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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寂静的地牢中,传来一阵铁链的声音,卓玉娆只感觉手脚一松,整个人摔在地上,久违的触地感让她欣喜而悲凉,差点激动难持哭出声来,她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脚被吊得太久,浑身酸痛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强忍着重伤向不远处的那个人爬过去,匍匐在他的脚下,虚弱的声音道:“谢谢……爹……”
卓鼎天负手嗯了一声,又道:“你先在此歇息**,等明日伤好些了再出去。”
“不……”卓玉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紧咬牙关道:“女儿……女儿还撑得住……”
这个地方,她一天,一个时辰,甚至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生怕卓鼎天会反悔又将她重新锁回铁牢里,把她的手脚吊起来,像对待狗一样的,拿铁链栓着她的脖子,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她努力的撑着身子跪了起来,四肢传来锥心的疼痛,每动一下都如刀刺骨髓般止不住颤抖,苍白的脸上渗出森森的冷汗,却还在咬牙坚持着。
她缓慢的站了起来,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下去。卓鼎天望着她,阴冷的哼了一声:“出去若是见到昊儿,你应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卓玉娆点头,沉重的嗯了一声:“女儿明白。”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卓玉娆迈着蹒跚艰难的步子跟在卓鼎天的身后,不时踉跄几步,伸手扶着两边森寒的铁牢,然而手指在触及到铁牢的瞬间,听到里面若有若无的**声,又剧烈的颤了一下,受到某些刺激般下意识的退缩回去。
这是建在卓鼎天房间下的地牢,在左岳盟里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她进出过那个房间无数次,却都没有发现这个地牢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的爹爹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人,但也未曾想过他居然残忍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她一时好奇,偷了那本武功秘籍,被卓鼎天关押在这里,受尽非人的折磨,可能她永远都只会觉得他仅是个严厉的父亲。
卓玉娆恍惚想起那位早逝的母亲,心里陡然一震,会不会……会不会……她也曾来过这里,或者说……这数十间地牢里关押着的,正在痛苦**着的人,其中一个便是她的母亲……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识的抓紧了指尖,紧紧的抿着唇瓣将啜泣声吞咽下去,眼眶里的热泪却顷刻落了下来。
夜色浓黑,笼罩着层层的雾霭,她迈着踉跄的脚步跟着前方的人影,走进了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霍斩言住在左岳盟的这几日,都是江昊陪着他逛东逛西,大致将陌陵山上的景色都游览了一遍,接连辛劳了好几日,霍斩言的气色愈加不好,江昊见此便不再勉强他,只陪着他在庭院中下棋看书,倒也不觉得无聊苦闷。
这日,他望着刚刚惨败的一盘棋,大受打击:“霍师兄,你倒让一让我啊……”
霍斩言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棋子,唇角泛着微笑:“江师弟是这般徇私的人么?”
江昊飞快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去:“话是这样说,可是你可不可以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让我输得这样惨?”
霍斩言并着棋子的指尖一顿,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好啊。”
听到他的回答,江昊顿时哭笑不得,不由咕哝道:“你这江月楼主,真是……”
旁边站着的老洪见此笑了,乐呵呵的道:“我们楼主心实,江少侠可不要欺负我们楼主。”
江昊差点闪了舌头,目瞪口呆:“就他这样的还心实?那我……算什么?”
“呃……”老洪语塞了一下,尴尬的接腔:“应该是……木吧。”
此话一出,连江昊自己都跟着笑了起来,霍斩言微微侧目,语气里温和却也清淡:“老洪……”
老洪立即识相的闭口不言了,握着双手站立在他们的旁边,见不远处的拱门前有个人急急忙忙的跑来,躬身道:“楼主,有人来了。”
霍斩言和江昊均把目光投向跑来的那个人,待那人走近了,江昊站起来道:“薛师弟,怎么了?”
这位姓薛的弟子平复了好一会儿,方道:“师兄,师父请师兄到厅中去。”
江昊一阵疑惑,问道:“可知是为何事?”
那弟子脸上露出笑容,灿烂无比:“是……是玉娆师姐回来了……”
江昊听此眼前一亮,看向霍斩言拱手道:“霍师兄,我先去见一见师妹,这盘棋暂且下到这里吧。”
霍斩言温淡的点了点头,江昊正要走时,又被那弟子拉住了,这人终于喘过气来:“师父说,还请霍师兄一起到前厅去。”
霍斩言微微颔首,淡淡的笑了:“听闻卓师叔有位掌上明珠,我倒从未见过卓师妹。”
一行人跟在那弟子的身后,来到了左岳盟的前厅,江昊首先迈步走过去,拱手施礼道:“师父。”
“师兄……”耳畔传来甜甜的声音,江昊下意识的抬头,见自家师妹已经跑过来站在自己跟前,不由笑了:“你这丫头,这阵子跑去哪里了,让师父好生着急。”
卓玉娆的脸色骤然一白,很快掩饰了过去,嘟着嘴不乐意道:“哎呀,我待在庄里觉得无聊,就出去散散心呗。”
江昊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近日江湖上不太平,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正说着话,霍斩言已经走到厅中,看了一眼江昊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随即将目光转向卓鼎天:“这位便是卓师妹了吧,卓师叔好福气。”
卓鼎天哈哈一笑,站起来走到他们中间,引荐道:“玉娆,这是你霍大哥,还不快快行礼?”
