。
云皎见到这个情景,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虽说霍斩言没有经过画骨重生,但是以他的修为,至少也能撑得过一个月才是,怎会在这时候就被幻梦长空之境吞噬了灵魂?
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云初末,只见他正欣赏着手里的圣灵珠,双眼放光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熟悉,云皎手指抵着下巴略微回忆了一下,顿时想起长安街头永安当的老板每次赚到黑心钱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同样的猥琐,同样的恶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气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跺了跺脚就要往屋外走,还没走两步又被云初末揪住衣领给拎了回来:“你去哪里?”
云皎微微嘟着嘴,很不客气的说:“你都拿到人家的灵珠和魂魄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云初末砸了砸嘴,笑得心花怒放:“你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居然拿人骨来做笛子么?”
想起那支人骨做的笛子,云皎简直恶心到汗毛直竖,她气得跺脚,对云初末一字一顿的大吼出声:“我才不要!”说完,气颠颠的跑出了屋子。
萧萧临死前在地上留下血书,让麦药郎将她的一截人骨取出,做成笛子送给霍斩言,麦药郎回来之后,见到萧萧冰冷僵硬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