这是卓玉娆第一次见到霍斩言,眼前这位男子虽生得病弱,然而瘦削苍白的身姿里,却带着冰心,带着傲骨,宛若夕阳下伫立的瘦梅,寂静之中令人感到碧血铮铮的风姿。
她望着霍斩言愣了一会儿神,倏忽回过神来,连忙低首道:“霍大哥……”
霍斩言只是浅淡温和的点头回礼,并未做太多的回应,清润的眉目中见不到有多热忱,也看不出有多疏离。
卓鼎天见两人也熟识的差不多,便出言道:“好了,我与你们霍大哥还有事商量,你们先下去吧。”
卓玉娆和江昊都走了出去,霍斩言微微侧首,不紧不慢的道:“老洪,你也去吧。”
老洪躬身施了一礼,也迈着步子退了出去,一时间,左岳盟的前厅里,就只剩下霍斩言和卓鼎天两人。
卓鼎天侧了侧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首先开口道:“斩言,对于攻打神龙教之事,你有何看法?”
霍斩言沉默了一会儿,顿首道:“盟主已将斩言排除在外,这件事……斩言不好回答吧。”
卓鼎天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再说,龙懿文不相信你,难道师叔我还不相信你的为人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次龙家堡,左岳盟,陆剑山庄以及盟主召集的华山、昆仑二派,加起来总共有数万人,相信一定可以铲除神龙邪教,只不过我这心里……却总是不大宽心……”
霍斩言温和浅淡的眉目中,没有任何的异色,他依旧不咸不淡的问:“师叔请说。”
卓鼎天顺势拂了拂衣袖,继续道:“正邪两派以实力硬拼,势必会伤亡惨重,这绝非是上上之策,只不过盟主他一意孤行,我等也没有办法。”
他摇头叹了口气,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向霍斩言期许道:“若是霍贤侄肯出手相助,剿灭神龙教一事,必会事半功倍。”
霍斩言正襟危坐,轻缓的笑了:“卓师叔莫不是忘了,盟主他不许斩言插手神龙教一事吧?”
卓鼎天见他搬出来龙懿文,正色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为大局考虑,还请贤侄你能够不计前嫌,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霍斩言迟疑了一下,温吞道:“好吧,只不过江月楼与左岳盟不同,无法调出众多的弟子来,只能暗中命人打探神龙教的地形,斩言会尽快将天水涯的图纸交与卓师叔。”
天水涯,便是神龙教的总坛所在,山峰险峻无比,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么多年,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神龙教才可以不受外界骚扰,迅速的发展壮大起来。
这正是卓鼎天的头疼之处,因为天水涯上密林瘴毒遍布,若是一个不小心误入毒林之中,不等与魔教妖人动手,他们这边就已然折损了大半的兵力。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他发现天水涯上其实有一条道路,可以避过毒林到达神龙教的总坛中,可惜神龙教的防备实在森严,他派出去的人无不是死在毒林里,没有一个回来的。
此番他向霍斩言开口,一是希望霍斩言能够被他劝服,答应出兵相助左岳盟,这样一来,便能将左岳盟的伤亡降到最低,二是希望借助江月楼的力量,查探进入神龙教的安全之路,要知道江月楼向来擅长追踪和收集消息,只要霍斩言肯出面,不消几日便能拿到天水涯的图纸。
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被霍斩言不咸不淡的给挡了回来,不过还好,至少他达到了第二个目的,只要取得天水涯的路线图,覆灭神龙教便指日可待。
卓鼎天宽厚仁和的笑容中,掩藏着一抹算计和阴狠。
他想起数年前拜入师门时的情景,没想到当年那位青涩懵懂的小师弟,竟也会有今日的作为呢!
只是这个人,早就该死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拼杀屠戮中,如今还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强大的左岳盟,武林盟主的地位,以及足以匹敌江月楼的盖世神功,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被人夺走?
谁,都不能夺走他的东西,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从左岳盟的前厅出来,霍斩言一路回到了居住的庭院,老洪站在他的旁边,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筒,打开塞子,从里面嗡嗡的飞出一只蜂来。
他瞪大了眼睛:“楼主,这是……”
这是江月楼特有的引路蜂,若是在人身上留下特有的味道,引路蜂便会循着气息找出那个人的所在。
霍斩言的眉目清淡,声音和缓:“找人跟着它,三天后,把天水涯的图纸交给我。”
老洪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自家楼